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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風.二六(五)

  李林缺乏道德感,或者說,有不把人當人看的傾向。在他看來,判決恐怖分子夷三族和天氣好壞是同等的問題。

  既然那些恐怖分子覺得錯的不是他們,是這個世界,準備用暴力推翻現行體制。那么,就讓他們和他們的家族離開這個世界,去另一個世界為他們的理想奮斗好了。

  為了讓行刑過程看上去更有藝術性,或者說體現對生命的尊重。李林還打算在刑場移栽幾棵櫻花樹,受刑者一邊享受肉片紛紛落下,一邊欣賞以每秒5厘米速度落下的櫻花,或許能從剎那的綻放和凋零中感悟出一些人生道理,而后面的受刑者看著飽吸人血,越加妖艷嬌嫩的櫻花,對他們說些報國遺言、絕命詩什么的,也能起到刺激靈感的作用——他們的舌頭還留著的話。

  這是虐待狂特有的惡趣味,但并非目的,甚至連階段性目標都算不上,只是一種討價還價的手段。

  身為集權主義者,黎塞留首相對一切可能會動搖國家的行為都絕不會寬恕。但他同時也要考慮各方勢力的均衡,尤其是對v.e財團的牽制。在這之中,陸軍算的上是一顆比較有份量的棋子,盡管和海軍不對眼,可基于各種恩怨糾葛和現實利益,他們對財團的反感卻遠遠超過其他軍種,運用得當的話,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所以盡管此次事件中,陸軍少壯派犯了他老人家的忌諱,首相卻不打算把事情做絕。除了首犯之外,其他人多半能保住一條命。

  正是看穿了首相的小心思,李林才刻意擺出超強硬的姿態,讓首相在“大規模誅連”和“犯罪分子一律死刑”之間選擇。同時,他也用“強烈建議”這個詞給自己留出了余地,把球踢給了黎塞留。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承擔任何風險和責任,畢竟做選擇的人不是他。

  該死的奸商——!!

  馬薩林發自心底的咒罵著,他早有接受刁難的心理準備,并且擬定了好幾個預案。但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場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艱苦戰役。

  “關于這個問題,我們就到此為止吧。我想首相大人并未賦予閣下決斷的權利,審判的司法程序也還有的走,我們不急著現在就弄出個所以然來。”

  揮揮手,將馬薩林僅剩的那點垂死掙扎念頭也打消掉。李林繼續用一成不變的笑容問到:

  “接下來。我們該進入下一個環節了?還是說,馬薩林大人打算更換議程順序,把年輕人的婚期押后,先來討論海軍新造艦船的進度和費用?”

  感受著V.E.財團有限公司總裁一切了然于胸的余裕,馬薩林千錘百煉的心臟一陣顫抖,交疊在一起的雙手一陣顫抖。

  自己輸得一敗涂地,不論是情報、交涉謀略、思考的變化——所有一切都敗給了眼前的男人。

  靠在沙發上,馬薩林輕輕嘆了一口氣。

  ————————對于魔法世界的人而言,沒有開火的手槍不具備基本的威懾力———————

  吱呀——

  自行車剎車音在小巷里接連響起,硬底皮鞋踩在地面上,戴著籠頭的狼犬發癲似的狂吠,空洞、刺耳、冷硬的協奏曲于空氣中擴散。

  腳步聲節奏單調,帶著一股裝腔作勢般的悠然,對遭受不安和恐懼折磨的住戶來說,與拷問無異。

  北風穿過破爛的窗戶,老掉牙的木板發出聲嘶力竭的悲鳴,在寒風中不斷搖曳的油燈照亮驚恐交加的污穢面孔。一聲巨響,遭遇外力沖擊,勉強稱之為房門的爛木頭轟然倒地。全身籠罩在黑衣里的不速之客大搖大擺進入屋中,瑟瑟發抖的燈光在黑衣男人身后拉出扭曲的影子,不斷蜿蜒的影子一直爬到泥灰墻壁上,就像是一條巨大的黑色蛞蝓。

  比影子還要漆黑的男人用白色圍巾遮擋住面孔,從呢料帽子下方露出蛇一雙漂亮的紫瞳,仔細打量一番房間后,從影子里飄出一團嘶啞的聲音。

  “黑面包、土豆湯…準備過新年祭?”

  說話的口吻和音調毫無抑揚頓挫,不知是原本就是如此,又或是在壓抑感情?

  “都這樣了,那就…”

  “咳咳!”

  背后傳來一陣咳嗽打斷了黑衣男,一個穿著黑西裝,戴黑色圓片防風鏡,梳中分頭,斜跨著一支手槍的男人走了進來。黑身穿同色同款式西裝的魁梧男人們魚貫而入。一眨眼,破敗的小屋里就塞滿了人,門外狼犬的狂吠不斷飄進來,更添幾分肅殺。

  中分頭從懷中掏出一疊文書抖落開,印刷紙加以繁瑣花紋裝飾的頂部赫然寫著“借據”的字樣。

  “弗朗索瓦,明天就是新年祭啦,這帳是不能再拖啦。”

  “少爺!家里已經都揭不開鍋了啊!請容我寬限幾天吧!”

  年老的房主跪倒在地,滿臉絕望的哀求著。那位看不清面容的少爺剛想說什么,中分頭刺耳的笑聲再度響起。

  “嘻嘻嘻嘻嘻…”

  邪惡從笑聲種不斷溢出,無情的嘲弄著墜入陷阱的獵物,享受著勒索弱者的愉悅,將對方的哀嚎當成圣歌欣賞——如此邪魔外道的笑聲繞過沉默的少爺,將昏暗的房間染黑。

  “弗朗索瓦,你呢,也別發愁。我們家少爺也知道你家還債有難度,今天特別給你指出一條還債的捷徑,來來來,照我們說的做,這帳可就算一筆勾銷咯。”

  明知道中分頭所說的話語絕不可信,但毫無選擇的屋主還是不愿放開眼前僅剩的一根救命稻草,問著“什么捷徑?”,把臉湊了過去。

  “把你女兒獻出來抵債。”

  “什么?!!”

  老人驚駭得一連倒退好幾步,險些就此一跤跌倒。中分頭獰笑的面孔追了上來。

  “今天,要么把債還了,要么把女兒送到我們少爺那里,不然…呵呵,您是想去塞納河游泳吧?”

  強壯得像熊一樣的黑西裝們卷起袖子圍了過來,正準備動手,一個苦悶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這…這種事情…”

  “少爺?”

  站立著的少爺仿佛內心無比激動似地喘息不已,渾身顫抖個不停。

  是因為折磨他人帶來的扭曲亢奮?抑或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女子而激動?

  正當在場者各自揣測時,再也無法忍耐內心的激情,年輕人一把扯掉了圍巾。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這特么是人干的事么么么么么么!!!!!!!”

  刷的一下把圍巾、帽子扔出老遠,羅蘭跺腳叫喊起來。門外的狼犬對著月亮,發出一道整齊的狂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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