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到防衛軍的防御戰精髓,撇開大量專業術語,可以用一句話可以概括。13579246810
——用炮彈淹死對面。
固定防御也好,機動防御也好,這些都只是形式。事實上,精靈們并不特別拘泥采用哪一種模式。由于早年失去國家四處流浪的記憶,他們對“國土”有相當的偏執,但在極度現實的最高領導指導下,國民對放棄國土換取勝機一事也可接受。是故,防衛軍與他國同行相比,在防御戰的戰術選擇上更具彈性,回旋余地也更大。所以他們只需要考慮該如何客服兵力上的弱勢,有效保存自己的同時,盡可能殺傷敵人。而最能實現這個目標的,便是,用足夠多的黑又硬把來犯之敵爆出翔來。
在戰略層面上,亞爾夫海姆地面部隊的主力是裝甲力量,更加適合機動作戰,而不是陣地作戰。防衛軍的基本作戰思想就是依托固定陣地展開機動作戰,對存在兵員數量這一天然弱點的精靈陣營來說可謂理想選擇,在凡事追求極致的民族性格和超前技術的作用下,這兩種作戰模式在防衛軍手中都被推向了精致完美的巔峰。
目前諸國的塹壕戰術總體上還停留在單層陣地的水平,為了避免兵力分散和集中火力,士兵往往被集中于單一一層陣地中。查理曼在開戰初期基本也沿用了這種做法,而且為了貫徹進攻精神,還經常以村莊作為集結部隊的防御據點,對村落本身防御強化并不怎么重視。結果防衛軍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精靈一上來直接用炮彈洗地,破壞掉陣地前方的障礙物和散兵坑,并使集中在一起的查理曼軍隊受到重大傷亡,甚至連塹壕后方的增援部隊都因為彈幕射擊而寸步難行,集結的部隊很快便遭到防衛軍步兵包圍。不等增援部隊抵達戰場,據點便被攻克。
與之相對,防衛軍一開始就構筑多層陣地和多層縱深防線,其縱深有時可達2500公尺之大,塹壕則可達12條之多。且防衛軍并非簡單地將兵力平均分散在各塹壕之中,而是會確定一條主要防線,之后再在其前后挖掘大量前哨陣地、散兵壕、輔助壕、反斜面陣地、炮兵陣地等等進行支撐,經過仔細計算后在鐵絲網障礙附近用各種輕重火力出一個彈幕地帶,任何人都無法通過這個死亡屏障。
“最前面的是前哨陣地,這一區域只配備少量警戒部隊,當進攻方耗費大量炮彈削弱前哨陣地時,防守方會使用部署在反斜面陣地的迫擊炮和炮兵陣地的重炮/野戰炮集火射擊沖擊前哨陣地的步兵部隊,并在其接近掩護陣地時利用步兵和機陣地的交叉火力發動反擊,將其擊退。”
羅蘭在筆記本上留下疑似迫擊炮陣位的標記,搖搖頭又用橡皮擦擦掉了。
“迫…迫擊炮?”
聽得云山霧罩的二等兵幾乎要昏過去,他之前一直在學習各種軍姿、步伐,每天聽著軍士“先伸出右腳,右腳位于左腳右前方,間距24寸,伸左腳,到右腳尖正前方17寸。”的吼叫,不斷重復每分鐘76步,加速時每分鐘100步,奔跑時每分鐘200250步…等等諸如此類的技能。對這個大頭兵來說,羅蘭講的東西簡直匪夷所思。
幸運的是羅蘭并不要求他理解,而且還會對容易理解的部分作出說明。
“迫擊炮,你可以理解為一種輕型臼炮。大多數是炮彈從炮口裝填,炮彈下滑,撞擊炮膛底部撞針而使發火,點燃將推出炮口,這種火炮沒有反后坐裝置,后坐力依靠座板直接傳遞給地面。因此質量很輕,結構簡單,一個人就能完成拆卸,由5人炮組背負組件和炮彈伴隨步兵分隊作戰,只需要幾分鐘就能撤出射擊陣地。”
拉法耶特吞了一口唾沫,蹲過塹壕的他可沒少見過準確落進塹壕里的炮彈,還有被炸飛的同袍,有了切身體驗,沒什么化的他也能從羅蘭口中透露出的信息大致腦補出那是何等先進的玩意兒。
一門簡單、輕便到幾乎只有一根管子和兩根架子的臼炮,比那些笨重的同類更加準確、致命。
“臼炮的高拋彈道原本就適合用來轟擊塹壕,只是普遍較重,戰場機動不方便,射速也比較慢。迫擊炮卻沒這種問題,可以隨時轉移陣地伴隨步兵推進,還能攻擊反斜面集結的敵人。最可怕的是射速,81mm迫擊炮最大射速可以達到每分鐘25發,使用發射的45mm輕型速射迫擊炮可以保持每分鐘30發的最高射速。光從彈坑是沒辦法確定這些東西的數量和位置的。至于機…我想我看的很清楚了。”
收起鉛筆,闔上筆記本,羅蘭發出略帶無奈的感嘆。
僅憑收集到的信息,他已經可以斷言,讓查理曼軍…不,應該是現在任何一國的軍隊朝眼前的防御工事發動攻擊,不論其動機如何,此行為都可以被定性為謀殺。
總的來說,精靈是勤勞肯干的戰士,在土木工程器械和資材充足的前提下,他們只用很短的時間就修出了一條遠比馬奇諾防線實用、堅固的防御地帶。
為了占據有利的防御地帶并擁有開闊的視野和射界,精靈們選擇了一塊高地作為主要防御地帶的戰術支撐點。除了前面提到的火炮,還精心設計了機陣地,兩組居高臨下的通用機陣地對鐵絲網地帶形成交叉火力覆蓋,高地頂端則部署有大口徑重機,防空之余還能利用拋物線彈道覆蓋彈幕地帶。任何步兵集團沖鋒在這種火力打擊下都只能以全軍覆沒收場,那些經過訓練能擊中1200公尺外目標的機手不會讓任何人活著離開。精靈們對他們的機手抱有高度的信心,為了保護他們,每個火力點都經過仔細選擇和加固,部分甚至還用上了混凝土和裝甲板。光羅蘭正面數出來的機火力點就有12個之多,那些難以發現的隱蔽火力點只會更多。
最后,盡管從這里看不見,但根據他對防衛軍的了解。他判斷由于地勢較高,對塹壕挖掘深度幾乎沒有限制,防衛軍的塹壕深度很可能達到3公尺,地下掩體深入地下12公尺,設置有好幾個緊急出口,還有暗道直接連通后方下一道塹壕。掩體內擁有完整的照明、通風、排水系統,甚至還可能裝設了自來水。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防御體系了,說這是一條長長的墓穴還差不多,要填平這個墓穴,需要許多許多的“軍神”…
“不能用坑道爆破嗎?”
弓著身子緊跟在羅蘭身后,拉法耶特小聲問到。
坑道爆破已經成了各隊對付塹壕屢試不爽的“神招”。在地面上無法取得有效進展時,將軍們就將目光轉到了地下,古代挖地道攻城的方法被再度翻了出來,大家開始互相挖坑讓對方坐土飛機。
“對面的塹壕相當深,要想挖到他們底下,工程量會相當大。再說他們多半也做了準備,只要測定大致方向,一發延時爆炸的大口徑炮彈就能把坑道里的人都活埋。”
結論很明確,僅憑現在諸國的技術裝備和戰術,是不可能突破那道塹壕的。
反過來,如果是亞爾夫海姆的技術,或者模仿亞爾夫海姆的技術和戰術思維,是否有機會突破呢?
答案是——非常渺茫。
毫無疑問,想要打破塹壕戰的藩籬,戰車正是最佳選擇。堅不可摧的移動堡壘,橫掃一切的強大火力,足以碾碎鐵絲網、跨越壕溝的機動力——這些正是突破塹壕必須的能力。可問題是戰車這種高大上的陸戰裝備是亞爾夫海姆獨家壟斷經營的非,身為敵人的查理曼根本不可能獲得。仿制…那就更悲劇了。
得益于黎賽留留下的卓越情報系統,查理曼對亞爾夫海姆之外諸國的動向依然能充分掌握,其中也包括技術發展動向。從而使得查理曼在發展自己的戰車時,可以進行“技術借鑒”。
“長刀之夜”后,各國都對此次事變中大出風頭的戰車映像深刻。特別是在一輛戰車零傷亡殲滅一整連騎兵的戰果面前,總是死抱著“機械裝備嬌氣,不如戰馬可靠”等等陳舊觀念不放的花崗巖腦袋也不得不仔細審視戰車這一存在,在塹壕戰僵持狀況無法打破的大背景下,大家自然而然的想到“是不是可以把戰車用來突破塹壕”…
戰爭需求對技術發展的刺激是直接且明顯的,和平時期吝嗇無比的財政部門在這種時候總是特別慷慨,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諸國也不乏敢于創新和吃苦耐勞的人才,加上有了現成的參照物,照道理說進度應該很快才是。實際情況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技術發展之路沒有神的存在,有的只是一道名為“科學”的障壁。
以亞爾夫海姆技術積累過程之順暢,相關工業產業體系之全面,戰車從提出概念到試制,再到定型量產尚且耗費十幾年之久。到現在為止連造迫擊炮和后裝的無縫鋼管都沒能完全搞定的諸國,怎么可能之間就搞出戰車?
戰車雖不像造船那樣牽涉廣泛,但同樣是涉及到大量技術和配套企業的系統化工程。縱然防衛軍大發慈悲詳細的全套圖紙,沒有相應材料和專業技術,就連粗糙的仿制都做不出來。非但達不到設計要求,往往還要用士兵的鮮血和生命來交付學費。
各國現在在繪圖板上的,正是缺陷一堆腦洞大開的作,一個個造型各異,骨骼驚奇不說,還大多是貫徹“多鉚蒸鋼”思路的邪惡作。
比如阿爾比昂那個菱形車體、過頂履帶的“水柜”;
比如阿爾比昂的車體和車輪合為一體的“獨輪戰車”;
比如羅斯聯合公國代號“大輪戰艦”、別號“沙皇戰車”,擁有兩個直徑9公尺的前輪和1個直徑1.5公尺后輪的M;
比如羅斯聯合公國大煉金術師德米特里.伊萬諾維奇.門捷列夫之子——瓦西里.門捷列夫設計的和鼠式超重型戰車一樣重,安裝“時髦”的油氣懸掛的“自動推進炮”;
好,公國著名詩人丘特切夫早就吐槽過他的同胞們:“用理性理解不了羅斯,用一般標準無法衡量它,在它那里存在的是特殊的東西”。外人還能說什么呢?他們沒搞出交錯式負重輪已經是本色演出了。
比起外國同行,查理曼的軍事工程師們要理性,不過他們搞出來的試做型戰車“施耐德”和“圣沙蒙”也實在是…用羅蘭的刻薄話來形容,那就是“長著羚羊腿的大象”,“寫作戰車讀作突擊炮的怪胎”。這些奇葩設計就連那位王太子都不看好,只不過這一位看不上的理由是這兩種戰車設計指標不能滿足他。在庫爾瑪耶烏爾被鼠式超重型戰車刺激到的王太子殿下認定能對付尖耳朵裝甲怪獸的只能是其同類,而且要比對手們裝甲更厚,管子更粗,最好口徑有152mm…。
癡迷大口徑火炮的王太子和設計師們或許不知道按照他們的要求,最終能搞出什么怪物。但羅蘭已經預見到,就算他們真的成功,最終出現在大家眼前的多半會是一輛會行走的茅房。
思維似乎有些過于發散了,收回思緒的羅蘭搖搖頭。
以他對雙方差距的認知,他很清楚即使這些圖紙上的玩具能被立即生產出來走上戰場,在李林的動物軍團和空地一體突擊面前依舊不堪一擊。
(…沒錯)
羅蘭若有所思的望著塹壕另一端。
防衛軍隨時都能打破僵局,但他們卻沒有這么做,為什么?他們為什么選擇正面強攻而非奇襲?又為什么止步于此構筑工事?
為了弄清楚這些問題,他特意以海軍調查員的身份來到一線陣地,從中尋找蛛絲馬跡。
防衛軍綿延的防線和強大火力使得任何近距離觀察都變得不可能,即便如此,換防的部隊、火力配置、不斷變換的炮兵陣位和火炮種類等等訊息已經足以讓他揣摩出現在這場“靜坐戰爭”、“虛假戰爭”的些許輪廓。
防衛軍的異常舉動,很有可能是“等待時機”。
在最短時間內一次徹底打倒對手,避免陷入消耗戰的泥潭——這是防衛軍基本戰略。如今掌握充分優勢的情況下卻停下了腳步,絕不可能是因為最高領導層誤判形勢,也不會是技術原因,純粹是為了配合下一步行動所做的戰術安排。
平靜只是暫時的,甚至這個暫時的平靜都有可能是放在陷阱上的一枚金幣。交戰雙方誰能在陷阱啟動前拿走金幣,誰就會在接下來的戰斗占據優勢,甚至贏得戰爭。
突然間,羅蘭停下腳步,銳利的眼神緊盯著白堊土墻,似乎要穿透土層和戰線,一覽對面的情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