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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0章 【嘴欠的結果】

  王學謙還真不怕‘國黨’的那些業余殺手,現在的‘國黨’的核心成員,有一個算一個,要么住在英美租界里,要么住在法租界,有些囊中羞澀的,比如戴季陶乖乖的待在閘北的自家雜貨鋪里看店,順便再寫點稿子,掙點生活費。◇↓◇↓小說。¥f

  日子一個比一個過得恓惶,真不怕這些人跳出來。

  再說了,也沒人準備跳出來。

  比如老蔣,他當年敢去刺殺住在租界醫院里的陶成章,并不是是他藝高人膽大。而是在租界內,青幫的人幫他打探消息,加上陶成章身邊也沒什么可靠的保鏢,所以才讓他得手了。

  可是連老蔣自己都知道,他要是對王學謙下手,別說租界的警察了,就是以前和他有些聯系的青幫,也不會答應。租界內,如今是三分天下,黃金榮、杜月笙、還有芮慶榮。

  其中黃金榮的地產交易所,紅火的一塌糊涂,連黃金榮都想不到,坐在家門口,送錢的絡繹不絕,根本就停不下來。不就是中間牽頭,聯系一下租界的公董局和工部局將準備開發的地塊發賣,然后開發商就蜂擁而至。這哪里是掙錢啊?比搶錢都來得快。

  而芮慶榮已經成了王學謙的狗腿子,手下的一千多警察,街頭的混混,都盯著上海灘的異動,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先著急了。不過這孫子最近想要當上海警察廳的廳長,想法有點大。

  杜月笙和他的關系最好,但也僅限于場面上的往來,真要說私交,老蔣還真不如陳群在上海灘吃得開。

  除了杜月笙的碼頭生意,歸在南京的盧永祥管,也就是碼頭上的稅收,包括‘煙土稅’一年有將近700萬銀元。而除此之外,大半個青幫,都仰仗著王學謙吃飯。如果‘國黨’真敢對王學謙下手,估計連租界都出不了,就要被青幫的人給滅了。

  而且王學謙也不住上海,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浙江。

  在杭州。

  那可是他的地盤。軍隊,警察,還有形形色色的人,都不會允許‘國黨’有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再加上,孫大先生也不會允許手下的人這樣干。

  王學謙畢竟不同于陳炯明。他對‘國黨’沒有必然要服從的義務,而眼下,王學謙對‘國黨’的態度還算尚可。‘國黨’不少的活動經費,都是從銀行中往來,這些就是繞不過去的坎。

  真要對‘國黨’下手,不管從資金上,人員上,活動區域上,都能碾壓對方,但凡腦子還能用的人。都不會覺得王學謙是‘國黨’的敵人。他在報紙上的言論,通電,更多的是因為阻止一場無休止的爭論而已。對‘國黨’來說,這場爭論繼續下去,也沒有好處。

  按理說,這場引起南北政壇和勢力大震動的爭論,也該結束了。

  塵埃落定之后,卻還有幾個‘倒霉蛋’,耽擱在全國各地,比如說杭州的一家寺廟里。

  比起名氣。或許凈慈寺比不上靈隱寺的名氣大,歷史悠久。

  可是作為一家古剎,凈慈寺也是有近千年的歷史。相比名字,倒是凈慈寺的一棟建筑更加有名。那就是雷峰塔。

  沒錯。凈慈寺的山門前,就是矗立了千年,讓無數癡男怨女們都不爽的雷峰塔。這里沒有斷橋的清風綠水,也沒有飛來峰的巧奪天空,甚至登高眺望,連保俶山的塔也有種說不出的秀美。雷峰塔顯然抵不過他的名氣。矮墩墩的模樣,相比六和塔多了一層土氣。

  可在杭州,最有名氣的還是雷峰塔。

  因為這座建造于宋代的佛塔,傳承了華夏四大古典愛情傳說的《白蛇傳》的悲情,少不得讓那些住在深宅大院的小姐太太來進香的時候,哀怨的看上一眼。

  不過,這時候塔邊上站著的并非是靚麗的小姐,而是一個干瘦的中年人,背著手,若有所思的看著殘破不堪,如同孤墳野鬼般的雷峰塔。要不是仔細辨認,雷峰塔的樣子已經很難看清了。

  塔身的飛檐都已經腐朽,掉落。只留下了一個突兀的塔坯子,塔頂看不到黃金裝飾的光芒,倒是不合時宜的長了一團亂糟糟的茅草,看不出的寥落和悲涼。

  “周教授,您這是和這座塔較上勁了,一看,一整天。有那么好看嗎?”

  說話哪位穿著西褲,背帶和短袖襯衫,腳上的皮鞋程亮,一副時髦人士的打扮。

  “胡教授,只是覺得這塔太不合時宜了,破破爛爛的,毫無存在的價值。”周教授轉過身,長衫布鞋,像是一個老學究,要不是頭頂的板寸,都一指長了,卻根根豎立,給人一種銳氣內藏的感覺,但是相貌有種不符合年齡的蒼老,已經添了不少的皺紋,反而不如胡教授光鮮年輕。

  來叫人的是胡適,而站在塔下的是周樹人,筆名,魯迅。

  兩人都是新文化運動的領軍人物,說起來,胡適的名氣更加響亮一些,畢竟他是發起者。寫新詩,新小說,提倡白話文運動,改革教育…而周樹人更像是淹沒在燕京大學里的一個不起眼的教書匠。

  只有在報紙、雜志上,才能看到他筆尖流露出的鋒芒。

  其實兩人在燕京大學里碰面,都不過是點頭之交,而這次在杭州,也算是碰上機會了,屬于同是天涯淪落人。在暑假里,胡適是待不住的,他喜歡全國各地的跑。

  不過今年有點特別,‘江電’署名之后,很快風暴席卷整個文化圈。

  他也被波及到了,讀書人多少有點被迫害妄想癥,其實也沒什么,往小說就是膽小,疑神疑鬼。胡適其實本來想去的是江蘇,辦培訓班,可碰到太多叫板的年輕學生,讓他開始緊張,擔憂。

  來個人就問題他,吳佩孚到底給了你多少錢,曹錕開的什么價?

  可憑良心說,他哪里拿到過軍閥的潤筆費?再說了,如果吳佩孚、曹錕來用錢財收買蔡元培、胡適等人。按照他們的脾氣,就根本不會出現‘江電’的事。

  讀書人一個個都死倔,只有心甘情愿的事,他們才會無怨無悔。胡適被學生們口頭‘討伐’的多了。就覺得他的一世英名要被毀的危險。無獨有偶,他在一次講課的時候,看到一個學生偷偷摸摸的拿出了一個雞蛋…

  事實證明,在民間,臭雞蛋并不是常見的食物。在物資相對匱乏。高營養的雞蛋怎么可能被放到了臭掉,而不吃呢?

  胡適看到的是一個水煮蛋,可能是聽課的學生也是餓了。可他不這么想,以前他開課,不管是培訓班還是演講,臺下的學生都是聚精會神。可這一次,太詭異了,竟然拿出了雞蛋。他也是糊涂了,以前他開培訓班,演講。一個人在臺上如同瘋魔了一般,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哪里會像如今這樣疑神疑鬼?

  人嚇人不可怕,自己嚇自己才可怕。

  胡適一想到,萬一哪天真有一個激進的學生,拿出來對付江洋大盜,殺頭的囚犯的攻擊武器臭雞蛋。他該怎么辦?

  萬一上海的報紙上還報道了…

  想到這里,演講也不說了,培訓班也不辦了。干脆找一個地方放松心情。原本他是準備去黃山的。可是聽說黃山最近鬧匪,這才來了杭州。沒想到的是,他還找到了幾個伴,周樹人就是之一。而且他們兩人的狀況無比的相似。家鄉已經沒有至親,幾年前就接去了燕京。可眼下的燕京是風暴中心,回去只能是添亂,只好先在杭州住下來。

  慈寧寺這個地方是胡適選的,廟里也清凈,再說慈寧寺一前一后竟然有西湖兩大盛景。雷峰夕照和南屏晚鐘。

  地方是不錯,可寺廟里的生活,清苦的很。胡適一大早穿戴整齊,是準備去改善伙食的,況且嘴巴淡的都快吃不出味來了,要是不吃一頓肉,他都覺得了無生趣。

  “周教授,有一個宴會,等會兒一起去。”

  “我不去了。”周樹人口吻清淡,平日里除了喜歡抽煙之外,喝上一杯黃酒暖身也就足夠了。沒有黃酒,他也能湊合。反而覺得廟里的伙食還尚可。

  胡適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拉著周樹人就不放手:“再說了,主人也宴請了你,只不過請帖在我手里。”

  周樹人一直覺得不太對勁,他和胡適兩個人關系一般,要不是同時住在一座廟里,成了鄰居,也不會這么多話。其實,他們是兩個圈子的人,周樹人往來的朋友不多,但多數性格激進,而胡適是朋友遍天下,誰都能和他說上幾句,可真心朋友卻不多,就像是一個場面人。

  顯然,胡適的邀請更像是想要將他拉近自己的圈子里,周樹人頓時有些膽怯。

  他也知道赴美留學生大部分都是眼高于頂的人,而他在留日學子中也不算是跳脫的,在生活之中更像是一個‘悶葫蘆’。更何況,他想不透自己還杭州還有朋友,而且還能和胡適聯系上?

  周樹人覺得胡適在忽悠他,表示懷疑道:“我在杭州沒有是沒朋友。”

  實際上,他已經很多年沒來過杭州了,紹興老家更是陌生。可胡適并不在意,笑道:“老哥,你忘記了,你還有一個師弟,王子高?”

  “他?”周樹人臉色微變,說實在的,王學謙的身份很高,高到連他都要仰望的程度。而且他還認定,王學謙用了‘陰謀’手段,獲取了高官厚祿,將來未嘗不是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強權者。不得不說,他這種想法并非是針對王學謙,而是他對政客的固有偏見,這些他也清楚,可惜想要改變卻很難。

  從心底里冒出的反感,讓他說了一句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和武斷的話來:“我不去深宅大院,周某人的一副腸胃消受不起那些珍饈美食。”

  “就在西湖上的一個小院子,師兄都不肯賞臉?”

  沒想到,王學謙還真溜達到了凈慈寺附近,他請客的地方就是在西湖邊上的小院。地方不大,也就七八間房,甚至還不如周家在紹興的老宅大。

  說是深宅大院,就有點欺負人了。

  周樹人是一個很要強的人,這也和他經歷有關,早年喪父之后,周家開始沒落。作為長子,他必須肩負起責任來,在外人看來周教授給人一種處處要強的性格。

  可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他不站出來,只有讓他母親,一個出身在鄉間的老太太來支撐門戶,于情于理都不適合。他猛然回過頭,看到的一張燦爛的笑臉,穿著倒是和胡適差不多,只不過看上去更年輕,銳氣逼人。

  更讓人郁悶的是,剛才嘴欠,說了一句似乎不太該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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