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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絢爛光舞的血祭(一)

  殘破白骨散落的荒野絕算不上什么能愉快就餐的地點,不過空著肚子的話就連干架的力氣也會沒有。將就著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凄涼景色補充體力也就沒什么不可以的。

  “嗚哇…老實說我真不想在這鬼地方吃飯。”

  咽下滿嘴可以和木料比肩的面包和肉干,托爾沒規矩的咂巴著嘴,打開水袋大口將水灌進五分飽的肚子,干透了的干糧帶來的口感也似乎沖淡了些。

  吃太飽會使行動遲緩,有個六、七分飽就足夠。在敵人隨時可能襲來的當前環境里,講究用餐禮儀、細嚼慢咽什么的想也別想。隨時處于備戰狀態下的精靈們可沒那種閑情逸致。

  相對來說,靠著馬車一點聲音也不發出,細細咀嚼肉干的李林似乎悠閑的有些過分了。

  對這份戰場上的從容,精靈們并不存在反感或是意見。親眼見證過的強大實力就在眼前,身為強者自然應該享有強者的特殊待遇,質疑李林的從容等同于質疑他的強大和智慧,其心態一定出了問題,要不就是別有用心。

  “呣呼~~~~~,把嘴張開,嘗嘗我的醬肉干吧~~~~~~~~”

  口齒不清的咕噥和肉干一起伸到眼前,小女孩奶聲奶氣的央求面前,即便肚子其實很飽的人也會勉為其難的咽下去,低年齡的女性做這種事總是比臭男人們勸酒成功得多,不過李林一點也不打算咬住那根另一頭咬在弗蕾婭唇齒間的肉干。

  咬上去把肉干吃掉的話,即使在生物學上還是活著的,從社會角度來說,已經被殺掉了吧。

  光是肉感湊到眼前,尚未咬上去,背后就已經被各式各樣的冷冽視線射成刺猬了。

  不,已經凌駕于冷冽之上,完全是殺氣的范疇了。

  脫團者必死。

  給我爆炸,給我爆炸,給我爆炸,給我爆炸,給我爆炸。

  閃瞎眼了…

  好羨慕,好嫉妒。

  搞不清楚狀況的家伙。

  小聲嘀咕的內容正在極為明顯的朝詛咒的方向滑過去。

  單身男人湊在一起組成的不一定是好人擁抱取暖團,也有可能是情侶去死去死團,更有可能那兩者本來就是一體的。

  身強體健、精通各種武技魔法、家中有萬貫家財或權勢滔天的親屬——至少滿足上述條件中的任意兩項,否則在一群喜歡用拳頭多于用腦子和嘴解決問題的單身男人身邊放閃光彈,注定要做好渾身是洞躺下去的準備和覺悟。

  幾乎因為弗蕾婭的肉干而成為一樁血案中的受害者的李林不管再怎么感情白癡,也不至于無視周圍微妙激烈的氣氛,犯眾怒受孤立的傻事才不會去干,但這種時候直截了當的拒絕一個女孩子也未免顯得無情,事后容易被詬病。

  “我吃飽了。”

  紳士味十足的婉拒是正確的解決之道,看上去略顯文弱的身板似乎也能支持拒絕的理由。不過食少事繁,焉能久乎的關心和疑問往往會引發新的麻煩。

  “真的吃飽了嗎?待會兒可能還要再戰,千萬別硬撐。我這里還有些肉干,不介意的話…”

  布倫希爾的動作溫柔、語氣懇切,背后的氣場——未免太強了吧?!怎么看也不是和樂融融的共享午餐,完全是賭上性命也要贏的女人戰場決意啊!

  “肉干的話,這邊管夠哦。親~愛~的~”

  弗蕾婭叼著肉干的臉從另一側靠過來,仿佛在說把我吃掉的誘惑表情幾乎貼上李林的臉頰。臉上的微笑分明染上可疑的色彩,眼睛里也在燃燒奇怪的斗志。

  散落骸骨的荒野下用餐的詭異氣氛已經蕩然無存,彌漫女人香的危險氣氛不斷加劇。知情識趣的小伙子們不再嘀咕怪話,全體非常理智的退出靜電火花四處游走的危險區域,退至安全線后打醬油圍觀是也。

  無情無義的家伙們…

  提爾默默感慨嘆息了一句,憋了一眼被左右包夾動彈不得的李林,不禁也有些想要竊笑。

  精密的魔法操縱與謀略相結合,揮手間輕松殺死一名十字級別的魔法師、眾多的打手和毒蟲。強大至此的少年卻被兩位親近少女搞得窘迫異常,真不知道該羨慕他的桃花運還是該同情這種恐怖女難的受害者。

  “可惡!我受不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放閃光彈到別的地方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壓抑到最底線一口氣爆發出來的陌生斥責立竿見影的解決了李林的困局,交織各種警惕、不滿、同感(?)…等等充滿內涵的眼神望向亂入的局外者。

  強烈刺激視網膜的反光使得精靈們下意識舉手遮擋在眼前,適應亮度劇烈變化后的眼睛所看到的是U型發際線,連油光也沒有、光滑鏡面般反射陽光的地中海。

  由于腦門和印堂太過光芒四射,太令大家印象深刻。腦門以下像猴子一樣起皺的潮紅皮膚、絡腮胡、齙牙神馬的反而沒能造成一點轟動效應,只是得出一個猴子的評語。

  “禿頂猴子。”

  托爾轉過臉小聲嘟囔了一句,其他精靈責怪其失禮似的斜瞄嘴上不帶把的大個子一眼,同時在肚子里認同。

  沒錯,一只禿頂猴子。

  “你們——!在想什么失禮的事情吧吧吧吧吧吧吧!!!!!!”

  猥瑣男人嚎出不善的指責,令精靈們有那么一點尷尬的是,這個由敏感多疑誘發的指責很大程度上是事實。

  ——對當事人而言,完全令人發指的事實。

  “沒什么,我們不過在餐后欣賞一下荒野風景罷了。”

  李林彬彬有禮的將精靈們對他人容貌的不禮貌議論包裝成毫無關聯的打醬油,巧妙高超的撇清得到了精靈們高度一致的附和——無禮之類的指責可不是他們喜歡貼在身上的標簽。

  一般已經鋪設好階梯的情況下,交談雙方會聰明的順勢打住。只是這次撞上的是位敏感多疑指數超高且聯想過剩的典型神經質,李林在表面之下沒有半分誠意的詭辯成了澆到火堆上的油料。

  “什么樣的荒野值得看…不對!是看哪里的荒野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都說了啦,不過是在看眼前的荒野,同時享受著光滑干硬的腌肉午餐罷了。”

  “魂淡!!你果然是故意的!!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扯禿頂吧!!!!”

  中年男人的臉一下子轉成鐵青色,雙手痛苦的揪著兩鬢還勉強徘徊在稀疏邊緣的毛發。

  “我承認了!都已經進行快一個月沒有禿頂的自我催眠治療,本來冀望能就此治愈脫發癥的說…!!!”

  “完全沒關系吧?反正就算是信仰堅定的圣人也必定會迎來頭頂發出圣光的那一天吧,不,是只有通過卸掉煩惱的發絲才能跨入圣人的的殿堂吧?嗯嗯,我已經看見了,金黃色的溫暖光芒在頭頂和背后放射的樣子,南無阿彌陀佛——”

  “少羅嗦!!你也只有現在囂張了!!”

  中年男人低垂的腦袋一下子意氣風發的抬起,一臉超脫凡俗、看破紅塵的清爽笑容(?)朝著年輕小伙子們發出了受傷野獸般的怒吼。

  “你們也一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背后嘀咕禿頭猴子哦!像你們這些整天只知道胡鬧鬼混、不知道護理頭發的家伙,青春期結束之后的發際線可是會一退到底的!特別是你!黑頭發的小子!像你這種腹黑的家伙一下子就會絕頂啦!要笑的話就趁現在吧!盡情笑吧!笑啊!給我笑啊!魂淡!!你不笑我笑吧!哦呵呵呵呵呵!!!!!”

  極度喧鬧混亂的超展開讓精靈們不知該如何應對,李林倒是清楚如何處理心靈創傷病癥發作的情形,但他有什么義務給敵人雪中送炭?

  李林從來不是具有無私奉獻精神的好人,對社會道德體系建設的工作也沒必要放到眼前來做。

  唯一的問題是戰斗氣氛完全被搞砸,精靈們被眼前令他們哭笑不得的亂入弄得戰意全無,甚至還有小小的莫名同情——

  這算怎么回事?連李林也想探究個明白。

  好在總是有解決事態無法繼續下去的關鍵解圍角色出現,這一次的機械降神(Deus.Ex.Machina)(注)為解決詭異僵持局面而從敵方陣營現身。

  啪——!!

  標準的民用手勢——清脆響亮的巴掌擊打在禿頂猴子的后腦勺上,頗有驚悚劇音效的笑聲戛然而止。

  看來這次的打開方式是正確的…

  精靈們收斂起不知如何應對的窘迫,凝重、緊張從年輕的臉龐下慢慢滲出,菜鳥的本質從龜裂的面具縫隙里若隱若現。

  打從見識過李林運用控制瑪那的特異魔法以來,仿佛會壓潰他們的自身的凝重第一次在臨敵時表現出來。

  “原來如此,不光帶隊的是個了不得的家伙。其他人也是些感覺敏銳的雛啊。”

  不斷開合的唇形送出蒼老的聲音,其鋒利程度堪比尖銳的刀刃,沒有感情起伏的音調透著金屬的磁性和硬度。

  “把你們當成普通鄉下孩子的看法——持這種錯誤觀點的家伙,不管是我的雇主還是我的部下——盡是些沒眼光又自大的蠢貨,正因為是自以為是的蠢貨才會吃了大虧,以至于丟了性命。”

  自我檢討時依然沒有分毫動搖的面孔上盡是歲月在充斥著強硬態度和主張的懸崖峭壁上鑿刻出的險峻痕跡,無形中成為威儀的一部分,壓得精靈少年們難以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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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說的小劇場  尼德霍格:呼呼呼呼…今天李林大人依然一如既往的抖S,鬼畜的招牌閃閃發亮呢!

  李林:有嗎?我只是說出了事實罷了。

  尼德霍格:這一點也很鬼畜!啊~~~~~真想看李林大人用皮鞋和鞭子責罰人的樣子…啊,別拿蠟燭出來!

  李林:我這不是準備滿足你么?

  尼德霍格:好興奮!不,是好可怕!請問李林大人,什么是機械降神?

  李林:拉丁語詞組Deusexmachina(英譯:Godfromthemachine)翻譯自希臘語?π?μηχαν??θε??(apòmēkhan?stheós),意思是機關跑出的神,中文一般翻譯為舞臺機關送神、機械降神、機器神、解圍之神…等。在古希臘戲劇,當劇情陷入膠著,困境難以解決時,突然出現擁有強大力量的神將難題解決,令故事得以收拾。利用起重機或起升機的機關,將扮演神的下等演員載送至舞臺上。這種表演手法是人為的,制造出意料之外的劇情大逆轉。

  尼德霍格:謝謝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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