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白沙下班,徐君然都沒能從林麗的口中問出她到底對全州財政局做了什么,一提到這個話題,林麗只是淡淡的微笑,死活不說出來,只是讓徐君然等著全州市財政局的領導求上門找他幫忙。這個讓徐君然很是好奇,林麗究竟動了什么手腳,能讓市財政局的領導都無可奈何。
兩個人正說著話,白沙下班回到了家里,把徐君然的注意力一下子給吸引了過去,畢竟買機器的事情比較重要。
“白大哥,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看著白沙,徐君然有些焦急的問道。
他不能不著急,這眼看著就要九月中旬了,機器的事情要是再不落實,鉛筆廠可就趕不上自己心里面的那個大計劃了。
白沙一邊把衣服掛在衣架上,一邊笑著把買回來的菜遞給妻子,對徐君然說道:“你啊,這可不像昨天的風格了,昨天你可是在我面前侃侃而談,成竹在胸啊。”
徐君然無奈的苦笑了起來,對白沙的話不置可否的答道:“白大哥,這是兩碼事啊,昨天咱們說的是我的計劃,今天可是能不能實現計劃的具體冇內容,理論跟實踐總是有些差距的嘛。”
他這話絕對是發自真心的,畢竟不管怎么說,計劃沒有變化快,如今自己能夠做出的規劃著實不多,大環境的情況如此,逼得徐君然只能采用一些擦邊球的方式來發展李家鎮公社,基礎差、底子bó的結果,就是做事情需要束手束腳。
“你啊,說起大道理來一套一套的。”白沙笑了起來。
徐君然看著他的樣子,心中隱隱有個猜測,應該是好消息。
讓滿心不高興的林允兒回房間里去做作業,白沙跟徐君然坐在了客廳里面。
“上午我聯系了省城第一機械制造廠的銷售科老王,他答應幫忙,就是價格方面有點麻煩。”
白沙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徐君然微微一愣。
昨天徐君然就聽白沙說起過,類似于生產鉛筆文具的機器,造價起碼在四萬多到五萬之間,甚至還有更高的,自己手里面這三萬塊錢,別說買新的機器,就是買舊的,都沒地方買去。
苦笑了一下,徐君然對白沙道:“白大哥,您就直說吧,這事兒,有沒有辦法?”
白沙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無所謂的對徐君然道:“老王話沒說死,我跟他商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廠找一找那種舊機器,這樣一來價格方面就能夠壓到最低。”
徐君然聞言眼前一亮,白沙的話倒是給了他很大的啟發,如果像白沙所說的那樣,完全可以買一套舊的機器拉回去,畢竟李家鎮公社的那個石墨礦的儲量不大,按照龍吟月的估計,也就是夠開采個幾年而已。徐君然的想法也很簡單,利用這個文具廠積累一些原始資金,以后再搞別的產業,畢竟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冇入,華夏發展的商業機遇會越來越多,憑著自己先知先覺的本事,只要有資金,什么項目都不是問題。
想到這里,徐君然點點頭,對白沙道:“既然如此,那什么時候有空,咱們跟那位王科長見個面?”
他現在是心急如焚,所以才這么著急要見一見那個機械制造廠的銷售科長。
白沙笑了笑:“我約了他明天中午吃飯,到時候咱們好好聊聊。”
徐君然也明白,有些事情,就得在飯桌上談才能夠說明白,這是華夏的國情,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在林麗家里面吃過飯,白沙跟徐君然約好第二天中午在省城的民族飯店門口見面,這是省城里比較上檔次的一家飯店,平時來這里吃飯的,大多數都是條件不錯的干部或者單位招待客人,即便是白沙平時也是不怎么來的,畢竟他們兩口子雖然工資不少,可也供不起這樣的奢侈消費。不過這一頓是徐君然請客,林雨晴臨走之前,給徐君然留下了快一千塊錢,那是曹俊偉交給她的。在這個年代,一千塊可是一筆巨款。
白沙約的人叫王偉達,是省城第一機械制造廠銷售科的科長。
徐君然從白沙的口中得知,白沙跟這個王偉達其實并不算熟悉,只不過因為白沙是機械工業廳的規劃處副處長,王偉達則是機械制造廠的銷售科長,從某種意義上說,兩個人算是一個系統的,有些業務上的往來罷了。而且這個年代,國有企業尤其是負責銷售部門工作的干部,一向都是牛氣沖天的,比一般的公務員干部還要牛氣,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們捧著鐵飯碗不說,手里面還管著機械銷售這樣的肥差,可以說這個工作,屬于那種富得流油的肥缺。
雖然白沙跟王偉達不過是點頭之交,可白沙有個發小名叫鄭宇成,他跟王偉達的關系很不錯。
鄭宇成的父親是省工商總局的領導,跟白沙去世的父親是老戰友。白沙和鄭宇成是那種從小一起長大,然后一起讀書,一起下鄉做知青的鐵哥們關系,如今的鄭宇成,就是民族飯店的經理。
當年,王偉達還不是省第一機械制造廠的銷售科科長,因為父母右派的身冇份只不過是機械制造廠一個人見人欺的普通工人的時候,鄭宇成曾經救過他的命,由此兩個人結下了不解之緣,王偉達認鄭宇成當了大哥。
這層關系,徐君然不清楚,而白沙也是偶爾聽鄭宇成念叨過幾次。
也就是因為這么個關系,徐君然今天才能夠跟王偉達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王偉達是個很胖的人,據說他當年只有一百出頭,結果當上這個銷售科長之后,幾年的時間里,從一個玉樹臨風的帥哥,演變成為一個體重高達一百八十幾斤以上的大胖子。說來也很有意思,自從體重上了一百八十斤之后,王偉達就再也沒胖過,始終都是這個分量。
鄭宇成這個人,是那種不喜歡受拘束的性格,原本按照家里的安排,他是在下面基層工商局工作的,可后來他覺得在工商局工作沒什么意思,正好省委機關招人,他托門路走關系總算進了機關事務管理局,這個事兒還是白沙幫忙辦的,事后被鄭家老爺子好一頓埋怨,他們那一代人對于子女的管教是極嚴厲的,對走后門這樣的事情是最反感不已。
好在鄭宇成進了機關事務管理局還算爭氣,跟管理局的一位副局長關系處的不錯,沒多久就當上了民族飯店的經理。
民族飯店這個地方,徐君然前世可是很熟悉的,上輩子這里可是江南省有名的銷金窟,不過那時候已經不叫民族飯店了,而是叫做九世醉心大酒店,雖然名字有些拗口,可卻是省內有名的娛樂場所,據說背后的老板來頭極大,卻不知道,未來的幾年之后,這里會被什么人給盤下來改建。
即便是如今這個時候,民族飯店也是比較有名的,起碼在江州市的地面上,這里是款待客人最高檔的場所之一,整個江州市稍微有點本事的人,都想要在這里請客吃飯。說白了,人們來這里不是為了吃什么好菜,而是為了那個面子。
能在江州最好的飯店,省委省政冇府指定接待飯店吃飯,對于任何一個體制內的人來說,拿出去都是值得炫耀的資冇本。
官場也好,平時也罷,人不就是圖個面子么?
徐君然跟白沙到達民族飯店的時候,王偉達和鄭宇成已經在一個單獨的包間里面等著他們了,雖說是徐君然請客,可鄭宇成還是親自作陪,畢竟他是介紹人之一,見到徐君然的時候,鄭宇成明顯一愣,等到白沙介紹完徐君然的身冇份,鄭宇成才哈哈大笑著跟徐君然握手笑道:“原來是京華大學的高材生,我說怎么年紀輕輕就有這個本事要搞文具廠了呢。”
很明顯,他以為徐君然是要搞私營企業,畢竟如今這個時候,還真就有人在這么做。
徐君然笑了笑,也不置可否,對此事他倒是沒有想著去解釋,有時候有的事情你越是解釋,人家越以為你想要掩飾什么。
“今天的事情,實在是麻煩鄭哥您了。”徐君然客氣的對鄭宇成說道。
他也是聰明人,鄭宇成肯賣這么大的面子幫忙,自然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而是因為白沙的關系,只不過這種客氣話,徐君然卻是要說出來的,有時候就是需要一個態度。
果然,鄭宇成也很高興,畢竟自己開口請王偉達過來吃這頓飯,可不是因為徐君然這個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公社黨委副書冇記,而是因為看在自己好兄弟白沙的面子上,徐君然要是一副甘之若素的架勢,搞不好鄭宇成就得生氣。現在看到徐君然的姿態擺的很低,鄭宇成倒是很高興,畢竟自己也有面子不是。
“呵呵,小兄弟放心,今天這個事情包在我的身上,保證讓你滿意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