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星夜、鄉下的夜是一個不同的世界,走夜路的帥朗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他的世界里,有過苦惱、有過歡樂、有過郁悶、更有過愜意,此時此刻載著一位美女行駛在空曠的公路上,離危險越來越遠,無疑地歡樂的、是愜意的,路行到一個小小緩坡之處時,帥朗加著又故伎重施了:
“哦喲喲喲…抱緊嘍,抓穩嘍…下坡啦…”
嘴里著怪叫,裝腔作勢喊著,大驚小怪地晃了晃車把,不過沒奏效,坐在車后的桑雅早窺破了帥朗那點親近的歪心思。不料帥朗一技不成,又施一計,加后冷不丁來了個急剎車的動作。
嘎聲車驟減,傳大的慣姓定律起作用了,把后座坐著的桑雅向前推去,于是在帥朗的后背貼上來一對軟乎乎、綿鼓鼓、韌姓、彈姓十足的部位,而瞬間再一加,桑雅又會猝不及防地抱上來,把剛剛接觸的動作重復一遍,得逞的帥朗哈哈仰頭笑著,后座的桑雅知道這貨使壞,伸著手在帥朗的耳朵上擰了一把啐著:“成心是不是?”
“什么成心?剎車太靈、路太難走,怨不著我啊…”
帥朗笑著找著很不相信的理由,中原地帶一馬平川,放開車把都能行十公里。
“少來了啊…”桑雅手輕輕在帥朗腦后來了個扇耳光的動作,笑罵著:“你多大了還玩剎車撞奶的游戲?…帥朗,你不是還沒見過女人這個部位吧,姐上才解了一半,就把你嚇跑了,又開始想上了?”
“呃…”帥朗被豪放的桑雅刺激了一下下,和她一起才現自己的臉皮不是那么厚,訕笑著說著:“大姐,拜托含蓄點好不好,我就那么一點壞心思都被你揭得干干凈凈,多沒面子。”
“咯咯…啊?你揩油,我還得裝著故作不知,讓你一直揩,對不對?天下怎么就你聰明涅?”桑雅笑著,在帥朗腰里掐了一把。帥朗不疼,不過有點癢,扭著腰笑著糾正道:“在這事上,男人都比較聰明…再說現在天這么冷不靠緊點,沒點溫度,沒點活力,蹬不動車噯…”
恬著臉在套近乎,現在帥朗已經訓練得大庭廣眾之下敢于和善于搭訕了,就剩倆人了,這膽子端得是更大了幾分;又碰上這么位豪放漂亮的桑姐,得,倆人說話再露骨點,差不多就能趕上帥朗和一干狐朋狗友的討論了。
一說蹬不動車,這請求的如此懇切,后座披著夾克的桑雅抿著嘴暗笑了,沒有剎車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突施了個環抱動作,綿綿軟軟的胸直貼到了帥朗的后背,帥朗頓時如遭電擊,身上鉆了一百只小蟲子似地聳著肩,嘴里噓噓有聲,后座的桑雅揶揄地問:“現在有溫度了嗎?”
“嗯…有…別動,就這樣…”帥朗愜意地蹬著車,樂歪了。
靠著,桑雅干脆摟著,貼得很緊地靠著,很像男女后入式的顛倒版本,臉靠著帥朗的背,似乎很享受這個拙劣的游戲,整個人膩歪在帥朗背后。
帥朗樂歪了,自小到大,咱調戲的美女不少,不過給咱好臉色的好像除了桑雅絕無僅有;一般情況調戲很難成功,不是把美女嚇跑了,就得得個剜個白眼、罵你句流氓的回報,像桑雅這么配合著調戲劇情還真是例,帥朗悠閑的蹬著自行車,很想來個西餐廳那種曖昧好聽的鋼琴曲伴奏,否則何以舒此時那種心要飛起來的感覺…飛,對,像飛起來的感覺,像在一望無際的夜色中那種肆意飛揚的感覺,桑雅臉貼在他的背后,厚實的后背,倚著斜看如蓋蒼穹上銀飾般的閃閃星空,在寂靜的夜里耳邊唯余風聲伴著車輪呼呼的輕響,其實鄉下的夜色很美的,星空下的村落,夜幕中隱約的莊稼地、或近或遠的矮樹,連綿的景像如同慢鏡頭一樣從桑雅的眼中緩緩放過,不知道已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不過她知道自己有點喜歡這種放松和愜意的感覺,有點喜歡依靠著,不用艸心身邊危機四伏的感覺…他究竟是什么人?桑雅貼著這個不知道什么人的后背,很結實;摟在他的胸腹間,也很結實,像塊帶著溫度的石頭那種結實和溫暖的感覺俱有,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卻和回憶有點格格不入,他見過騙局也知道自己是騙子,不過從他的言語間并沒有看到像正義人士那種厭惡或者像同道中人的羨慕,甚至于桑雅在回憶他痛下狠手的時候,同樣是一種很驚艷的感覺,畢竟現在敢為一個女人大打出手的那種傻瓜不多了…有點心跳的感覺,笑了笑,又像怕冷一樣把帥朗摟得緊了緊。
一緊,前面那位不舒服了,摟著已經很久了,而且都是入芝蘭之室久不聞其臭,這偶而摟一下舒服,摟久了不但影響蹬車,而且容易汗,就聽帥朗前面叫著:“嗨、嗨、松松,差不多就行了,別真把我當相好…摟得我都出汗了。”
“呵呵…不抱著你耍小動作,真抱著你了,你又不舒服了…犯賤!”桑雅毫不忌諱,松了松帥朗,掩飾著自己的感覺,笑著貶斥道。
“哎…這你就不懂了。”帥朗已經習慣了桑雅這類毫不羞赧和毫不忌諱男女之間的說話方式,笑著道:“淺嘗輒止才是最高境界,為什么叫竊玉偷香,那是因為竊來的珍貴、偷來的更香…”
“你說來說去,更像犯賤…”桑雅笑道。
“嗯,差不多,這是通病,男人活著還不就是為錢、為女人不斷地犯賤…”帥朗道。
“哈哈…有道理。”
桑雅笑著,握著拳頭在帥朗背后輕擂了下,一個對于曖昧并不避諱,一個對調戲并不矜持,這感覺好像就坦蕩多了,后座的桑雅笑了笑,聽得帥朗呼哧呼哧正蹬得起勁,此時不知道走了多久,找著話題解悶,又找了一個還是男女的話題問著帥朗:“哎,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不信。”
“你不信我也沒有。我是處男你信不?”
“信,你說你是太監我更信。”
“嘿嘿,別理解錯啊,‘處男’的意思指獨處的男人,我真沒有,你要想追我,機會以及成功概率很大…”
“呵呵…我怎么覺得你比我還會騙人呢?真沒有?”
“真沒有,這年頭騙吃騙喝騙上床容易,真騙個女人死心塌地給咱當老婆,那可不是一般滴難啊,家庭、社會、經濟以及其他因素太多,成功機率不大…”
“那前女友總有吧?”
“噢,這倒有…”
帥朗眼前浮現一張普通卻是溫馨的臉,一張在記憶中沒有抹去的笑厴,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說到這里,卻是稍有黯然,聲音不像那么戲謔了,后座的桑雅感覺到了這之中的細微變化,不過卻像故意刺激一般道著:“噢,看來你對前女友的感情挺深。”
“那還用說嗎?我差點就成了情圣,哎…不管你怎么看我啊,其實我挺純潔挺善良的,真的…”帥朗回了回頭,后面的桑雅不摟了,捂著臉咯咯直笑,那樣子自然是無法相信嘍,其實帥朗也不期待別人相信,只表明一個心跡一個態度而已。
男人嘛,都是從純情開始憧憬,從癡情開始迷茫,之后大多數都要歸于濫情的沉論,自古而今像個魔鬼定律一樣沒有什么改變。
“那你們為什么分手了?”桑雅追問著。
“別問這個話題成不?”帥朗道。
“不成!”桑雅很堅定,很固執,也很八卦,捅捅帥朗笑著問:“噯,是不是因為你花心了?”
“不是,我以前很純情的都告訴你了,再說我以前那老實樣子,想花心誰看得上啊…你覺得我昨晚帥是不是,其實就帥了一晚上,還碰上你出事了。”帥朗有點火大地說道。
更火大的來了,桑雅又是小聲問著:“那是她劈腿了?”
“我說姐,你饒了我吧,咱含蓄點成不?”帥朗此時現不矜持也有不矜持的壞處了,這話忒直接了,直接的帥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我問你是不是?”不矜持的桑雅很固執,推著帥朗問。
“不是不是,瞎猜什么呢。”
“那就是她嫌你窮,看不上你…”
“也不是…”
“要不就是看你偷雞摸狗不干正事?”
“你坑蒙拐騙的笑話我偷雞摸狗的了…我以前可是好孩子,遇上你才學壞了。”
“呀,到底是什么嘛,說說怎么了?”
“……你真想聽?”
“廢話,當然想聽了,要不閑著干嘛?”
“那不許笑啊…”
“嗯…”
桑雅糾纏了良久,終于達到目的了,或許這件在帥朗心里壓抑了很久的事,此時此刻,撩起記憶,也稍有那種吐槽出來反而坦然放松的心思,想了想,還沒有組織好話,后面的桑雅倒按捺不住了:“快說呀,她干什么的?”
“老師…郊區鄉中的。”
帥朗道著,淡淡地說著:“我那時候推銷英語學習報,無意中就認識他了,她那時剛畢業在鄉中實習,一來二去接觸得多了,就談上了…不管你信不信啊,那是咱的初戀。”
“呵呵…那為什么還掰了,聽著不挺好的嘛。”桑雅道著,感覺到了帥朗的那一絲為難,笑著不以為然問:“是不是當時你不務正業,錯過這個好女孩了。”
“不是,自從和她談上,我戒煙戒酒戒泡妞,一心一意要把她展成未來老婆。”帥朗肯定地道著。
“那為什么分了?”
“這個…這個就不好說了,那個,我后媽有一天找到我了…”
“啊…你和你后媽…”
“你再胡扯我把蹬下去啊…”
“呵呵…好好,別生氣,我不插嘴了,不過你說完呀,說這半截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嘛。”
“我艸,我怎么遇著你了…”
帥朗氣咻咻地說了句,后面的桑雅吃吃笑著,估計心里要泛起陰暗想法了,帥朗趕緊解釋著:“那是我后媽第一次主動找我,是為了我和我女朋友的事…交往的幾個月我才知道,那是我后媽的表妹。”
“啊?這…”桑雅一聽其實的別扭,這別扭得讓她咬著嘴唇側著頭一時語結了,半天才省悟,詫異地問著:“談的時候你不知道呀?”
“知道就不會出這事了,我和我后媽話都沒說過幾句,后來離家根本就沒見過面。”帥朗悻然道著。
“這…這也不算個什么事吧?就為這個分手了?”桑雅問。
“我當時也不理會,我就覺得我們談我們的,管其他干嘛…不過她臉上掛不住,后來聯系的就少了,她有意躲著我…再后來我也不好意思找她了。”帥朗有點失落地說著,這是心里一塊心病,很長時間沒有吐露過,卻不知道今天為什么要說出來。
說著的心思不管如何,而聽者是另一番心思了,桑雅揣度了片刻想了想:“也對,是有點別扭…你要娶過門,你爸就成你表姐夫了,你既是她老公,又是她侄子…本來是她表姐,轉眼她又得叫媽…哈哈,這怎么這么亂呢…哈哈…”
現在見識到豪放姐的葷素不忌了,把帥朗心里那份別扭細細數落出來,越想越有意思,笑得花枝亂顫,靠著帥朗只當是聽了一個很大的玩笑一般,笑了半天反應過來帥朗沒吭聲很久了,立時剎住了笑聲,拍著帥朗的后背安慰著:“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生氣啦?”
“生什么氣,早過去很久了…”帥朗道著,有點落寂之感,這也是從骨子里一直接受不了父親那個全新家庭的原因之一,也是很長時間不愿意再踏入家門的原因之一,即便再見到父親關系稍有緩和,但這心里的芥蒂,又怎生消除得了,笑了笑不談這個話題了,出聲問著桑雅:“別光問我呀?說說你…”
“要以你的說法,我也是處女…獨處的女人,想不想追姐?你的機會以及成功機率很大哦。”桑雅學著帥朗的口吻反調戲著。
“我不是問這個,我問你什么時候走上犯罪道路的,呵呵。”帥朗把話題轉了個彎,故意正色道。
“喲,你問這個我還真記不清了。”桑雅一絲不悅,說著含糊話,反斥著帥朗:“能告訴我,你對騙子的看法嗎?現在沒外人,咱們都是真人不說含糊話,我其實也不想再把你牽扯進來,到了城鎮人多地方,各走各的…”
說話著感覺冷了,不是天氣冷,而是瞬間讓桑雅覺得感覺里冰涼了幾分,輕輕地放開了以曖昧姿勢抱著的帥朗,帥朗似乎并沒有覺察到這個動作,只是淡淡地說著:“…沒什么看法,其實我也是騙子,我認識個老頭是老騙子,他說人生就是一場騙局,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選擇被騙或者騙人的角色,很有道理…不過我和你還是有點區別,我是為了生存不得已偷雞摸狗,騙點小錢,桑姐,我有一句話想說,又怕你生氣,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唄,你就差說想騙我上床了…其他的還不好意思說?”桑雅詫異地問著,對于帥朗的這句看法,覺得有點味道了,而且依然不像自己的想像,既不是厭惡,也不是贊同。
“你勸我入行…不過我呢,想勸你改行。”帥朗道。
“為什么?干的好好的。”桑雅撇著嘴不理會別人置疑自己的職業了。
“什么事都得有個度,以前叫盜亦有道,這個道就可以理解成度,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就不能做…。”帥朗道,桑雅插著嘴斥著:“我知道,其實我們就是玩幾把調包換鈔之類的,就這回撈得不少,也沒干傷天害理的事,梁根邦的錢也都是騙來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說好不好…”帥朗強自辨著,打斷了桑雅的話說著:“這個度不僅僅是底線的意思,其實不是跟你吹牛啊,我要當騙子的話就你和梁根邦未必比我強,不過有些事咱不愿意去做罷了。”
不過被勸著不屑了,桑雅切了聲斥著帥朗:“你吹吧你…你知道梁根邦是誰嗎?他半年卷了差不多一千萬,他究竟是誰,長什么樣,我都沒見過,別說你一失業青年,就把中州叫得上名來的大佬擺出來,空手套一千萬的能數出幾個?”
“你還是沒理解我的意思…這個騙的起源是端于勞動人民的生存智慧,我所說的度,是限定在一個安全的范圍之內…”帥朗道著:“比如咱們騙了別人三百五百,細水長流,這根本沒人管你…你一單騙三千五千,得,派出所肯定當回事立案,沒準什么時候就揪你了…騙三萬五萬,這案子不是經偵就是刑偵,追著你不放…你想想你騙了多少?到了一定的程度,或者危害到了一定程度,警察就會動用一切可動用的資源,不惜代價要鏟除…咱就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個體,永遠都處在劣勢上,偷雞摸狗沒人管你,可和國家機器怎么作對?……我問你,心里害怕么?要不害怕為什么換來換去的化妝每次都不一樣?你晚上睡得安穩嗎?你聽到警笛聲心驚肉跳么?”
侃侃解釋,諄諄勸導,而且不是站在說教的角度,幾句反問,后面的桑雅沉默了,等了很久才做了一個動作,緩緩地、慢慢地、溫柔地靠著帥朗,自后而前環著臂抱著,臉在帥朗的背后摩娑了很久才說了句:“謝謝…謝謝你,第一次有人不想跟著我財還想斷我財路…呵呵,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
幽幽地一嘆,帥朗搖搖頭,再找不出規勸的話來了,或許每個人都有不愿向外人吐露的隱衷,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理由,于是,帥朗保持著緘默,不再說話了,桑雅也安靜了,靠在帥朗的背后,臉側著望著星空,望著不斷變換景色的莊稼、林地、河渠,直到東方漸露魚肚白,直到一座城市的輪廓出現在視線之內。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