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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四章 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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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是想第二天給林麒接風,卻沒想到,大清早的陳友諒就派出使者,前來勸降,朱元璋想了想,派人去叫林麒前來,林麒早早趕來,朱元璋笑著噓寒問暖,將心中所想與他說了,讓他當做一只奇兵,瞞住陳友諒,也好出奇制勝,林麒也是如此想法,兩人不謀而合,俱都笑語盈盈,朱元璋又說陳友諒派來使者勸降,讓林麒跟在一邊聽聽,不過卻要扮作侍衛模樣,以免讓陳友諒知道。

  林麒自然答應,穿上鎧甲,帶上頭盔,手持長劍,摁劍站在朱元璋身邊,不大會的功夫,朱元璋手下文臣武將都來議事,林麒打眼去瞧,但見朱元璋手下武將占了一多半,其中認識的,常遇春,周德興,常遇春已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小乞丐了,而是氣宇軒昂的一條漢子,林麒也是欣慰。文臣就單薄了些,數來數去也只有二十幾個,除了劉伯溫誰也不認識,文臣首位是個年紀四十多歲的老書生,深沉,冷靜,偶爾睜開眼,仿佛有精光射出,應該就是朱元璋手下第一謀臣李善長了。

  眾臣分文武兩班站好,并無喧嘩之聲,看得出朱元璋治軍甚嚴,待所有人到齊,朱元璋朝手下點點頭,就有人高聲喊道:“有請大漢使者!”

  隨著喊聲,進來一個四十多歲身著藍衫的儒生,仰首闊步而來,神情倨傲,走到大殿中間停下腳步,展開一卷黃絹,大聲道:“朱元璋接旨!”這一手任誰都沒有想到。有那脾氣暴躁的武將已是罵了起來:“你他娘的什么個東西?敢叫我家元帥接旨,滾出去…他娘的,一個篡逆之輩,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吵吵嚷嚷的,可也就熱鬧了起來,朱元璋皺了皺眉,伸手一揮,下方武將都不在說話,朱元璋笑語盈盈的看著站在大殿中間的陳友諒使者道:“你也知道我是不會跪下接旨的,有什么話。你就直接說。莫要擺這個譜,我朱元璋淮左布衣,他陳九四也不過是個打漁的,穿上了龍袍。身上就沒有魚腥氣了?裝得什么貴氣啊。”

  朱元璋此話一出。惹得哄堂大笑。倒也沒說錯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是敵非友。打了這許久的仗,做出這么副姿態來,豈不就是惹人恥笑。

  那使者卻是一臉嚴肅,正色道:“元帥此言差矣,我家皇帝,奉天承運,乃是正朔,盡有江西、湖廣之地,手下帶甲何止百萬!你一個小小的應天,還能抵擋天軍不成?我漢家皇帝,寬宏仁慈,不忍心應天百姓遭受兵刀之災,故讓在下前來勸降,若是元帥降了我大漢,封王封侯指日可待,也省的刀兵相見,豈不是好?”

  朱元璋微微笑道:“寬宏仁慈?陳九四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徐壽輝陰魂不遠,你可去問問他,陳九四是如何個寬宏仁慈法?”

  使者忽地一聲嘆息,道:“元帥,識時務者為俊杰,如今這天下,元帥僅有應天附近一地,民不過百萬,兵不過十萬,如何與大漢皇帝爭鋒?且不說別個,就說這天下的奇人異士,如今都已盡入我大漢甕中,更有神人相助,極樂教的老祖如今正在軍中,其本事那是大的沒了邊了,剪草為馬,撒豆成兵,呼風喚雨,移斗換星,駕云噴霧,無所不為,莫要說我大漢朝的百萬雄壯之士,就元帥手下這點老幼病殘,只要老祖撒把豆,也就收拾得干干凈凈了,在下如此勸解,也是為元帥好。”

  使者一番話,不僅說的朱元璋哭笑不得,就連一眾文臣武將都是哭笑不得,軍國大事,怎么派出這么個玩意來?扯出個什么極樂教的老祖來,還撒豆成兵,真就把個應天這十萬虎狼當做紙人了?

  眾人想的倒也沒錯,自打陳友諒殺了徐壽輝,原來天完的文臣武將已是離心離德了,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來的也是勉強混日子,誰也不愿意出這個頭,無奈之下陳友諒招了一批新人,其中就有眼前這位使者,他本姓張,叫做張哲,讀了許多年死書,一事無成,被陳友諒招到軍中,滿心感激,自告奮勇的前來勸降,如此說本是想給陳友諒漲臉,卻不知道他后面的這番話實在是丟陳友諒的大臉。

  自古以來,天下大亂,群雄并起之時,確有奇人異士的影子,但那是輔,不是主,誰也不會拿到明面上來說,何況自古以來吹噓自己會撒豆成兵的人還少了?也沒見誰真的能撒豆成兵了,這種話自家說說也就是了,如此場合說出來,可就有些丟人。

  朱元璋也不與張哲一般見識,呵呵笑道:“不過年節的,不做豆餡,用不著你家老祖撒把豆,你且下去吧,待我與眾臣商量商量,再給你個回復!”說完揮揮手,讓手下將張哲帶下去,張哲行了一禮,仰首挺胸的朝外走。

  大殿之中誰也未將張哲的話當回事,都當成了笑話來聽,更有人接連搖頭,不明白陳友諒怎么派出這么個玩意來丟人現眼的。林麒卻是心中一動,他是與鬼頭老祖交過手的,雖然沒有撒豆成兵的本事,但也不是個好對付的,玉娘之事后,林麒也曾打聽過鬼頭老祖,卻是渺無痕跡,沒想到竟然投奔了陳友諒,倒也好,正好新仇舊賬一起了解了。

  朱元璋臉色陰沉,眼見著張哲出了大殿,開口道:“諸位,陳友諒的招降使者已在此了,大家有什么主意都來說說吧。”

  當下就有一老頭,顫巍巍的站出來,道:“元帥,漢軍勢大,陳友諒號稱帶甲百萬,雖說有些夸大,但五六十萬總是有的,我應天地少,人薄,將士只有十萬,如何能是敵手?以吾來看,不如暫避鋒芒,以待來日再起…”

  朱元璋沉默不語,就有文臣上來一個個各敘己見,有贊同老頭的,有說要退守紫金山的,說來說去,竟是沒有一個人看好朱元璋更夠戰勝陳友諒,更有甚者,竟然有人說出了戰則必亡的話來,朱元璋仍是不動聲色,狠狠的看了看說這句話的人,將他深深記在了心中。

  所有人都不看好朱元璋,就連文臣班首李善長都沉默不語,只有那些武將罵罵咧咧的甚是不忿,但他們都是些個粗漢,殺人放火不在話下,這種決定命運的事,也輪不到他們插嘴,拿主意的還得是朱元璋自己,誰也不敢開口,朱元璋的目光掃視著自己這些年來搜刮來的文臣,一個個的慷慨陳詞,卻是沒有一個言戰的,心中愈發的失望。

  是啊,這些個東西可以說走就走,說退就退,他朱元璋尸山血海之中摸爬滾打出來這許多年,不過就是應天附近這么一快地盤,四面受敵,去哪里不挨打?若真是聽了這些文臣的話,退守了,暫避鋒芒了,就是個死無葬身之地。

  朱元璋身軀輕輕顫抖,極力的壓抑住,林麒也感覺到了朱元璋心中的憤慨之情,這個時候也無法勸慰,很快朱元璋看到了同樣跟他身軀微微顫抖的劉伯溫。

  劉伯溫是個有才之人,但這幾年來,朱元璋卻并未重用他,有李善長在只是將他當做了占卜吉兇的卦師,劉伯溫平日里也少言寡語,并不特別的顯眼,此時見他身軀顫抖,不由得好奇道:“劉先生,你可是有什么話要說?”

  劉伯溫不是個平庸之輩,他有抱負,他有才能,但有李善長壓在頭頂,他所有的一切都無法施展,朱元璋對李善長太過信任,只是把他劉基當成了一個卜卦的術士,他忍耐了,因為他的年紀已經不小,再也經不起顛簸,再也經不起從頭再來,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朱元璋注意到自己的機會。

  如今這個機會,李善長親自送到了手中,他若不把握住,怎么能對得起自己?于是劉伯溫的臉上涌現出一種病態的潮紅,他神情激動的站了起來,目光掃了下其余的文臣,忽地大聲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還未戰,爾等就已怯了嗎?在下不才,與爾等茍且偷生之輩為伍,深恥之,陳友諒帶甲百萬不假,如此就怕了嗎?諸君都是飽讀詩書之人,豈不知破釜沉舟之典故,豈不知三千越甲可吞吳?我應天軍馬雖少,卻也有十萬之數,古往今來,以少勝多,數不勝數,在下不才,愿與應天共存亡,那些個逃避之輩,各個該殺…”

  劉伯溫臉色猙獰,早已不是往常溫文爾雅的模樣,他如此憤慨,誰也沒有料想到,只有李善長意味深長的瞧了瞧他,朱元璋卻是雙目一亮,他等的就是這句話,自己的心意李善長沒有覺察出來,竟然是這個劉基最懂得自己,劉伯溫該重用了。

  想到這里,他扭頭看了一眼林麒,林麒對著他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朱元璋轉過身來,霍然而起,朗聲道:“此地決戰,再敢有言退避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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