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又有烏云遮住了太陽,大地頓時一暗。
沒有了強烈的陽光,江心月身上的亮粉就失去了作用,君皓手持長劍躍回語琴身邊,剛才瞬間的幾次交鋒,他的一只袖子被劃破,但是對方的一個隱匿者也被他刺中斃命。
語琴依在一棵大樹下,她曾試圖想去解外面那些黑龍騎的毒,但是失血過多,渾身乏力,滾爬了半天,也沒有挪出去多遠,而那些黑龍騎中毒也沒有力氣進來拿解藥。
于是在君皓忙里抽空回到語琴身邊時,她忙掏出解藥遞給君皓:“快。”
君皓伸手來拿解藥,語琴看見他背后一亮,那是利器發出的光芒:“小心。”
君皓已經從語琴的表情變化發現了身后的危險,他身子并不動,手持長劍,往身后一磕,只聽得金屬碰撞之聲,隱匿者的刀被他擋了回去。
那隱匿者身形十分地小,一看就是個男子,他一擊不中,馬上想往花叢里鉆,君皓哪容得他脫身?腳一掃,滿地的殘花碎葉,好似片片鋼針一樣的暗器,向那隱匿者激過去。
隱匿者被君皓緊緊相逼,如同貓戲老鼠,完全無法喘息,更不談隱藏起來。
怒極之下,他竟然好像要打算與君皓同歸于盡,也不逃了,返身躲避著君皓的“暗器”向他直撲了過來,高舉手中的鋼刀直劈君皓。
君皓將劍往上一個格擋,那隱匿者正心中暗自高興,原來這暗器玩得神乎其神的太子,不過是個花把勢,看這笨拙的姿勢,不過是勉強才能架住自己這刀,不過,肚子上怎么有些涼涼的?又有些熱熱的東西滴到了腳上。
隱匿者低頭一看,一只匕首只剩了柄還留在自己身體外,君皓的另一只手正握在上面,笑得很美,還帶著無毒無害純真的神情,然后一切都再與他無關,因為他的這一世已經劃上了休止符。
“君皓。”語琴幾乎走調的聲音在君皓身后急促響起。
隨即,一個溫熱柔軟的身軀猛然撲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他聽見了皮肉被刺穿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很刺耳。
他反手摟住語琴的身體,同時自己一個回旋,將手中的匕首在見到身后那人身影時一個飛擲過去,那人“撲”地一下倒地,順勢一滾,沒入了草叢。
“琴兒。”君皓見到地上沾染了殷紅血跡的匕首,那是江心月慌亂間丟下的,上面那么多那么血是誰的?匕首又是入了誰的身體?
他攬住語琴的身體,扶在腰間的手感覺到了那濕漉漉粘稠的液體,帶著她的生命在迅速地流失。
語琴的臉色慘白而透明,眼眸深深地看著君皓,仿佛這一眼要把他此時的模樣銘刻于心,然后一個滿足的微笑在她的臉龐上靜悄悄地綻放。
“琴兒,你等我。”君皓給語琴點穴止血,將她輕輕放到地上,而后向著江心月消失的方向搜索過去。
那把投擲出去的匕首上帶著長長的一道血跡丟在一片伏倒的草叢邊,草叢上有水滴狀的紅色液體斑斑點點,江心月也受了傷,這下,她的行動必然要遲滯許多。君皓精神一振,握緊劍,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
就在這時,烏云飄過,陽光又明晃晃地出現在頭頂,君皓眼角余光感覺到身側有亮光一閃,身體往旁邊一閃,同時手向前遞,側身欺近。
江心月想不通,為什么君皓每次都能算死她藏在什么地方,而這次,她都沒有現身,暗器出手,眼見兩人間的距離不到一丈,君皓象未知先覺地躲開了她的暗器,還準確無誤地一劍當胸刺中。
她的眼里滿是震驚和不甘,雙手抓住劍身,立時,淋漓的鮮血從指間滴滴答答地滴落了下來:“你,你怎么識破我的隱匿術?是語琴傳授過你隱匿術的秘密?即使你抓住了我,她擅自泄露師門秘密,也罪該當誅。”
君皓搖頭:“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學了本事去為虎作倀,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地?琴兒什么也沒說過,只是亮粉的作用而已。你以為自己很會算計很聰明嗎?往往最簡單的辦法對付你這樣的‘聰明人’最有效。”
“哈,哈,哈,”江心月不甘地干笑幾聲:“別琴兒,君皓叫的親熱!別人不知道,我卻最清楚不過,你們根本就沒行過房,做過真正的夫妻。”
這秘密除了他們兩人,就只有冷顏知道,江心月怎么這么肯定?君皓大為驚訝。
江心月見到君皓的表情,得意地放聲大笑,卻被胸前的傷牽扯得咳嗽起來,眼中閃動令人琢磨不透的光亮說:“盛君皓,你想知道我為什么會知道你在床第閨閣之間的私密之事嗎?我們不防做個交換。”
君皓緊盯著這個看起來胸口淌血,眼神卻興奮不已的女人,猜測她的話有幾分可信。
“妖婦,少在那里故弄玄虛,我不會上當,也不會受你的威脅。”他心里雖然十分好奇,卻斷然拒絕,今天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殺了江心月。
“那好,反正曜兒是皇上的骨肉,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就算皇上再恨我冒名頂替,殘害龍裔,也不會怪罪到他的頭上。來吧,有語琴陪葬,黃泉路上我也不寂寞。”江心月陰冷而狡詐地說,她知道君皓不怕死,但是對他在意的人,那就不一樣了。
果然,君皓手中的劍,再也沒有往前刺。
“要語琴陪葬?什么意思?”
“我在匕首上下了毒,本想和你同歸于盡,可是她卻替你挨了這一下,如果不能馬上服下解藥,并且用功力替她護住心脈,必死無疑。”江心月就像一條盯住了獵物,狠咬一口后,吐著舌,等待對方毒發的蛇,嫵媚的容顏含著陰毒的笑。
信還是不信?君皓飛快地一瞥語琴,見她躺在地上,衣裙在微風中輕輕地拂動,臉色發青,已經陷入昏迷。
語琴是臨海國這一代的隱匿者中出類拔萃的一個,因她好奇大盛的繁榮,才千萬里遠渡重洋來到這里,隱身于美人笑中,抱著看盡人生百態,游歷一番的想法,過得也自在逍遙。
如果不是被君皓扯進這場宮廷的爭斗之中,她現在也許還巧笑倩兮在美人笑象魚兒戲水一般自在逍遙,也許早就離開了大盛,又看盡了不少新鮮事。
又或者不是她心有牽掛,其實與君皓當初約定,只是將潛伏在宮中的隱匿者確定身份查出來告之他,任務已經圓滿結束就離開,又怎么會遭到如此毒手?
所以在情在理,君皓都不能棄她不顧。
“你想怎么樣?”君皓雙眼噴火地怒喝道。
“讓我們母子離開。”
“讓你們離開,然后好回去編造謊言再迷惑父皇?而且,以二換一,你以為我會那么傻?”君皓揭穿江心月的謊言道:“我只用殺掉你,還愁解藥搜不出來?”
江心月心里一緊:他果然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一絲奸笑浮上她的臉龐,君皓心生警惕,一直緊盯著江心月那雙嫵媚而大大的雙眼里,清晰地看見了一抹亮色從天而降,向語琴刺去。
君皓一把拔出江心月胸口的劍,揚手飛擲,只見語琴頭頂那道白光上方一篷血雨噴灑開來,一個現形的隱匿者手中緊握匕首剛好掉落到她的身邊,兩眼圓睜,長劍從他的腹部穿身而過,已經喪命。
在君皓出手的同時,江心月眼中怨毒之色暴漲,她并沒有趁機逃走,而是一掌狠狠地向他的腹部拍擊過去。
這一掌,是凝聚了江心月全身功力,拿捏好了準確的著力點,帶著同歸于盡和毀滅對方的必殺決心擊出。
君皓悶哼一聲,身體往后幾乎是飛了出去,嘴中淌出的鮮血在藍色的蒼穹下劃出一道妖艷的紅色,最后“砰”地一聲落到了距離語琴不遠的地方,又是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江心月“喋喋”的笑聲,象暗夜里被人驅趕驚飛的夜梟,她也幾乎耗盡了心力,鮮血沿著她的下巴滴落,將胸前的衣襟很快染紅。
君皓以手撐地,慢慢地爬起來,他一動,嘴中的鮮血就不停地長流不止,咬牙道:“妖婦,機關算盡,可惜,沒有人會陪著你下地獄。”
江心月趴在地上,面無懼色,全然不隱藏自己的算計和興奮,也艱難地說:“是嗎?現在還不到下結論的時候,看看你的琴兒…”
君皓扭頭去看語琴,她的臉色這么一會功夫就已經由淡青色轉為了深紫,身體開始微微地抽搐,氣息沉重而短促,眼見性命就在頃刻之間。
現在江心月已經難以動彈,君皓重傷卻還能勉強行走,假如他要取江心月的性命,只用耗費點時間,慢慢走過去,那雙手沾滿了大盛龍子鮮血的女人立時就能斃命。
但是,語琴等不了,也許不等君皓的手搭上江心月的脖子,她就已經喪命于此,再無回天之力。
君皓沒有選擇,反正江心月也跑不了,就讓她茍延殘喘一下,雖然黑龍騎被制住,但這行宮都已經被君卓在外面牢牢控制,而君曜恐怕早在江心月的安排下躲藏或者逃走。所以,江心月已經無人可用,即使此刻來人,也只會是自己的人。
他撲到語琴身邊,運功去幫她護住心脈。
江心月這次是真正開心地笑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淚雨紛飛,笑得鮮血將四周的花朵全部染紅,厲聲叫道:“盛君皓,想不到你和皇上一樣多情,你們死就死在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