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是個聰明人,確切的說,他是一個很懂得官場人際交往的人。
對于徐君然,白沙初期以為是妻子那邊的人,畢竟自己的老岳父在京堊城雖然不算什么頂級人物,但是勝在長袖善舞,跟很多領導的關系都不錯,而且林麗在京堊城大院里面長大,雖然跟自己在做知青的時候相愛,并且隨著自己落戶江南省,可實際上她在京堊城還是有很多朋友的,就比如曹副總堊理的兒媳婦金麗等人。在白沙看來,徐君然應該就是這樣的人。
可出乎白沙的意料之外,徐君然竟然是江南本地人,不但如此,還是京華大學的高材生,更是南巡首長點名表揚的人。
光憑這一點,就讓白沙起了結交之心。
說趨吉避兇也好,說趨炎附勢也罷,人都有這樣的心思,對于那些有前途,看上去值得交往的人都很熱情。雖然有些功利,可卻是人之常情,畢竟在這個社會之中,雪中送炭的人太少了,大多數人都習慣于錦上添花。
可不管怎么樣,白沙都明白,自己只要幫著徐君然辦成了這件事,那就等于讓徐君然和他背后的曹俊明欠下自己一份人情。
徐君然也許只是一個前途遠大的基層干部,可曹俊明卻并不是,他是一個已經明確了地位的領導,不出意外的話,曹家老大在五十歲之前,只要不犯那種原則性的錯誤,必定是省部一級甚至更高級別的領導。
所以,有這樣的機會,白沙肯定不會放過。
而更讓白沙意外的,則是林麗昨天晚上跟他說的那一番話。
不管怎么說,白沙和林麗都是普通人,都沒想到徐君然竟然還能跟呼延傲波搭上線,要知道曹俊明起碼還得有二十年才能成為省部級高官,而且還不知道在哪里工作,可呼延傲波卻是實打實的江南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堊記,絕對的實權派。可以說在如今的江南省,呼延傲波儼然就是官場上的新貴,這樣的人,他的背景自然是引人矚目,也有傳說他京堊城有后臺。
但除了那些高層之外,省里的普通干部又怎么知道,呼延傲波,竟然是曹家的人!
白沙兩口子都不是傻蛋,相反他們都是聰明人,當然明白曹俊明讓徐君然去見呼延傲波的意圖,不外乎是替自己這個同宿舍的小老弟鋪路罷了,但恰恰是這樣的事情,反倒是讓白沙和林麗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曹俊明對于徐君然,是真的很看重!
當時林麗就對白沙說道:“只要我們跟徐君然處好關系,就等于搭上了曹家老大這條線。”
白沙也明白,老丈人沒幾年就要退下去了,如今能幫助自己的地方不多了,而且自己的那位老岳父,也不會為自己在官場上去求饒,那么正處到副廳的坎兒,就需要自己想辦法邁過去,而他的賭注,就下在了徐君然的身上冇。
所以現在看到鄭宇成稍微有些高傲的態度,白沙頓時就知道,自己這兄弟身上的紈绔毛病又犯了,以為徐君然是靠關系才走到現在的。
“老鄭,你可別小瞧這小徐,他前段時間,可是被南巡首長親口表揚過的。”
趁著徐君然上廁所的機會,白沙拉住鄭宇成低聲說道。
鄭宇成一愣,原本笑著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看向白沙詫異的問道:“你不是開玩笑吧,就他?毛都沒長全呢吧,被南巡首長表揚?開什么玩笑!”
不由得鄭宇成不這么驚訝,對于他這樣的出身來說,南巡首長如同頭頂的太陽一般,那是高高在上俯視全天下的大人物,說一句不夸張的話,在江南省,一個省部級領導可以決定一個普通人的生死,而在鄭宇成這些體制內成長起來的人眼中,一個中堊央領導,那是可以決定自家老頭子政治生涯的人物。
徐君然不過是一個公社黨委副書堊記,就算他有京華大學畢業的文憑,那也就是一個知識分子,竟然能被南巡首長看重,他憑什么?
白沙苦笑了起來,不得不說,鄭宇成的這種想法,自己當初也有過,要不是后來親眼看到報紙上的東西,再加上妻子林麗親口所說,他也是怎么都不敢相信,一個大學畢業不到一年,在基層公社工作的年輕人,竟然入了中堊央領導的法眼,還鼓搗出那么多讓人瞠目結舌的成績來。
拉過鄭宇成,白沙簡單的把徐君然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后才低聲道:“昨天這小子剛去拜訪了呼延書堊記,我專門找省委保衛處的人問過了,確實有這么一回事,當時他進省委大院的簽字記錄,還是省委辦公廳劉處長給辦的。”
“劉處長?”
鄭宇成一愣,下意識的反問道:“哪個劉處長?”
白沙沉聲道:“省委辦公廳綜合一處的劉處長,你說是哪個劉處長?”
鄭宇成臉上的表情此時精彩萬分,就如同川劇當中善于變臉的演員一般,不住的變化著顏色,最后才澀聲問道:“總不會,是劉斌劉處長吧?”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鄭宇成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如果說南巡首長是這些紈绔衙內們心里面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那也只是傳說當中而已,畢竟他們沒有親眼見過南巡首長本人。可江南省委一把手周德亮,卻是這些人眼中真正執掌生殺大權的大人物。畢竟,縣官不如現管,周德亮的威嚴,早就已經深入人心了。
作為周德亮的秘書,劉斌自然也是整個江南省體制內都比較出名的人物,尤其是在江州市,有幾個人不知道這位省委第一秘書呢?
劉斌親自幫徐君然辦省委大院通行證?
得到這個消息的鄭宇成,露出跟白沙兩口子得到這個消息之后同樣的詫異表情,對于徐君然這個年輕人,此時的他再也沒有一點輕視之意了,一個能跟省委第一秘書有交情,拜訪省委常委的人,哪怕他是一個只有二十一歲的副科級農村干部,那也同樣值得自己當做廳級領導來對待和交往。
感jī的看了一眼白沙,鄭宇成知道,白沙這是提醒自己,如今徐君然地位低下,正是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自己現在跟他結交,總比以后人家發達了的時候,自己主動結交要有用的多。更何況,多個朋友多條路,有時候與人為善的目的雖然不一定是要在日后收到多大的回報,但最起碼不應該留下禍根。
不管是官場還是什么地方,都是一個只能栽花不能栽刺的地方,除非你有把握把對方殺死,否則一旦人家有機會反戈一擊,倒霉的肯定是你自己。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的道理,總歸是有用處的。
“白哥,鄭經理,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久等了。”
這個時候,徐君然已經從廁所里面出來了,笑著對白沙和鄭宇成抱歉道。
白沙無所謂的點點頭,鄭宇成卻是熱情的說道:“沒關系、沒關系,你既然叫老白大哥,也也別跟我客氣了,我們是發小,你叫我一聲鄭哥也沒事兒,以后到了省城,別的沒有,吃住都算我的。”
他又不是傻蛋,自然要好好彌補一下自己剛剛的錯誤了。
徐君然微微一笑,輕輕點頭道:“那好,我就不跟鄭哥您客氣了冇。今天的事情,還要請鄭哥多多幫忙才行。”
兩世為人,徐君然又怎么看不出來鄭宇成前倨后恭的態度呢?而他之所以會選擇在見王偉達之前去上廁所,自然就是為了給白沙一個機會,讓他把自己的背景情況介紹給鄭宇成,否則一會兒談事兒的時候,鄭宇成要是出來搗亂,那就麻煩了。
雖然這么做有點仗勢欺人的味道,可徐君然也是沒有辦法,現在的情況下,自己根本沒有什么能夠震懾別人的實力,只有通過不斷的借勢才能夠創造出一個條件來。更何況,能借勢,本身也需要一定的本事才行!
三個人一起來到包廂里面,徐君然一眼就看到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大胖子,心中暗暗已經確定,這就是那位后來就任省城第一機械制造集團總經理的王偉達,這人也算有本事了,從銷售科長做起,一路平步青云的做到后來的機械制造集團總經理、董事長。
只不過,他最后的結局卻是很凄慘的,因為徐君然知道,上輩子就是時任江州市委書堊記的自己親自簽署命令,正式逮捕王偉達。
原因也很簡單,機械制造集團在他手里面,變成了整個江州市委市政堊府的大包袱,虧損幾個億,留下幾千名發不出工資來的工人。
這家伙,根本就是一個蛀蟲!
徐君然依稀記得,要是沒有出錯的話,王偉達就是在未來的四五年左右,才真正開始墮落,利用自己手里面的職權,開始不斷倒賣國有資產,并且利用從中得到的暴利,腐蝕了一批機械工業廳的領導,這才坐上了機械制造廠廠長的位置。
而此時此刻,他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銷售科長,胃口遠沒有后來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