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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風.二六(六)

  “與其說難以置信,不如說意料之中吧。

  切割著面前裹了厚厚一層奶油的蜂蜜蛋糕,尼德霍格和塞拉斯發出感慨的共鳴,一旁餐桌上用各種甜點堆砌而成的小山都為之顫抖。

  “不過是排演劇目,你就反應那么大,真要讓你去討債…哎呀,前途堪憂啊。”

  如此說完,密涅瓦看了一眼臺詞稿,頭疼般捂著額頭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兩位V.E.公司的特別指導顧問差點將一嘴甜食噴了出去。

  “我看看,后面還有強行拖走債務人的女兒,指揮手下將債務人活活打死,和品行不端的家人一起凌虐可憐的孤女…老天,這么人渣的角sè不會引起公憤?沒準出門被套麻袋,走夜路被人捅哦?”

  一旁翻閱筆記本的葛洛麗亞懷疑的看向羅蘭,少女騎士身上穿著破爛不堪,稱之為布條都嫌勉強的衣服。各種有良心、沒良心的人都不禁揣測——那個豐滿到重要部位快要撐出來的身體,到底遭受了多少令人血脈賁張…不,是讓人義憤填膺的暴虐蹂躪。被包皮革的鋼鐵項圈鎖住的白洗頸子,更添幾分我見猶憐的氣息。

  只是湊近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襤褸衣衫下其實穿著肉sè泳衣,多少有些破壞男人們的夢想,卻也理所當然。

  “所謂反派就是這個樣子了,就算被殺掉,也沒啥好抱怨的。”

  低柔的音調有著恍惚的色彩,精美繁瑣的撐裙。背后的陽傘,手里的煙管給人不正經的感覺,當這些要素結合到薇妮婭身上時,卻又變成一朵艷麗的惡之花。

  她所扮演的角色是高利貸商人的女兒,一個嬌蠻任性、心腸歹毒的大小姐,是女性角色中最大的反角。盡管身高、年齡都不適合,現在看起來倒也很入戲。

  “所以說——!!”

  飾演大反派——無惡不作、奸詐吝嗇、把保險箱偽裝成床頭柜,每天起床和睡覺錢點鈔票,用金幣和V.E.馬克鋪床的高利貸者兼魔法師——葛朗臺。正處于焦躁失落的低谷,飽受煎熬的羅蘭抱頭叫喊到:

  “為啥選這出戲啊啊啊啊啊!!!”

  每年的新年祭過后。國立魔法學院都會組織戲劇演出。既培養校園的藝術氣息。又鍛煉學生之間的相互協作能力。

  今年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羅蘭等人分配到的劇目是《約翰騎士的婚禮》,這出戲算是較為知名的老戲碼,巡回劇團和大劇院都有上演過。劇本的完成時間比較早。因此無法考證是否依據史實改變。各種版本的劇本扉頁都印有“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的字樣。劇情也早已為大眾所熟知…換言之,這出戲非常老套。

  從異國學成歸來的魔法師葛朗臺,為人陰險陰沉又貪財好色。家中有屋又有田。卻沒有一個女孩愿意嫁給他。某rì,葛朗臺突發奇想,既然找不到合適的女孩,自己制造一個不就行了?于是頒布無法繳納田租、償還高利貸之人,必須用家中女兒來抵債。將強擄來的女孩們充當試驗品,模仿管家葛培留斯教授制造出來的娃娃“葛佩莉亞”,嘗試禁忌的人體煉成,創造理想的女性。臨近新年祭之際,葛朗臺前往農民弗朗索瓦家強搶女孩斯瓦尼爾達。偶然路過的流浪騎士約翰出手制止了暴行。不甘心就此失敗,害怕自己秘密暴露的葛朗臺設置了種種陷阱,威逼利誘約翰,最后敗于騎士之手,自高塔墜落的故事。

  順帶一提,故事最終在公主和騎士的幸福婚禮中落幕。

  這實在是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騎士故事,不過因為通俗易懂,容易被觀眾接受也是現實。

  “但這次不一樣!”

  總編總導密涅瓦用力將劇本拍在桌子上,大聲解釋:

  “仔細聽清楚,我們是頭一次演出,論演技不可能和那些知名劇團相提并論。因此我們唯有拿出毅力和氣勢克服!同時依靠對劇情的全新詮釋,讓觀眾有耳目一新的感覺,從而贏得勝利!”

  “是!”

  王女殿下的藝術氣場已經高能爆表,眾演員、劇務、場景、旁白、道具、燈光也高舉右臂歡呼。熱烈的氣氛中,唯有羅蘭的情緒高漲不起來。

  不是因為飾演反派,也不是密涅瓦的劇本中,以往未曾過多著墨的葛朗臺成為劇情的主線之一,戲份和臺詞都相應增加。而是演出結束后,他真的要去干討債的工作,像戲臺上那樣闖入別人家里,拿走一切值錢東西,把人逼上絕路。

  李林的命令是絕對的,最近吉爾·德·萊斯男爵出入咖啡廳越來越頻繁也是一個重要因素。每當含情脈脈的大凸眼在咖啡廳里四處搜尋“圣少女”時,羅蘭背后的冷汗就不斷涌出來。現如今,也已經到極限了。

  承受著各種莫名其妙的壓力,羅蘭輕聲哀嘆起來。

  “為什么是高利貸…這工作也太…”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再說,這也是人類社會經濟運作的一部分,你打算連經濟活動本身也否定嗎?”

  如此理直氣壯的回答,技術顧問指導尼德霍格給自己倒了一杯蜜餞茶,一旁的動作指導塞拉斯對著熱可可運氣。

  “所以就算債務人舉家自焚,那也是他們自找的啦。”

  兩頭龍異口同聲的說著,不屑一顧的表情讓羅蘭看得目瞪口呆。

  就算是職業討債的,恐怕也沒他們這么狠,他不禁懷疑這兩頭龍的心肝是不是都是黑到發紫…

  “可就算把人逼死,債還是收不回來啊,還不如稍微寬限一下,對方有了周轉余地,增加收入之后,本金和利息自然也就收回來了啊。有必要干得像劇本里那么毒嗎?”

  無比喪氣的感慨了一句,回應羅蘭的,卻是兩雙衛生球眼。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這個劇本已經算是去毒和諧版本啦。真實生活可比劇情殘酷百萬倍,把女兒帶走當小妾的發生幾率不足萬分之一,更多是將女人賣到妓院,讓她們出賣抵債。為了防止逃跑和反抗,還會注射迷幻劑和興奮劑,讓她們離不開藥物的同時,還可以多一批推銷員,讓尋求感官刺激的客人成為新下家。”

  擦掉嘴邊的茶漬,尼德霍格丟開餐巾,聳聳肩。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無所謂喜歡不喜歡,它就是沒劇本那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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