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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拾章 分地與贖買

  認得不太多,大約千余個,馬馬虎虎夠用了。

  龐文山有個得力助手,叫郭有運。雖然名為有運,但他大約是1943年河南逃荒中最走背運的一個。本來是上有老娘,下有三個孩子。逃荒剛一上路,他娘就病了。為了給老娘治病,他賣掉了小女兒。為此,郭有運跟媳婦狠狠吵了一架,不僅僅是因為媳婦心疼女兒,舍不得,還因為媳婦與婆婆過去積怨甚深,媳婦不愿意賣小女為婆婆治病。不過雖然賣了女兒,也沒有治好郭有運老娘的病,老娘最后死在了黃河邊上。郭有運找了個廢棄的土窯洞,草草地掩埋了母親。

  等走到洛陽,大女兒又染上了天花,病死在慈善院里。扒火車去潼關,兒子沒抓牢,掉到火車輪下給軋死了。剩下他與媳婦,來到山西,給人攔地放羊。稍微安定后,媳婦嫌他窮,跟他生活太苦。三個孩子,死的死,賣的賣,也沒了牽掛,跟著一個瘸子私奔了。

  看到家破人亡,就剩自己一人的郭有運,想到了自殺,結果上吊時正逢龐文山經過,救了他,經過一夜的勸說,終于把思想轉了過來,不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了,而后呆在龐文山身邊幫忙打雜,但是每到閑下來的時候,跟其他人聊天,還是時不時的自言自語道:“我逃荒為個啥?我逃荒就為圖全家有個活命。誰知逃來逃去只剩下我自己,我還逃荒干什么?早知這樣,這荒不如不逃了,全家死還能死到一塊,這死得七零八落的。”

  今天是下木角村村民,對村里地主李世華和侯永昌進行投票的日子。經過2天的宣傳,許多村民對于紅黨的政策有了大概了解:

  “稅費真的只是十抽一?不交租子、不交軍糧了?”兩天來,下木角的村民不敢置信的重復問道。

  “不交了,不交了!以后每畝地只需要繳納一份稅賦,十抽一,也就是你一畝地打上來150斤糧食(民國時期全國平均畝產137斤左右),只需要交給政府15斤,剩下都是自己的,可以吃,可以賣!”龐文山每天都在重復這些話。

  “那賣給誰政府管不?”

  “政府每年對外公布收購指導價,愿意賣給政府的就拉到糧庫,如果私人收購價高于政府指導價,也可以賣給私人!”

  “這地真的屬于我們了?”一位貧農看著分到自己手里,代表著全家6口人的18畝7分地契,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道。

  “當然是你們的,除了分地,各家可以領農具、衣服和碗筷!”龐文山一指跟來的十幾輛三輪摩托車,大聲說道。

  上午,村口空曠處,龐文山拿著一個大喇叭開始喊話:“鄉親們,地主周扒皮和劉羅鍋子的故事大家都聽過了,現在每個人拿著自己手里的黑色石頭子(圍棋的棋子)開始投票,覺得李世華和侯永昌是周扒皮該殺頭的,投到前面有小刀的盆里,覺得沒有那么壞,不需要殺頭的投到另一個盆里,總之,決定權在大家手里,現在開始投票!”

  “叮叮叮”一枚又一枚的石頭子投到盆中,李世華和侯永昌背對著村民,看不到投票結果,不過兩人此時的心態截然不同,洪永昌本是一個中農家庭,倭寇占領山西后,立刻投靠過去,憑借著卑躬屈膝和趨炎附勢,迅速壯大,平時在鄉里說一不二,一手遮天,名下的田產也從3畝地暴增到300多畝;而李世華則正好相反,其家里時代為地主,最鼎盛時擁有200多畝田產,不過后來家道中落,再加上戰亂,許多田產被變賣、奪走,現今只有30多畝地,要養活二十多口大家庭,根本不夠,如果不是城里面還有兩間鋪面支撐,早已吃不上飯了,但是另李世華暫時心安的是,聽到龐文山的喊話,他自問這些年沒有干過什么魚肉鄉里的事情,反而在八年前還捐錢修過祠堂,應該可以保住一條命了。

  3個小時后,因為九成五的村民投了洪永昌的“死亡票”,沒有絲毫耽擱,其直接被拉出村外執行槍決,至于他的親戚家屬,則根據村民舉報和審問記錄,確定犯罪輕重,在發配到相應監獄接受關押勞作。

  而李世華則一半事實一半運氣,9成以上的村民投了“好人票”,不但免于牢獄之災,還可以像中農那樣得到一份田產和農具等,當然了,原來他們的宅子會被充公(這里也是王凡的堅持,畢竟如果打倒一個地主,他的財產在村內就地分配的話,嘗到分東西甜頭的村民,很難說不會為了自己私利,多處死幾個地主,好個人能分得更多的財物。因而實行所有地主財產上交,實行類似后世的“收支兩條線”,相對的可以減少類似的冤案錯案發生)。

  5天后,在一所民居內安頓下來的李世華一家,剛剛吃過晚飯,李世華看著手里紅黨政府發放的地契有些發呆,67畝2分地(對應20多口人,如果單算李世華一家7口,則有22畝4分地),比原來自己名下的還多一些,想到前前后后的牢獄波折和擔驚受怕,不禁有些感慨和哭笑不得。

  “咚咚咚!!”院子的大門響起。

  “誰啊?”嚇了一跳的李世華問道。

  “是我,龐文山,李世華在嗎?開門!”

  “噢馬上,馬上來!”聽到是現在村里的最大官老爺到來,李世華沒敢耽擱,揮手讓婆娘帶著幾個孩子躲進里屋,自己正了正衣服,然后快步走到院內,打開門閂。

  “龐隊長,您好,這是…”看到龐文山身邊還站著一個不認識的人,李世華小聲的問道。

  “這是縣里來的領導,熊干事,有點事情要問你,進屋吧!”龐文山雖然礙于政策,給李世華分了土地,但是出身貧農的他,對于地主天生沒有好感,繃著臉命令道。

  “是,是,請,快請!”

  土坯房中廳。

  “熊干事,有什么事情,您請問吧!”李世華招待二位“領導”就坐后,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世華,你也坐吧,我看了你的審訊記錄,9成的村民都支持你,很難得,你是屬于開明地主士紳階級,也是我黨團結的對象,坐吧!”熊干事看到一臉緊張和拘束的李世華,笑著說道。

  “不敢,不敢!”

  “費什么話,熊干事叫你坐,你就坐!”龐文山看到李世華一點眼色也沒有,不滿的說道。

  “是,是,我坐,我坐!”

  “好了,我們說正事!”對于龐文上的態度,熊干事沒有在意,畢竟現在是貧下中農翻身做主人的時代,不方便澆滅對方的積極性,再說現在許多地方都是這樣,法不責眾,只要不太過分,沒有鬧出大事,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到這里,熊干事繼續說道:“我們在縣城整理鋪面的時候,發現西南石街胡同有兩間鋪面是你的名下,對吧?”

  “對,對,不過熊干事,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聽到對方突然提起縣城里的兩間鋪面,李世華害怕再出現意外,讓剛剛平靜下來的生活重起波瀾,趕緊表態道。

“呵呵,你別害怕,我們黨有文件,要團結保護進步的民族資產階級和開明鄉紳,現在雖然整個縣城的多  鋪面被查封了,但是并不是沒收,我們只會沒收那些惡霸地主的財產,經過確認,你的口碑和名聲很好,不在此列,因此按照規定,要給與你相應的補償,明天你和我去縣城辦理手續,就這件事,好了,說完了,我們該走了!”熊干事喜歡直言快語,說完后就起身告辭。

  “熊干事,我真不要了,真的!”李世華雖然聽到了熊干事的話,但還是一個勁的重復說道。

  “好了,別婆婆媽媽的,就按熊干事說的辦!”龐文山臉色不愉,快速的打斷李世華的話語,跟了出去。

  村里小路上,熊干事看到龐文山臉上不太高興,問道:“文山同志,怎么了,不高興?”

  “啊?沒有,沒有!!”龐文上趕緊回答道。

  “咱們都是革命同志,有什么心里話,說出來,怎么?不當我是自己人啊?”熊干事一黑臉,表情不樂意的說道。

  “沒有,熊干事,哪有的事情。就是有點想不通,咱們已經給地主李世華按照中農待遇分了地,為什么還要給他們補償?對他們這么好?”龐文山怕對方不高興,趕緊說道。

“這個啊老實說,我剛開始也不理解。”熊干事邊說邊掏出煙,遞給龐文上一支,然后掏出打火機,給自己和對方點上,繼續說道:“幾天前,中央給我們開了緊急會議,傳達最新的指示精神,告訴我們,全炎黃三分之一的農戶擁有五畝以下耕地,五分之一的農戶擁有五至十畝,十分之一的農戶擁有十至十五畝,一千畝以上的大地主只占萬分之二。因此大地主很少,并且所有地主中為富不仁的壞人更是只占少  。因此要我們分清‘真敵人’和‘假敵人’,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對于進步鄉紳的財產盡量采取贖買政策,這也是此次我找李世華的原因!”

  “那我們以后怎么處理和地主的關系?”龐文山還是有些想不通,問道。

  “中央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不是讓村民投豆子(即投票)了嘛,高于八成的槍斃,低于兩成的按照中農待遇,處于中間部分的該押往哪就押往哪,反正聽中央的,肯定沒錯!”熊干事開導道。

  “是,我知道了!”

  “行了,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了,咱倆去喝兩杯,我帶了瓶山西汾酒,今晚咱倆不醉不歸,喝個痛快!”

  “哈哈,好啊,熊干事,你可說到我心坎了,走,去我家,那里有我娘們做的下酒菜”

  第二天,和仍然有些微醉的熊干事一同返回縣城的李世華,在熊干事和其他幾位紅黨政府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在縣城新開的西北銀行(紅黨開設),領到了面值4500銅元(1500大洋)的贖買存單,拿著輕飄飄又沉甸甸的存款單據,李世華第一次對于未來自己的生活,有了那么一絲底氣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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