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靠不住的外國友人們(上)
一百四十七、靠不住的外國友人們(上)
實事求是地說,雖然在金錢和財貨方面一向是只進不出,但對于不用花錢的空頭銜,朝廷在這一回戰前官銜大派送當中,表現得基本還算慷慨。
既然本國的勤王將領都已經上尊號破格封賞了,那么對于前來志愿助戰的外國友人,仁孝天皇自然也是一碗水端平,統統大筆一揮,破格封賞不提。
——每一位前來東瀛島國助戰的圖坎草原蠻族騎兵,還有龍巫教麾下的各路烏合之眾,包括協助龍巫教干掉了佛祖的光言宗僧眾,都被朝廷封了一個“驍騎校”的頭銜;
而為倒幕大業送錢送兵送軍械,讓天皇陛下得以有軍費可挪用于擴建豪華宮殿的熱心友邦人士,龍巫教特使艾克林恩,更是被朝廷上尊號為時雨將軍,外加東山道總督頭銜,希望他再接再厲,于結束比睿山之戰后,盡快率軍出征東山道,以幫助朝廷平定天下。
至于為了幫助朝廷討伐盤踞奈良城的叛逆僧侶,更重要的是幫天皇陛下砍殺他的親爹豐仁院法皇和幼弟來良親王,因而不幸在沙場遇難的龍巫教之主薩馬斯特,仁孝天皇更是抱以十二萬分的感激,在冊封尊號方面,對待這位幫助自己成功淪為孤家寡人的國際友人,絕對是極盡殊榮,不惜溢美之詞。
只是具體說到冊封給薩馬斯特的這個尊號嘛,似乎就稍微有點太另類了…
“…一舉蕩平奈良群丑,解除朝廷后顧之憂,此乃天賜先生與寡人也朕心甚慰,特賜封薩馬斯特為閑宮院巫妖王…又因宮中陰陽師卜算,于此喜慶之時,妖字不吉,故寫作閑宮院巫喵王?”
比睿山腳下的某處軍隊營帳中,一身黑袍的艾克林恩先是額頭青筋爆滿,嘴角連連抽搐,然后怒氣沖沖地將一卷詔書砸到宣旨欽使臉上,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咆哮起來。
“…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頭銜啊閑宮院巫喵王?莫非還要我弄一對貓耳朵給薩馬斯特先生戴到頭上?順便讓他每句話結尾都帶個喵音,以便于配得上這種叫人七竅生煙的怪頭銜?”
帳內諸將在東瀛呆了這么些時日,多少都懂得了一點當地語言,實在學不會的,見有使者過來,也給自己加持了“通曉語言”的萬能翻譯法術…因此聽使者宣讀完這份詔書,又領略了艾克林恩的爆笑吐槽之后,一個個都憋得臉色通紅,甚至身體扭來扭去,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沒笑出聲來。
“…呵呵,大人啊,圣旨上是怎么寫的并不重要…總之,薩馬斯特先生已經被封為我國的親王殿下,實在可喜可賀,至于頭銜和避諱之類的問題,完全可以慢慢商量,或者自己想一個先用上也成…”
按理說,遇到如此藐視圣上的情況,宣旨欽使早該開口厲聲呵斥,以示天威不容褻瀆。
但是面對一幫粗鄙兇暴的西洋蠻夷和草原韃子,這位欽使實在是提不起這樣的勇氣,而帳外的種種凄慘景象,更是讓他看得膽戰心驚、瑟縮不已…故而只得放低身段,陪著笑臉打圓場。
此刻已經是十月上旬,天色又已入夜,從夏季殘留下來的暑氣,按道理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但是身處于比睿山腳下的軍帳之中,卻依舊讓人感到灼熱難耐——橘紅色的火光燃遍了整座山巒,滾滾熱浪如海嘯般從山坡上傾瀉而來。原本應該月明星稀的晴朗夜空,此刻已經被一片灰蒙蒙的煙霧所覆蓋。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臭和煙熏味,營帳中許多士兵的眼睛,都因為異物的刺激而流出了淚水…
抬眼朝山上望去,這座被譽為“天臺祖庭”,與另一個佛門圣地“南都”奈良并稱的“北嶺”比睿山,以及遍布山麓的無數名剎古寺,已經在這熊熊大火之中燃燒了整整一天而山腳下那些未被焚燒的莊園、村落和集鎮,自從兩千多草原韃子殺來之后,同樣也被糟蹋成了一派人間煉獄的慘狀…滿打滿算才不過一天工夫,就讓這位前來宣旨的公卿,看得幾乎要嚇出了心臟病 ——田埂間、道路上、溝渠中,到處都是層層疊疊的死尸和垂死者,流淌著粘稠的血漿,其中大部分女尸還是光著身子的,甚至被割掉了,往下面里插了木棍或竹簽…
——大批的烏鴉,在空中呱呱叫著群聚不散;初生的嬰兒,在母親的冰冷尸體邊哇哇大哭;成群的野狗,在尸體堆中低吠著翻檢啃食,將還在微微喘息的重傷者活生生撕開肚皮,扯出幾段血淋淋的腸子,激起一陣不忍卒聞的慘嚎聲…
——道路兩側的樹木上,掛著許多被剝了皮的血肉模糊的人,還有大群的蒼蠅圍著嗡嗡飛舞,有些生命力特別頑強的人,一時竟然還沒有死掉,懸在半空中不停地抽搐著,狀若厲鬼…
來宣旨的公卿看得天旋地轉、手腳發軟,幾乎把膽汁都吐出來了。而那些下手行兇的草原蠻子,卻個個若無其事,甚至還笑嘻嘻地互相打賭,看樹上那些被剝皮的家伙,哪一個堅持的時間最長…
這就是被仁孝天皇請來“撥亂反正”的“外國友人”,一群以血腥和虐殺為最大樂趣的職業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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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攻陷佛教名都奈良以來,最近的這幾天里,志得意滿的龍巫教特使艾克林恩,帶著他麾下一大幫來自世界各地的超級特混雜牌軍,一直在近畿各地來回掃蕩佛門殘黨,嚴厲執行仁孝天皇頒發的滅佛詔令,處處推廣三光政策,燒寺廟殺和尚奸尼姑忙得不亦樂乎。
接著又有不少土匪流寇,嗯,或者說是勤王義軍,跟在這些外國友人屁股后面有樣學樣,將原本就已經生靈涂炭的近畿之地,蹂躪得簡直要寸草不生了。
今天,這群滿手血腥和尸臭的人形惡魔,終于來到這一掃蕩的最后一個目標,“北嶺”比睿山。
在通常情況下,從軍事分析來說,比睿山都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坐落在這座佛教名山的各大寺院,通過綿延千年時光的內斗外戰,積累了相當豐富的軍事經驗,依托地勢將寺院修筑得堅固如堡壘,內部都布置有各類威力強大的驅邪結界和佛門法器,并且養著大批擅長一邊念經一邊砍人的兇悍僧兵。
只是,眼下佛陀釋迦牟尼剛剛被暗算,以至于重創沉眠,世間的一切佛門法術均已隨之失效,這些寺院的防御能力和僧尼的戰斗力,自然也要大打折扣。
而比睿山諸寺苦心訓練出的精銳僧兵,又恰巧因為要替于此地出家的比良親王爭皇位,在前不久被安國寺長卿大僧都基本上統統帶去了奈良武裝示威…然后在龍巫教的奇襲之中,和奈良古都一齊玉石俱焚,只有安國寺長卿大僧都帶著比良親王丟下軍隊狂奔回來,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討論一下對策,陰魂不散的圖坎騎兵又殺到了跟前…
于是,比睿山諸寺只得窮搜庫房,翻出若干發霉腐壞的陳年兵甲,又硬著頭皮召集了一些佃戶和信徒,跟寺院內剩下的青壯年和尚一齊緊急武裝起來,在山腳下哆哆嗦嗦地列陣迎敵。
以如此悲催的陣容、如此撲街的士氣,在無險可守的空曠原野上,應戰野蠻嗜血的草原韃靼騎兵…結果可想而知——這幫子烏合之眾稍一接戰,就不出意料地全線崩潰,被敵人追殺得尸橫遍野。安國寺長卿大僧都、比良親王和許多著名高僧都戰死于亂軍之中。
僥幸逃生的一小部分僧眾,不得不放棄了山腳下平原地帶的莊園、市集和一部分寺廟,退守位于山麓上的諸寺,糾集殘兵用巨石和土壘封鎖了各條山道,企圖依靠險要陡峭的地勢,讓不擅長山地作戰的圖坎騎兵知難而退。
然而,望著險峻的山勢,圖坎騎兵確實在山門之下知難而退,轉而去劫掠屠戮平地上的市集村鎮了…但臨走的時候卻沒忘記順手放了一把大火——這時節正值秋高氣爽、天干物燥、草木干枯,山火一起就急速蔓延開來,而山丘之上又缺少水源,喪失了法力的和尚們根本無法撲救…
最后,這場熊熊大火從白天一直燒到了晚上,沖天火光把原本幽黑的夜空染成了暗紅色,讓躲在山上的和尚們全都成了烤乳豬,也讓前來宣旨的公卿看得瞠目結舌、渾身戰栗。
近畿之地的兩大佛門圣地、數千名剎古寺,至此盡數毀滅,正應了佛法末世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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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仁孝天皇發來的這封“恩旨”,讓龍巫教特使艾克林恩感覺很是哭笑不得,但在發泄了一通之后,他還是命人取出了此次討伐比睿山的重要戰利品——仁孝天皇的親哥哥,比良親王殿下那顆用石灰和鹽巴草草炮制防腐的頭顱,還有比睿山僧兵首領安國寺長卿大僧都的腦袋,讓宣旨的公卿帶回去表功。
等到那位公卿顫巍巍地捧著兩個鹽腌人頭離開之后,艾克林恩便將圣旨卷起來往角落一丟,然后向帳內諸將下達了命令,明日全軍收拾輜重,打包戰利品,準備從比睿山開拔撤離。
“…呵呵,艾克林恩大人,咱們接下來再到哪里去搶一把?這份勞什子詔書上寫的東山道那邊,有啥好玩意出產啊?”
一位滿臉絡腮胡子的蠻族將領,摩拳擦掌地湊過來問道。而帳內的其余諸將,也都是一副興頭十足、躍躍欲試的模樣——無他,這一次的跨海遠征,實在是發財發得太爽了。讓這些野蠻粗魯的草原漢子,不由得食髓知味,對戰斗或者說打劫的主觀積極性越來越高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