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有孚突然到來,山神一時也不敢輕舉動,手持竹節短棍,站在陸正前面將他護在身后,與天空上的兩人對峙起來。而君行庭心中有鬼,一時不明習有孚來意為何,也沒有繼續動手。剩下一個習有孚見兩人不動,不知戰況,赫然見山宗神器握在山神手中,雖然有些吃驚,但也沒有貿然繼續出手。
場面頓時一下子安靜下來。面對習有孚的詢問,君行庭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有些支支吾吾的問了一句:“習長堊老何故去而復返?”他剛才心中對他曾起過殺人滅口的念頭,因此說這話時極不自然。
哪知這話一出口,習有孚先鬧了一個大紅臉。聽君行庭這話,顯然是看見自己剛才‘飛天’而去的情景了。但這其中有一個誤會,若是習有孚自己主動飛天,可絕對沒有那樣快的速度,他是生生被一股絕世法力給撞出去的,而這股絕世法力卻是來自陸正!
習有孚老臉通紅,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總不能照實說自己剛才不是飛天而去,而是被一個小小的天宗記名弟子給撞飛了吧!若是如此,自己堂堂一位知命境的高手,臉往哪兒擱去。習有孚平時最好面子,而且要他相信這法力是來自陸正,也是有些匪夷所思,他當然不肯承認其事。當下含含糊糊道:“老夫一時不察,著了那妖物的道兒!”
君行庭先是心中一寬,原來這老東西并未察覺自己的意圖。接著又是一驚,剛才那山神分明跟自己的五行山全力相斗,不一會兒便被鎮堊壓山下,什么時候還分神去偷襲習有孚去了?
他心中轉念一想,是了,這妖物以為這個叫陸正的小子是他自己的兒子,所以心思都在他身上,所以假裝與我纏斗,暗地里伺機偷襲習有孚救出那小子也是最合情合理。
他越想越是如此,只是這么一來,就是說剛才山神與自己相斗并不是全力,難怪自己那么容易就將他鎮堊壓五行山下。當時還以為是他傷勢沉重之故,因此有些小視了他的修為,現在看來,這知天境果然不是自己可以測度的!
想到這些,君行庭臉色一變,看著地上的山神,心中有了懼意。忽然又想到,自己剛才懷疑天宗何故山神受到重傷,身懷寶物脫逃之事告知,還強調各派要派出知命境之上的高手。之前倒是可以理解為是天宗提醒各派,山神神通修為高超,非知命境高手不能敵。但此時君行庭想到的卻是,莫非天宗是故意以寶物相誘,實際上是存了借刀殺人之意嗎?
但是轉念一想,天宗與諸宗同屬道門,若非淵無咎得了失心瘋,實在沒有理由做出這等事啊?難道是自己想多了?此事當真不可解!
他一念之間想到這么多,臉色幾番變化,對習有孚道:“習長堊老,這妖物著實厲害,不可小覷。我與你一樣,也是一時不察,著了他的道兒,趕山鞭才會被他奪去。”
習有孚當即點頭道:“不錯不錯,這妖物著實教化至極。君宗主想來多謀善斷,不知現在可有何良策。”
君行庭沉吟道:“這妖物法力之深厚非同反響,剛才我祭出五行山將他鎮堊壓山下,沒想到反被他掀山而出。而且他已是知天境,我們的法術不及他玄妙,再斗下去只怕要吃虧。”
習有孚聽得此話,心道,果然如此,這妖物竟有如此雄力,那剛才一定是他用了什么妖術透過那小娃娃將我撞飛。我說怎么可能一個小娃娃會有這樣的法力。
于是道:“聽君宗主的意思,莫非是要眼睜睜放這妖物離開嗎?你的趕山鞭可還在他手上呢!”
他見君行庭堂堂一宗之主,居然被山神奪了鎮宗神器,語氣之中雖然不無調侃之意,但也算是一種暗示提醒。若是君行庭想要奪回趕山鞭,他是會出手相助的。
習有孚想的很清楚,這山神雖然難纏,但畢竟是重傷之身,但兩人合力未必沒有機會勝他,到時候助若是君行庭奪回鎮宗神器,自然讓他欠自己一個大大的人情。
剛才山神的古藤破去他的毒霧,讓他一直耿耿于懷,一心要奪來探索一番其中奧妙,彌補自身不足。
但古藤現在卻在君行庭手里,他現在失了趕山鞭,自然不可能將古藤交出,只有助他奪回趕山鞭,到時候開口索要,君行庭再無拒絕之理。
哪知君行庭卻咬牙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來日方長!這趕山鞭有朝一日我必能奪回來,到時候我必讓著妖孽灰飛煙滅!”
習有孚一愣,沒想到君行疼竟然如此膽小,當下有些鄙夷,笑道:“君宗主如此大丈夫氣魄,真可謂修行界千年以來所罕見!”
這趕山鞭是山宗世代相傳的鎮宗神器,歷代宗主皆由趕山鞭認主方能選出,從沒有聽過哪一位宗主被人奪取趕山鞭的。不止是趕山鞭,道門其他各派的鎮宗神器也不曾出過這樣的事。就說天宗的天鏡,到了赤心童手中,即便身為法器之主赤心童自己丟了,天鏡本身也沒有遺失。
所以君行庭若是這樣回去山宗,丟臉不說,只怕還會被山宗長堊老褫奪他的宗主之位。理由很簡單,也不容他人質疑,連自己鎮宗神器都保不住,這樣無能的人,連累山宗貽笑修行界,怎么還配做宗主!
但他不知道君行庭心中自有一番盤算。在君行庭權衡之中,自己雖然失了趕山鞭,有可能被褫奪宗主之位,成為修行界的笑柄,但是手中卻有從山神那兒奪過來的古藤!
他剛才以神識查探,已知這古藤之中竟然別有天地,雖然還需摸索煉化,但其妙用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而且關鍵是古藤內中充盈玄奧的混沌之氣,可以肯定的是,那混沌之氣絕對可以幫助自己晉升修為可至脫天境。
這一點來說,趕山鞭縱然神妙,卻是遠遠不及。至于趕山鞭作為鎮宗神器,那不過是一種象征之意,對他自身修為并無任何助益。
脫天境啊!脫天脫天,只要是人哪個不受天的約束,而擺脫天地的束縛,從此逍遙物外,不受生死,這樣的境界又是哪個修行人不是夢寐以求!要是自己的修為到了脫天境,修行界之中還有誰敢對自己假以顏色?屆時,修行界中不僅無人笑話自己,而且還會嘖嘖稱贊他君行疼忍辱負重,一朝雪恥!
到時候,如果自己要想繼續當山宗宗主,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再找到山神將趕山鞭奪回來便是。不過真的到了那時,不要說是區區一個山宗宗主,只怕是登臨大位,成為道門的忘情天,也并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君行庭越想心中越是怦然,反倒覺得丟失了趕山鞭,被褫奪宗主之位,正好免得去處理那些宗門雜事,可以專心借這古藤突破境界修為。而那一身無能的污名,恰恰會成為自己的保護,讓人不會注意到自己。
他已是知命境,此時不免玄想,所謂知命,便是知天之命,自己得到這古藤,應就是暗中有天命相助,要讓自己成就不凡圣功!
因此他聽得習有孚話中取笑之意,也只是淡然一笑,裝作沒聽懂。習有孚見他如此,自己一個人可不是山神的對手,也只得收起心念。他畢竟沒有接觸古藤,雖然知道那古藤有些玄妙,卻不知道其中蘊含混沌祖氣,能自成天地,因此也不十分在意。
兩人在天上各逞心機,以心念神識交談。地上陸正挨著山神,盯著這兩個道門前輩,心中氣憤難平。而一旁的山神手持竹節短棍,神識氣機始終鎖定著習有孚和君行庭。兩人都清楚,只要任何一人稍有動作,山神手中的趕山鞭的就會全力擊出。
場面一時僵持,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就在這時,只聽有一個冰冷的女子聲音道:“習前輩、君師兄,妖孽在前,不速速殲滅,所待為何?”
君行庭聽見這聲音,已心知來者是誰,朗聲道:“塵師妹,別來無恙,此番竟然驚動你出關,淵師兄怎么還未到?”
那女子并不現身,淡然道:“來此之前,無咎師兄聽聞雷宗為妖孽所圍,動身前往雷宗去除妖了。”
此言一出,習有孚和君行庭都是大吃一驚。相比之下,那女子的口吻倒是顯得淡然無波。就在兩人吃驚的一瞬之間,一道遮天長棍掃來,山神出手了。
隨著這一棍,四周流風突然被驅動集聚成山,轟然向兩人壓去。
君行庭大吃一驚,不及阻擋,周身突起一陣法力波動,兩人身形忽然消失,棍影撲空之后,流風之山轟然而散。不遠處,習、君二人身形再現,君行庭心中驚異:“萬物皆山,這妖孽使用趕山鞭怎么比我還要純熟!”
而習有孚則是嘖然有聲:“大象圓缺,塵師侄施法無跡,是何時突破到了知天境?”
那女子不答,道:“你這妖孽也是知天境的修為?擋得住我的月鏡嗎?”
話音剛落,忽然白晝轉入黑夜,四周頓時黑暗世界,而就在無邊黑暗的深處,一輪玄光被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捧起,宛如有九天仙子下凡。
陸正一看她的面目,心中猛然一驚,天地之間竟然有這樣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