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良是誰啊!
宋子文的弟弟,家里排行老五,長的倒是眉清目秀的,這一落魄,更顯得委屈不已。
王學謙倒是沒注意,樂呵呵的保證說:“小五,既然遇到我就放心吧!哦,對了,你來紐約上學,在哪所大學啊!”
宋子良一愣,隨即支支吾吾道:“不是紐約的大學。”
“是哈佛嗎?你哥就是在哈佛念的經濟學,而且你們的幾個姐姐都在韋斯利大學就讀過…”
一開始,王學謙沒在意,他鄉遇故知,顯得有些興奮,話就多了一些,可說著,說著,就感覺宋子良的表情有些怪異。眼神也躲閃著,不敢直視,似乎在刻意隱瞞什么。
這足以勾起王學謙的警覺,商業上的成功,讓王學謙也漸有上位者的氣勢,眼神不容欺騙的直視之下,宋子良有種無從躲避的心虛,只好實話實說:
“也不是在哈佛,是范德堡大學。”
“范德堡大學?在哪里?”王學謙奇怪的問了一句。
“田納西。”
當說出田納西的時候,王學謙的雙眸不由的一縮,靠近佛羅里達的一個州,地方不大,出產棉花。即便是美國人,也不見得對這個南部的農業州有多深的印象。
而宋子良從東部南方一路來到最北方的紐約,到底何為?
于是,王學謙稍微試探道:“你哥讓你來的?”
宋子良真的不是做說客的料,甚至連說謊都磕磕巴巴,臉一下子漲的通紅,卻又不敢跑火車的東拉西扯,遲疑的點頭道:“是這樣的,我哥準備追隨中山先生,但發現先生身邊沒有多少可靠的人,連能安心做事的也沒有幾個,讓我來紐約看看四哥有沒有投身革命的意愿…”
羞愧難當,宋子良漸有說說不下去的難受。
“奇怪,寫一封信就能辦到的事,可為什么要耽誤你的學業,大老遠的讓你跑這么一趟?”王學謙心說奇怪了,接著說:“中山先生?那不就是你二姐夫嗎?”
就像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針狠狠的扎了一下,宋子良急的跳了起來,連連否認道:“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我覺得我哥寫信最得體,但他不知道你的確切地址,又怕信件轉發遺失了。想著我來紐約,找一些我哥的同學,問問,這才讓我來的紐約。”
“你哥就沒說,中山先生的狀況嗎?”王學謙蹙眉問道。
“聽我哥說,好像是在上海寓居。不過我哥說,南方的幾個督軍有意讓孫先生坐鎮南方,雖說袁世凱已死,但政府在南北分歧嚴重,各地也多有實行自治,時局戡亂…”宋子良扭著頭,細細的說著,有些是他聽來的,也有部分是他自己想到的。
自從護法戰爭之后,國內的局勢漸有南北對峙的趨勢,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南方的督軍們雖然不會給孫中山大權獨攬,但是請這么一尊大神坐鎮的想法,確實大有人在。但又怕請神容易送神難,所以多為猶豫不決。孫中山不是漢獻帝,雖然在政績上毫無建樹,甚至在從政經驗上也頗為不足,但他的光環閃亮,頭頂清政府的掘墓人的稱號,追隨者無數。
對于宋子文的未來,王學謙根本就沒有疑慮,近水樓臺,壓根就沒有懸念。
但在宋子良的解釋之下,王學謙臉色不禁古怪起來,原來這個時候,孫先生在政壇混的并不得意,加上宋家人對孫先生總是有種難以撫平的隔閡,這讓兩家人合作變得頗有難度。
要不是宋家遇上了無法過去的坎,很難說,宋子文會向孫先生低頭。
再說,小時候宋家的子女都是叫孫中山叔叔的,習慣了的稱呼,突然要改口叫‘二姐夫’,這確實難以出口。
從宋子良的表情來看,一說到孫中山,總難掩眉宇間的不悅。這種難以作假的情緒,可見,宋家人確實對孫中山的感覺不好,尤其是去世的宋嘉樹,外界傳言更是被孫中山氣死的,就可見一斑。
追隨孫中山,王學謙剛重生的時候確實想過,這是一條捷徑。
但隨著對這個世道的認識越來越深,他開始懷疑起來,即便他一心革命,也難以投入‘國黨’內部無休止的爭斗之中。
加上缺乏良好的關系維持,很難被重視。
大亂之際,軍人的選擇或許多一些,但一個書生,想要謀求高位,多少有些癡心妄想。再說,他王學謙一個留學歸來的學子,能否被孫中山重視都難說,更不要說借這股東風,青云直上了。
所以,這份心就漸漸的淡了下去。最近幾個月,他在商業上的成功運作,又看清了一些東西,有些想法,還不成熟。近代,國內缺乏重工業的發展,導致國力薄弱,軍隊也大都依賴列強。這是時候說民族獨立,簡直就是一句笑話,少不了流血犧牲。
要讓列強讓出在華利益,不是光說說就可以的。
要打仗了,要是列強不買武器彈藥了,這仗還能打下去嗎?
王學謙其實也是非常猶豫,一時之間難以抉擇。安頓好了宋子良,他甚至沒說自己的現狀,只是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也不指望對方相信,只是幾句托詞。
再說,他一直躲在幕后,出風頭的事多半由約瑟夫代勞,而約瑟夫又有律師羅斯福的箝制,他就更不擔心會被人背后賣了。
坐在車上,王學謙揉著太陽穴,腦袋暈沉沉的。
“羅伊,明天有安排嗎?”
“亨廷頓先生送來請柬,說是‘模特大賽’預選賽馬上就要舉行了,希望您參加。”羅伊小心的瞄了一眼后視鏡,臉色頗為古怪。
王學謙不在意的呵呵笑道:“他們兩個動作倒是快,也對,用‘模特大賽’預熱,然后順勢舉辦‘紐約時裝周’一舉兩得的好事,當然不能拖了。請柬呢?”
回到家里,王學謙就看到了比利·亨廷頓送來的請柬。
是一個小包裹,拆開之后掉出一本紅色的證書,嚇了他一跳。撿起來一看,沒忍住,笑了起來。
原來手里拿著一張裝裱精美的燙金證書,上書幾個印刷體大字‘終身評委’。
“嗨,比利。剛回家就看到了請柬,你和霍夫曼的動作可真夠快的。”王學謙依靠在吧臺上,擺了一個自認舒服的姿勢,手里的酒杯對著燈光緩慢的變換著角度。
比利·亨廷頓在電話那頭興奮的說:“霍夫曼太有想法了,本來我們決定在全程粘貼海報,吸引16至22歲的未婚美女參加,這樣一來,前期宣傳的時間就會變得很長。后來,霍夫曼想了個好辦法,才兩天,就有一萬多女人報名,都快把我給嚇傻了。”
哈哈,電話哪頭,比利得意的高聲大笑。這讓王學謙也頗感意外,好奇問:“什么辦法,這么有效?”
“嘿嘿…,霍夫曼把招貼廣告貼在了紡織廠的門口,僅僅一天,我們的電話就被打爆了。沒有辦法,我們只有組成‘專家組’,對一個個紡織廠進行篩選,最后從一萬多妹子中選出了500名優勝者,進入選拔賽。把我們幾個給累的,我的腰都快要斷了。后天就是晉級賽,到時候一定要來啊!”
掛上電話,王學謙一陣鄙夷,真不知道比利這家伙是用什么標準去選的。
不過,大賽的獎金確實吸引那些紡織女工。
但大賽的味道好像變了,變成了‘紐約市紡織女工選美大賽’,即便檔次有所下降,可好奇心讓王學謙還是有點躍躍欲試,選美正賽,他還真的沒有在現場見識過。不禁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