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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0章 【戰略眼光】

  別說在列強,就算是在民國很多政客和地方軍政大員都很不理解,為什么王學謙要大力發展空軍?

  斥巨資,在極短的時間內,用行政手段籌備了一所近乎一流的航空學校,花費不菲;從美國購買全套的高精度機床,仿造美國、德國的發動機,創建了民國第一家規模化的飛機制造廠。

  每一次都是力排眾議,很多人不理解,但是王學謙用行政手段讓這些人都閉嘴了。

  而長江口海戰,讓這一切似乎從盲目自信變成了高瞻遠矚。如果有媒體吹噓的話,王學謙被神話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一年,或者兩年,加上對外絕不妥協的人格魅力,就能讓他在聲望上成為民國最炙手可熱的精神領袖。

  而正因為王學謙發展航空工業,讓飛機在民國變成了一種近乎時髦的裝飾品。至少在大部分軍閥眼中是這樣的。

  以前,民國的地方軍閥們都覺得空軍很好用,但是多了沒用。因為在其他省份的軍閥之中,空軍的唯一目的就是偵查。打仗的時候就等于有了千里眼,千里耳。

  當然也有趕時髦的,比如四川軍閥,打的要生要死的,可哪家都沒有落下,都多多少少地購買了飛機。浙江產的飛機成了四川軍閥發傳單,搞慶典,壯聲勢的利器。而且四川軍閥都非常好說話,從來不抱怨王學謙賣出去的飛機質量。因為他們最實在,只要能上天,不掉下來的都是好飛機。就幾架飛機,用來打仗實在太過單薄,而且偵察機最為重要的戰場任務也就是偵查和為炮兵確定坐標。

  偵查,在四川沒必要,打仗都是雙方大帥商定好的日子…這很奇葩;其次四川軍閥的炮兵壓根就不用設定諸元,很浪費不是,炮彈金貴的很,哪里舍得用來火力覆蓋,而且他們也沒有炮群啊!

  不像是南方的勢力,挑剔地無以復加的口吻讓隨機通行的工程師常常無語至極。

  為什么,沒有副駕駛座位?

  有副駕駛座位,為什么不是背靠背的?

  為毛沒有朝著機屁股的機槍?

  駕駛艙太小,放不了多少手榴彈。

  機槍放在螺旋槳之后,打到螺旋槳怎么辦?

  問題一個比一個神奇,簡直都是處于啟蒙階段的了解,這讓很多飛機工廠的工程師很無語。解釋吧!怕說不清楚,讓人家誤會賣的是偽劣產品;不接是吧,顯得心虛。所以,一直以來浙江往外賣的飛機都是老掉牙的機型,免得太先進讓人吐槽不好用。

  不得不說,南方軍政府接觸飛機很早,有些在幾年前就從美國等地購買了飛機,比如孫大先生就曾經派人去購買了六架飛機用作軍用。可那些飛機幾乎都是糊弄人的玩意,歐戰早期、甚至歐戰之前的飛機確實使用情況如同上面的問題說的那樣,怎么別扭怎么來。

  而是在歐戰之中,不僅是陸軍和海軍獲得空前的發展,坦克和潛艇相繼出現在戰場。

  對于空中的飛機來說,技術革命,技術改進,是任何和平時代無法比擬的。

  一戰,在四年的時間里,硬生生地將飛機從偵查工具變成了戰場的多面手,戰斗機和轟炸機應運而生。

  二戰在歐洲爆發四年多的時間里,硬生生將英國和德國都逼出了噴氣飛機。只是德國人量產了一部分,而英國人沒有大規模投產。

  人都是要逼的,才能產生無限的動力。

  一場長江口的海戰,總噸位兩萬噸都不到的一支英國海軍艦隊的覆滅,還不至于讓西方列強驚呼狼來了的恐慌。最多只是驚奇不已,似乎民國人找到了飛機在海軍作戰中的真諦。而揭開這個秘密的人正是民國的明星政治家,王學謙。

  翻開王學謙的履歷,絕對能夠驚主整個西方世界。

  出身在一個千年家族之中,擁有優越的生活和優雅的涵養,這就足夠讓很多人羨慕了。

  接下來,留學美國常青藤名校的物理學博士,很厲害不是?可是在讀書之余,在美國發大財了,至少有調查表明,王學謙是美國最大的家化工公司的大老板。好吧,這不過是冰山一角。

  還有,回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了民國最大的銀行,遠東銀行。不久又成功籌備了東方鐵路公司的上市,一舉將這家地方性鐵路公司推上了民國資本最雄厚鐵路公司的寶座。

  進入政壇,更是讓人驚嘆,第一個公職竟然是外交次長。

  兩年后,成為浙江督軍…

  用一句西方人習慣的說法來定義王學謙的人生就是他一直都是‘上帝的寵兒’。

  一時間,找王學謙的外國媒體比民國的報紙都要多。很多外國人非常好奇這位擁有物理學博士背景的民閥,到底是使用了什么魔力,打開了空中霸主這個潘多拉魔盒。

  不得不說,王學謙接受訪談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他辦公的時間,尤其是對于大帥樂此不疲的態度,浙軍的高層表現出了一些擔憂。而這種得罪人的話,最好還是慫恿總參謀長蔣方震去,反正他不怕得罪人,最不怕得罪的就是王學謙。

  這天蔣方震一早天不亮就從家里出發,在王學謙的官邸混了一頓早飯之后,坐在客廳里運氣,就是不走。

  剛起床的王學謙洗漱之后,路過客廳走向餐廳,眼神的余光冷不丁的發現沙發上坐著一個人,還挺遠,但是很好認,是蔣方震。他還不知道什么情況,心說:他今天沒有召見蔣方震的行程啊!而且平日里這家伙總是在他推行新軍事戰略的時候推山阻四,處處給他找茬。怎么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竟然乖乖地在家里等著他的召喚,難道是終于感天動地,讓蔣方震折服在了他的王霸之氣下?

  “布雷,什么情況?”

  王學謙拉住陳布雷詢,往角落里躲了躲問。陳布雷一臉地無奈,苦著臉道:“先生,也不知道蔣總長吃錯了什么藥,起的比家里的門房都早。連早飯都是在家里吃的。可問他也不說話,陰著個臉,像是全天下的人都得罪了他似的。”

  陳布雷小心翼翼地給王學謙打小報告,深怕耳尖的蔣方震給聽去了。這家伙真心得罪不起,動不動就激動,搞極端,誰受得了?

  “就沒有一點征兆?”王學謙納悶道。

  陳布雷歪著頭想了想,還真讓他想起一點消息:“前幾天開會的時候,軍方的溫司令還特意找到我,讓我好好勸勸您,能否少參加一些外國報紙的訪談,在官邸和辦公室都找不到您的人了。”

  “嗯…”

  王學謙摸著下巴,覺得有點不對勁,隨后附耳對陳布雷低聲囑咐一番。等陳布雷打了個手勢,表示準備妥當,王學謙才堂而皇之地從客廳穿過,果不其然,蔣方震放下報紙就站起來,跟著王學謙去了餐廳。到達餐廳的那一刻,他明顯地愣了一下,他剛才吃早餐的時候怎么就沒有發現在餐廳還有一幅一人多高的地圖?

  什么情況?

  蔣方震心里不由得打鼓。

  他就是用腳丫子猜測王學謙的內心活動,也堅決不會認為這貨會在吃飯的時候研究戰略戰術。可很快蔣方震又糾結了,不是說早點是銀耳羹和奶油玉米餅嗎?怎么王學謙來了就能吃上熱騰騰的蟹黃小籠,民國哎,吃大閘蟹也不是什么高端的東西,可這是家鄉口味哎。

  蔣方震也想吃來著,可惜肚子太小,已經裝不下了。

  “再吃一點?”

  蔣方震一臉嫌棄地搖頭,可喉嚨不爭氣地咽了一口大大的口水,差點把自己給嗆住。不過王學謙并沒有打算放過他,吐槽蔣方震的臉色:“你這臉色也太差了,要補氣,吃一點銀耳羹什么的比較好。”

  “王督,你是浙軍的主心骨,開口就說吃的,不太合適吧?”

  王學謙從善如流道:“飯點不說吃的…”見蔣方震臉色不善,王學謙只能退讓一步道:“好吧,是有點不太合適。這樣,我們就來商討一下接下來防御新部署。百里兄這張地圖不會陌生吧…”

  “民國地圖,有什么好看的?”蔣方震要是連民國地圖都認不出來,他也不配在中樞做了快十年的高級軍事幕僚,可是和民國其他的戰略家一樣,他的目光在陸地上,而不是在海上。

  王學謙呼嚕嚕地將一碗豆花灌了下去,抹了一把嘴,站在地圖前,開口就掰扯道:“民國擁有一萬八千多公里的海岸線,但是憑借我們現有的海軍實力根本無法達到防御外敵于國門之外的能力。從渤海灣到北部灣,蜿蜒曲折的海岸線都可以成為外寇來犯的登陸點,對此我們毫無辦法。”

這么沉重的問題,在吃飯的時候說真的好嗎  太不負責任了,蔣方震的身體內有著文藝分子的基因,感性的沖動讓他時常有種難以克制的冒犯之舉。但同時,他卻又是一個容易被氣氛感染的人。

  王學謙的話,如同是一記記重錘擊打在心頭,不一會兒的功夫,這位浙軍高級將領的呼吸都沉重起來:“王督,你一直說民國的假想敵只有兩個,一個是蘇俄,一個是日本。而你更偏向于日本作為我們的假想敵。原因都已經說明了,日本擁有進攻大陸的野心,而蘇俄的防御重心還是在歐洲。如此說來,我們想要獲得真正意義上的獨立,就不得不發展海軍?”

  “沒錢!”

  咳咳咳…

  王學謙輕飄飄地說了兩個字,就將蔣方震所有的話都堵在嗓子眼,憋屈地咳嗽起來。

  蔣方震憂怨地想到,沒錢,沒錢你還和我說了這么多。不得不說,蔣方震是個愛琢磨的人,只不過他是在心底里自己琢磨,然后和自己較勁。屬于那種鉆牛角尖的人。想來想去,他覺得王學謙另有所指,很可能是接下來要說空軍的發展。

  空軍的前期投入要比陸軍大的多,一支初具戰斗力的陸軍只要訓練一年,要是養成一支軍隊的作戰傳統,恐怕要十年二十年了。但不得不說,一年就能成軍是陸軍最大的優勢,至少這樣的軍隊可以拉著上戰場了。

  可空軍和海軍不是這么回事,這是技術堆積之后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有一個漫長的成長期。蔣方震無法區分這兩者的本質區別,并不是他智慧不夠,而是空軍的未來他看不到而已。

  “假設民國沒有海軍條約的制約,沒有技術上的限制,可以無限制地發展海軍軍備。可就算是眼下的情況來看,每年一艘戰列艦,一艘重巡洋艦,兩艘輕巡洋艦,四到六艘的驅逐艦,加上其他艦艇,每年的造艦數量在二十艘。而戰列艦的建造工期如果慢一點的話在二十個月左右,每一艘的造價在500到1000多萬美元不等,海試一年的費用差不多也要這么多,也就是說每年海軍的新艦艇的投入至少是2000萬美元以上,而養一支龐大的艦隊的軍費也不會少于這個數,加上港口的投入建設,造船廠,配套工廠的投入,不會少于5000萬美元。等到第十年,民國終于有了一支強大到讓世界顫抖的海軍,但是每年僅海軍的軍費將超過2億美元…”

  “唉,不用再說了。”

  蔣方震這才明白,為什么他在日本留學的時候,總是能夠從報紙上看到日本政府信誓旦旦地說,他們要造八八艦隊,可一晃幾年過去了,下水的主力軍艦也就那么三四艘,和十六艘主力戰艦的數量想去甚遠。

  十幾億美元…?

  算了,民國就算是有技術也造不起。

  這等于是三十億兩白銀啊!

  換成銀元是四十五億元大洋,如果訓練陸軍,只要兵源充足,一千萬陸軍不是夢想。這樣一支龐大的軍隊能夠將日本在三個月內淹沒在茫茫人海戰爭之中,連撲騰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更何況,民國也沒有建造超級戰艦的技術和人才。別的不說,民國的造艦師最多也就是設計建造一下護衛艦和驅逐艦,魚雷艇倒是造起來挺溜的,可這是軍艦嗎?

  蔣方震很憋屈地有種話在嘴邊,卻心里發虛的不敢說的糾結。他暗暗悔恨,怎么會讓王學謙掌控了談話的節奏?開口就說了他不熟悉的海軍。

  接下來,容不得蔣方震靜靜思索,王學謙又說道了空軍:“百里兄,可是發展空軍就不一樣了,你看結合民國的海岸線,在遼東,膠東,浙江、福建、雷州半島發展大型空軍基地,再在其他地區設立補給和小型機場,一旦海岸線有事,只要兩個小時,飛機就能夠直撲戰場發動第一波的反擊。增員飛機不會超過五個小時,抵達戰場。而沿著海岸線往外偵查,低速的水上飛機能夠往返飛行的距離在500海里以上,這等于將民國的防御向外推了500海里…”

  這種全新的作戰防御模式,對于蔣方震來說確實非常新穎。尤其是他想到只要幾個空軍基地,花費只要海軍的幾十分之一的軍費,就能夠獲得整個海防的安全。

  有什么還比飛機更加適合民國的呢?

  眼神嗖嗖發光的蔣方震內心激動不已,這屬于他無法克制的感性情緒,結合空軍海戰一舉殲滅英國艦隊的戰果,他興奮道:“就像是在長江口用兩波攻擊徹底斷絕了英國人的希望那樣,結束戰斗!”

  “百里兄,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事實,空軍打贏海戰其實是運氣!”

  “運氣?”蔣方震的思維永遠像是比王學謙慢了一個節奏似的,趕不上趟。兩人都是聰明人,可王學謙說話從來都是跳著來,這哪里受得了。

  “浙軍的空軍沒有魚雷機,用戰斗機臨時作為俯沖轟炸機的攻擊效果并不理想,因為航彈太輕,面對驅逐艦這樣裝甲薄弱的軍艦擊沉似乎很容易,但如果不是薩福克號巡洋艦一開始就坐灘,這場海戰英國人可能全身而退。而且英艦也暴露了防空火力不足的原因。一旦英國人反應過來,卷土重來,恐怕結果就不一樣了。”

  王學謙的話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不爭的事實,當然主要是浙江空軍飛機數量太少的原因。但是他不會說出來,因為賣飛機太過癮,以致于忽略了浙軍的航空兵數量的擴建。

  可蔣方震不知道,他能感受到王學謙這顆拳拳之心,對他毫不保留地說出了內心最大的擔憂。

  王學謙接著說道:“而且隨著飛機性能要求的進一步提高,發動機的問題,新型飛機設計問題,都困擾著工廠。短期內,至少一兩年內想要徹底扭轉還不太現實。所以,我不得不接受大量的外國媒體的訪談,宣揚飛機這種新型武器的同時,還將錯誤的戰術和發展方向傳遞到國外,只有洋人走了彎路,我們才能跑起來,不至于因為國內薄弱的工業實力被短時間內趕超。飛機的發明到出現在戰場用了二十年,而接下來的二十年,將是整個航空工業飛速發展的時代。現在我們有機會發展航空工業,是因為飛機制造業的進入門檻不高,可是技術儲備不上去,只發展低端機型注定會被整個世界所淘汰。我們不能輸在起跑線上,更不能輸在沖刺線上,這一切你懂嗎?”

  “其實我不喜歡訪談,一點都不喜歡。但是不得不強撐著內心的煩惱參加這些西方一流報紙的訪談類采訪,原因就是造勢,讓人忌憚。短期內保證浙江不會遭受外敵的入侵。”王學謙的話再一次打動了蔣方震,感覺就像是忍辱負重一樣,嘴里吃著黃連,可卻要給人的笑容卻要是像吃了蜂蜜一樣甜。

  王督太苦了!

  蔣方震艱難地點頭,他又一次被王學謙說服了。甚至忘記了他來堵門的目的,那個是什么來著?

  對了,訪談。

  官員們對王學謙不務正業地對訪談樂此不疲,好大喜功地出風頭的作法有些不太滿意,才找了蔣方震讓他去諫言的。可到頭來,他又一次被王學謙給說服了。

  蔣方震悲哀地發現,自己自譽為是民國數一數二的聰明人,至少在軍界是如此。可為什么想要做一個諫臣就那么難呢?

  回去的路上,坐在汽車里蔣方震越想越不對勁,好像遺漏了什么似的,讓他撓心撓肺地難受。

  搜腸刮肚地想著,諫臣,古往今來的第一就是魏徵。

  而魏徵是怎么做的呢?

  他站在唐太宗的面前,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丫,人品有問題,存私心了!”

  唐太宗人品當然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他連皇帝都當不上。所以,一心想要當明君的李世民面對魏徵的時候心特虛,深怕一不小心,底褲都掉出來了。

  可王學謙有什么弱點?

  似乎和李世民相比,王學謙確實是個道德君子,他要比皇帝太有人情味了,從來不亂殺人…

  王學謙和蔣方震說了這么多,可不都是白說的了。對于蔣方震的性格,他摸地非常清楚,這個人喜歡琢磨事,尤其是軍事類的問題,他甚至會逼著自己進入魔障的地步,不吃不喝地研究,直到想出對策來。

這種樸素的性格,一直成為王學謙擺脫蔣方震諫言糾纏的法寶之一,王學謙摸著額頭,心說:“至少能夠消停三個月。”()貓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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