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和日麗,晴空萬里。清晨的空氣格外的清新,城市已在這夏末的陽光中變得喧囂不已。
這里是河南鄭州,京漢鐵路線上最重要的交通樞紐,如果那計刮中的隴海鐵路也修建完畢的話,這鄭州就是整個中原的交通樞紐站了。
田勁夫一身嶄新的軍裝,武裝帶也是簇新,邁著大步走進了總司令部,現在的鄭州,不僅是聯合陣線革命武裝力量北伐部隊的后勤總站。同時也是北伐司令部所在地。前幾天從北邊的正定回來之后,趙北就發布命令,將聯合陣線的總司令部和總參謀部都搬到了鄭州,至于總司令部,就是原來的那座知府衙門。現在,趙北就住在知府衙門的一間廂房里。
田勁夫不僅是軍情局的主要負責人,同時也是總司令部的高級軍官。進出總司令部都很方便,這一路走進來,那些衛兵也沒怎么攔他,不過,就在他走到總司令居住的那座跨院前的時候,卻被衛兵們攔了下來。這么一層一層的報上去,五分鐘后秦四虎匆匆奔來,站在田勁夫跟前。“啪”的一個立正,敬禮。
“長官好!”
“你還沒忘記我做過你的長官啊?你們幾個也都是我的老部下,我不過才離開這么幾天工夫,你們就翻臉不認人了啊。”
田勁夫回禮,但是這說的話卻也帶著幾分調侃。
“長官海涵。軍紀就是軍紀,未得總司令允許,任何人不得跨進這座院子。再說了,當初您不也是這么告誡我們的么?”秦四虎板著臉。但心里卻也是很高興,田勁夫回來了,或許他又可以給田長官當下 “你小子,什么時候也學會貧嘴了?”
田勁夫當胸擂了秦四虎一拳,笑著罵了幾句,然后從軍裝口袋里摸出一只紙包,塞進秦四虎手里,說道:“這次從信陽過來,也沒什么好帶的,想來想去,給你帶了幾雙襪子。好歹把你那幾雙土布襪子換下去。那玩意不透氣,你那腳啊,我現在都能聞出味來。”
“多謝長官!不過我的襪子是從家里帶過來的,穿著它,就跟到了家里一樣,舍不得扔。”秦四虎傻笑起來,不過也沒將那紙包推回去的意思。
“我又沒叫你扔。行了,不跟你扯淡了,你快去跟總司令稟報,就說我有重要情報要當面向他匯報。”
“這個可不行。總司令現在還沒醒呢。”秦四虎望了眼院子里頭。然后搖了搖頭。
“希奇啊,平時總司令七點就起床,怎么今天都快八點了,他還賴在床上?”田勁夫有些奇怪。
“昨晚那幫德國人舉辦宴會。總司令參加宴會的時候多喝了些洋酒。一直鬧到半夜,才被咱們給抬回來現在,那酒勁只怕還沒過去呢。”秦四虎說道。
“總司令酒量不行,偏偏要硬充好漢。不過這也要怪你,我不在總司令身邊。你就不會替他喝幾杯?這要是我在,包準躺下被人扛回去的是那幫洋鬼子。”
田勁夫捋起袖子,正欲吹上一番。卻聽院子里傳來趙北的喊卓。
“田勁夫,你小子就別吹了!你那酒量,也不咋地。四虎,放他進來說話,順便再端盆熱水來,昨晚上喝的那酒啊,后勁還真不是蓋的。”
田勁夫走進院子,見趙北正綺著門框,拿手揉太陽穴,于是急忙幾步趕了上去,立正敬禮。
“報告司令!職部從信陽歸來。”
趙北回禮,先打了個哈欠,然后才問道:“你剛才說有要要情報跟我說?”
田勁夫笑笑,從軍裝口袋里摸出張紙,呈了上去,說道:“其實也不算太重要的情報。在信陽建立情報站的時候,從上海那邊傳過來一個消息,馮國璋現身了,現在就在上海公共租界,這家伙命挺硬的,而且跑得也挺快,就是不知道他是從哪條路跑到上海租界去的。”
趙北接過紙條,看了看,苦笑著搖頭,說道:“可惜,可惜,若是抓住了這個馮國璋,咱們到是可以利用他做做文章的,馮國璋在北洋里的地位可比那個吳佩乎高得多了。”
“要不,咱們命令在上海的情報員動手,把馮國璋綁了?”田勁夫有些躍躍欲試。
“算了。情報員當綁匪,未免大有小用了。為了一個過氣的北洋將領,不值得。義仁,你要記住。情報員的主要工作是搜集情報,至于綁票、暗殺,偶爾為之尚可,但卻不能顛倒了主次,撿芝麻丟西瓜的事情可不能做。”
“我記住了。對了,司令這么急著把我叫回來,是讓我做什么?”田勁夫問道勺 “進屋說話。”
趙北進了屋,此時秦四虎也將一盆熱水端了過來,趙北接過毛巾,在銅盆里擰了幾把,然后用熱毛巾擦了把臉。
“義仁,前天過來的情報,南京徐寶山那邊已經礙手了,雖然王士珍只是重傷,沒死,不過北洋南進第一軍確實亂起來了,東南局勢正向有利于我們的方向發展。”
“王士珍沒死?他們是怎么干的?”
田勁夫有些奇怪,從秦四虎手里接過集刷和一缸牙粉,走到趙北跟前。
“這個或許要歸咎于那幾顆定向雷。咱們在上海的情報員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地雷,行動時倉促了些,拳能充分實驗,所以這布置的地點雖然比較隱蔽,不過離馬路還是遠了些,王士珍路過的時候,沒有命中要害,到是他的副官死了幾個。不過咱們的情報”廠據做到眾步。凡是非常不易然,徐寶山不定而且目前我軍裝備的所有炸彈與地雷中,也只有水雷和定向雷可以用電起爆。當時確實也找不到更合適的武器了,而且也沒有時間定做專用地雷了。”
“現在王士珍重傷,北洋南進第一軍群龍無首,是否下令杭州聯陣部隊向南京上海一線發動進攻呢?占領了這里,這全國的大局就算是定了。”
田勁夫將牙刷沾了牙粉,交給趙北,又將一只茶缸裝了些涼開水,也遞了過去。
“不,現在杭州的聯陣部隊不能進攻,否則,只會迫使北洋南進第一軍做困獸之斗。現在,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局勢變化,北洋以前靠著袁世凱才能團結起來,現在袁世凱病重,徐世昌又是個和事佬。未必能夠掌控局面,底下那幫北洋將領們自然不會再對北洋中樞唯命是從,人都是有自己的利益的,關鍵就看咱們能不能充分利用這斤。局面。”
趙北說到這里,端著茶缸走出屋。站在花壇邊開始刷牙。
田勁夫跟了過去,站在趙北身邊。琢磨片刻,問道:“司令,你還是沒說為啥急著將我叫回鄭州啊。”
趙北刷完牙,漱了口,拿毛巾擦了擦嘴角,說道:“義仁,我叫你回來,是想讓你去一趟天津,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這個情報頭子。”
“什么任務?司令盡管下令。職部保證完成任務!”田勁夫頓時精神一振,“啪”的一個立正。
趙北向左右望了望,壓低聲音說道:“現在那幫滿清的遺老遺少正趁著亂局上躥下跳,而那個所謂的“關外八旗,是他們的總后臺,在“關外八旗,的背后,還站著一今日本,說不好還有那個俄國,咱們可不能疏忽,不能讓他們得逞。前段日子從天津傳來情報,這幫滿清遺老遺少正在策劃一個行動,他們打算將滿清廢帝浮儀和醇王載汗救出醇王府,然后想辦法送去東北,復辟他們的旗人王朝,給日本人做走狗。本來,你是個熟臉,去天津不太合適,不過我現在實在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人選,去了天津,你最好盡量避免在公開場合露面,與情報站方面的聯絡也應該交給手下。”
田勁夫恍然道:“是不是那行。“曼信羅計戈”?天津情報站現在的規模不大,如果要阻止旗人的這斤,行動,人手恐怕不夠,我能不能多帶些精干人員去天津?”
趙北正欲說話,卻見秦四虎匆匆奔來。
“報告!宋教仁先生過來了。”
“請宋先生去會客室稍候趙北點了點頭,拍拍田勁夫的肩膀,指了指屋里,說道:“當初咱們兩人在四川制訂“曼儒羅計刮”本來是打算將咱們的人混進“關外八旗,里,不過這張網撒得太久了。或許現在就是收網的時候,至于 “關外八旗,那邊,現在暫時也顧不上了。昨天我已策戈了幾個行動方案,寫在紙上,就放在枕頭底下,你先去看看,我與宋先生說幾句話。再跟他去辦點事,等我回來,咱們再商議天津的行動。”
田勁夫拿著牙刷、茶缸回了屋,趙典接過秦四虎拿過來的軍帽,整了整軍裝,走出了小院,趕去會客室。
到了會客室一看,宋教仁正襟危坐,洋裝革履,手里捧著一頂黑色大禮帽,這副打扮,正式得不能再正式。
見趙北趕到,宋教仁急忙站起身打招呼,同時將那頂大禮帽戴好。
“用不著這么正式吧?”趙北打量了一下對方的打扮,這副打扮確實過于“古老”了些,尤其是那件燕尾服。
“昨晚是宴會,當然可以隨意一些。現在我們將與德國商會代表團進行一次正式的會談,穿戴、禮節都不能馬虎。雖然我一向反對與德國結盟,但是我并不反對與德國進行商業上的合作。”
宋教仁一本正經,打量了一下趙北的打扮,一身軍裝筆挺。皮鞋锃亮,到也馬馬虎虎過得去,就是腰帶上的那只左輪手槍讓這位憲政先鋒有些不自在,不過與秦四虎椅在腰間的那把盒子炮比起來,這只小手槍就顯得不是那么惹眼了。
“鈍初,關于談判,你是高手,你先請。
“不,不。委員長是上級。理應走在前頭。”
趙北與宋教仁客氣了幾句,最后兩人還是決妥并排走。
“鈍初,此次南下,你沒帶多少隨身行李吧?你這身打扮是從什么地方弄來的?”
跨出門時,趙北好奇的問了一聲。
“這是從鄭州總商會借來的。說來慚愧,鄙人家境貧寒。出國留學還是族中親屬資助的,像這身正式禮服,我也是購置不起的。”
宋教仁實話實說,到也讓趙北感慨了片刻,“窮文富武”這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同時,革命。確實也是需要大筆金錢的,而建設國家更需要金錢。
現在,趙北就要與宋教仁去跟那幫德國商人討價還價,薦中國的工業發展尋求資金與技術支持。
作為一名憲政派國會議員,雖然對德國政府的拉攏沒有什么好感。不過在爭取德國經濟援助的問題上,宋教仁的立場與趙北是完全一致的,所不同的是,宋教仁始終顧忌著英國人的反應,而趙北似乎沒有什么顧忌,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