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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5章 【獅子大開口】

  這位山東督軍也真敢開牙啊!

  宮本臉上虔誠如同信徒一樣的表情漸漸的褪下去了,反而浮現的是盛怒之前的忍耐。仿佛齊燮元冒犯了他先人似的,要是日本人真的看重先輩的話…

  再說齊燮元,他老神在在地端著茶杯,輕輕地搖頭吹了吹茶碗邊上的浮茶,有股子玩味的閑散。也不開口,就等宮本自己接茬。一點實在都不給,就要讓齊燮元把命都豁上,這那里是朋友?簡直就是仇人。所以既然宮本開口閉口說朋友,那好辦啊!給點實惠的,咱老齊看得上的東西就成。

  齊燮元也是狠了,他就要坦克。

  而他手中拿著的畫報正是上海租界行的畫報,封面上就是浙軍坦克部隊進入虹口的場面,很霸氣的樣子,看著就讓當將軍的心里癢癢。齊燮元也癢癢,他心里是很想要的這些鐵疙瘩的玩意。民國的將軍和軍閥們都知道一個道理,從洋行買不到的才是緊俏貨,才是寶貝。就算是雷諾坦克噸位不大,大炮口徑也和雄壯不搭邊,可架不住這玩意貴啊!而且還是有價無市。很顯然,甭管民國最大的幾家洋行,禮和也好,怡和也罷,就連花旗,只要是來求購坦克的,開口就是一句英文:no。用民國話翻譯過來就是:門都沒有。

  用畫報上的話來說,歐洲軍隊正常的采購價至少兩萬美元一部,號稱6軍之王,還不給還價。

  是否真的在歐洲賣這么貴?反正齊燮元不知道,他也不在乎坦克的真正價值是多少。他在乎的是自己不能成為日本人的夜壺,用的時候不怕臭,可不用的時候丟的老遠。說嫉妒張作霖也是可能的,畢竟老張已經成了日本在海外最大的支出。而且獲利時間遙遙無期,反正張作霖說了,不如關,關東州的歸屬問題他沒有權利批復。日本國內政壇眼瞅著沒幾年大連和旅順按照和民國簽署的協議就要到期了,哪能不著急!

  其實到現在,張作霖已經不著急了,反倒是日本人很著急。著急把張作霖送入關,然后推上大總統的高位。至于張作霖到時候是否有這個意愿當大總統,日本人不管,先把協議修改了,關東州絕對不能簽署25年的租賃期,至少99年。

  日本人和張作霖合作了都快小二十年了,張作霖的人品他們還是信得過的(至于相信一個土匪說的話,小鬼子也是太有想法了)。

  可齊燮元也不想一想,做二鬼子,張作霖在日俄戰爭的時候就干了。

  當年他的手下們可是替日本軍隊做向導,刺探俄隊的情報,甚至破壞補給線的事也做過幾次。不敢說勞苦功高吧,但也是不說功勞也有苦勞。齊燮元和日本人的交情,顯然還沒有到這一步,他最多也就是一個親日的將領,僅此而已。

  宮本作為日本在華的情報人員,本身就有軍職在身,他很清楚齊燮元就算是答應在關鍵時候反水曹錕,那也是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做的是錦上添花的事,至于讓他雪中送炭,在大戰開始之前就謀劃奪取天津,恐齊燮元還真沒有這份膽量。就算是雪中送炭,宮本也在心中衡量著,總覺得不值,齊燮元值幾輛坦克嗎?

  這個…叫坦克的6戰之王,皇軍好像都沒有戰車部隊啊!

  八嘎,帝國6軍都沒有多少輛,大部分都讓張作霖收刮去了。這倒也是,僅憑借張作霖的身份,他想要去法國也好,英國也罷購買命令禁止的武器,根本連一點機會都沒有。要沒有日本人從中斡旋,東北軍想要裝備坦克真的很難。可現如今奉軍已經裝備了坦克,而且還準備在大戰之中就投入戰場。

  這要是日本國內能夠建造,日本人也不會糾結了。齊燮元想要,就給好了,張作霖想買,欠賬就可以了,都是這么多年的老相好了。

  可問題是現在的日本,根本就無法建造坦克啊!

  日本沒有汽車工業,沒有拖拉機工廠,連飛機制造工廠都趕在了民國的身后。王學謙在浙江創建了亞洲最大的飛機制造工廠之后,日本人才想到自己也要建飛機工廠。至于汽車…日本汽車工業的鼻祖豐田家族,還在和紡織機器較勁呢?

  當然,日本想要進口坦克的話,英國也好,法國也好,都不會要價太狠,畢竟是盟友身份,白菜價不至于,成本價加一個辛苦費還是能拿得下的。

  可如今的日本6軍,兵變還沒有盛行,不管是內閣也好,海軍部也罷,都把日本6軍的野心壓的死死的。別的理由不說,就說日俄戰爭,日本聯合艦隊以幾乎忽略不計的損失,憑借東鄉平八郎水平的運氣,逆天的一把將艦隊規模比日本聯合艦隊都要龐大的沙皇遠東艦隊摁死在日本內海,而日本6軍呢,十萬亡魂卻連俄國人的主力都留不住,攻占旅順要塞最多的時候一天一萬人的傷亡,連后世非常出名的梅津美治郎都擔任過‘肉彈’敢死隊,并受傷終身殘疾。還有擅使“神刀流劍舞”的東條英機的中隊,反正他的中隊就他一個人活著,其他都死了。

  巨大的反差,讓日本6軍腦袋只能底在褲襠里,有氣也不敢撒。而且攻擊旅順要塞的時候,日本海軍已經大獲全勝,趕來支援了…

  華盛頓會議之后,日本國內的資源重點不在6軍上,而在海軍。日本現階段是大規模造艦時期,根本就沒有資源傾斜到6軍身上。

  在日本軍部高層叫囂的計劃之中,擴軍永遠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計劃。

  而日本6軍參謀本部的高級智囊永田鐵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擔任教育總監部門官員的身份,推行日本國內6軍的預備役制度,而這項制度想要揮足夠的效果,還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保守估計至少十年。再說,他僅僅是參謀本部教育部門的官員,還不是執掌日本6軍軍事訓練的教育總監,在日本徹底推行預備役兵役制度,他說了不算。

  苦逼的日本6軍將軍們,看著大筆的錢進入船廠,海軍的碼頭,甚至連海軍餐桌上的食物都能讓6軍大咽口水…

  試問,這樣的待遇,還要什么坦克?

  有錢買坦克嗎?

  對于齊燮元的獅子大開口,宮本當時就想要拂袖而去,可沒辦法,雖然他不過是個小小的聯絡人呢?

  將軍們在燕京的府邸里,享受著鶯歌燕舞的生活,而他這個才晉升佐官的家伙只能擔任跑腿的活計。日子過的苦逼不已,只是驢糞蛋子表面光鮮。看著像是個大人物,其實什么主都做不了,只是一個中間傳話的,宮本糾結地內心是凌亂的,可臉上還是要表現出氣勢如虹的底氣來,大言不慚地說道:“坦克的使用價值一般,價格稍微高一點,但也不算太離譜。歐洲軍隊用的比較多,但是在民國不適用,因為對于駕駛和維修人員的要求比較高,故障率也很高,不如大炮實用。當然將軍閣下,你的要求我會如實稟告坂西中將。”

  齊燮元順桿往上爬道:“那么我等宮本先生的好消息!”

  宮本眨巴了一陣小眼珠,有點迷茫,怎么這談話就結束了?不應該啊!

  還有很多事沒說了,東洋貨棧的老板看重了山東棗莊一帶的煤廠,真準備用低價從齊燮元手里買下來。

  齊燮元也不傻,民國的很多礦產表面上都是民主資本家,讀書人居多。可老板不是他們啊!

  真要是不管不顧的對誰都下手,保不齊背后是哪位軍政大員的產業,不是說惹不起,平白無故的在同僚之中樹敵得不償失。

  不過結局已經注定,肯定是不了了之,齊燮元也沒有把多大的希望,等到客人走后,他玩味的把玩著手里的茶壺,也不說話,就是在花廳里這么干坐著。

  “大帥,部隊是否按照原計劃部署?”手下的心腹吃不準這些天齊燮元整天和日本人打嘴仗,原本計劃是給浙軍下套子,可是已經數天了,部隊還是沒有動靜。

  齊燮元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心腹誠惶誠恐的樣子,低聲說:“我這么做對不對?”

  心腹不敢搭腔,像齊燮元這樣的人,心里頭的事太多,經常會冒出來一些奇怪的念頭,嘴巴不經意地會自說自話,可他并不是找人詢問,而是自己和自己說。心腹跟齊燮元年頭不短了,自然明白這位大帥的性格,就這么干等著。

  許是齊燮元也感受到了邊上站著一個大活人喘氣著呢,想了想,說道:“將這份手令交給張福來,第三師換防到臨沂、棗莊,簡直盧永祥的一舉一動。”

  “可是大帥!”

  “沒什么可是,你以為王學謙還會來嗎?”齊燮元不滿的瞪眼道:“王學謙是什么人,他能看不出這里面的是一個局嗎?他不跳進來,誰也奶喝不了他。可就算是他跳進來了,你以為就憑借我和盧永祥這點兵馬能奈何得了浙軍精銳?我和他能動用的都是新兵,唯一能和浙軍一拼的是盧永祥的第十師,他舍得?”

  當然他手中的第三師比第十師還不如,不是說戰斗力,而是第三師的官兵任命齊燮元根本就不作數,張福來直接聽命于曹錕,你說糟心不糟心?

  王學謙當然不會來,自從現齊燮元和盧永祥罷戰之后,他就沒有打算讓浙軍出現在徐州附近。不管是日照登6,直撲臨沂,還是從連云港直接支援徐州前線,對浙軍來說都毫無意義,既然沒有意義,那么第三師這支勁旅就不能在濟南附近,直接威脅到齊燮元在山東的統治。

  當然他也可惜的,張福來這個犟種,就是拉攏不過來呢?

  非要跟著曹錕,曹錕有什么好,每年還要大筆的上供,而他齊燮元可以一分錢都不要,另外許諾了日本武器,都是簇新的東洋造,可張福來就是不搭理他。

  也好,放在臨沂他省精神了。

  萬一到時候張作霖在長城防線占上風了,他出兵是必然的,就算是做一做姿態,將部隊運動到河北石門一代,也是應該,就算再往北一些就是保定,估計保定不太好打,至于涿州,齊燮元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打下這座堅城。真要是玩命了,他好不容易拉起來的隊伍估計也要七零八落了,還不見得能打的下來。

  可齊燮元是料錯了王學謙,這位大爺正和盧永祥的親信6瀚掰扯出兵的問題呢?

  6瀚從金陵到了上海,在江灣火車站就看到了一列列軍列,尤其矚目的就是那列坦克軍列,別看一個坦克連就二三十輛的坦克,可一節平板車廂也只能放兩輛坦克,加上火炮、汽車之類的,三十幾節平板車廂都堆的滿滿當當的。

  王學謙大言不慚的說,浙軍參謀部研究過了,連云港和日照的港口吃水太淺,無法裝卸大型裝備,只能用火車運了。

  6瀚心里頭叫苦不已,他來上海就是受盧永祥的囑托,讓王學謙打消北上的打算。盧永祥也是沒辦法,誰知道事情已經急轉直下,以前他和齊燮元誰也不對付誰,都準備殊死搏斗了,沒想到老大段祺瑞來電報,開口就說:“我們和齊燮元也是盟友!”

  盟友?

  挨得上嗎?

  充其量就是兩面三刀的家伙,這樣的人說的鬼話能相信?盧永祥真不敢保證。當然這也不是他去考慮的問題,就算是天要塌,他也不是最高的那個人。

  盧永祥最憂心的問題不是齊燮元,也不是天津準備起復的段祺瑞,而是王學謙。從民國十年他認識王學謙開始,四年多了,他可知道王學謙是一個眼里不揉沙子的主。

  眼下又弄出了一個裝甲部隊,鬧的全國都知道了,這支部隊到底戰斗力如何,盧永祥不知道,可要是這支部隊突然出現在金陵附近,盧永祥就知道一件事,他這江蘇總督估計要當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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