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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章 才子

  入夜,林麒帶著油頭粉面的殷利亨朝著泰山奶奶道場而行,殷利亨的頭發抹了桐油,月光下,有些反光,臉也被黃花傅了粉,一身道衣洗得干干凈凈,背后的長劍也不背了,手中風騷的拿了把折扇,一步三晃,默默背誦張三豐的詩詞,殷利亨本就相貌不差,這么一收拾,還真有那么點風流士子的味道。

  殷利亨一代武當少俠成了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張三豐老神仙看見了,會不會一劍劈死他。林麒覺得有些對不住殷利亨,不過他挖坑從來不埋,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繼續坑下去了,何況那幾個女子都是花草成精,也沒什么太大本事,頂多殷利亨挨頓罵,沒什么危險,又有美女作陪,想來也不會太過埋怨自己。

  行行走走,月上中天,才來到山谷之中,一進山谷,谷口處那顆寒梅便迎風招展起來,林麒看在眼中,心中暗忖,難不成這株老梅是看守門戶的?若真是如此為何昨日來時,那梅姨娘卻晚到?

  隨即恍然,想必是那梅姨娘故作姿態,姍姍來遲才顯得尊貴,林麒嘿嘿直笑,就覺得這些個花草精靈都是些個不學好的,什么不好學,偏偏學那世人虛偽。他搖搖頭帶著呆頭呆腦的殷利亨向前,殷利亨到了此地,眼睛就有些使不過來,東瞧瞧西看看,如個呆頭鵝一般。

  林麒見他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怒其不爭道:“殷兄,你是大才子。莫要學那村中老婦,見個什么都新鮮,要端起架子來,別人才會高看你一眼。”

  殷利亨連忙道:“是,是。”說完腦袋微微搖晃,如同酸儒在斟酌詞句。

  兩人走過花叢,邊上那白猿無精打采的半蹲在地上,看也不看兩人一眼,林麒卻是眼睛一亮,卻也在這時。葉子晴花叢中現身。見到林麒和殷利亨,驚喜道:“呀,小哥哥果然是信人,今日真的來了。這位莫非就是武當的殷利亨。殷少俠嗎?”

  林麒笑道:“既然與幾位小姐姐有約。又怎敢不來,呶,這位就是名滿天下。人稱武當一枝花的殷利亨殷少俠了,如何,是不是俊俏的緊?”

  殷利亨見到葉子晴,雙眼有些發直,呆傻傻的看著,葉子晴見他這模樣,掩嘴咯咯笑道:“我只喜歡小哥哥這樣的,殷少俠如此俊俏,梅姨娘定然會喜歡。”

  殷利亨:“是,是是!”

  林麒這叫一個惱怒,老子帶你來是想引住這些個花精,你這般模樣,是給老子丟人來了?林麒一巴掌拍在殷利亨右肩上,冰寒氣息轉動,凍得殷利亨激靈靈打了個哆嗦,臉上傅的粉都掉下來不少,林麒笑道:“我這道兄,是個詩癡,近幾日推敲一首近作,沉醉其中,不可自拔,讓小姐姐見笑了。”

  殷利亨被林麒這一拍,全身冰寒,也緩過神來了,耳聽得兩人說話,急忙道:“是是是…”

  林麒咬牙切齒道:“還不快將你推敲的詩給小姐姐念念!”

  這當口昨日那些女子都從花叢中出來,綠衣女子嬌聲道:“姐妹們,張家哥哥果真帶來了大才子,去看看…去看看…”眾女子鶯鶯燕燕而來,環肥燕瘦,美艷無雙,各個都如仙子一般,殷利亨雖然見多識廣,卻也未曾如此陷入溫柔之中,頓時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聲音這叫一個大,竟是掩蓋住了眾女子歡笑。

  林麒生怕他再出丑,急忙對他道:“快念詩!”

  殷利亨回過味來,慌忙打開折扇,扇了兩下,道:“悠悠歌,悠悠歌。四十八歲空消磨,人生壽命能幾何!株守恒山十六載,燕趙往來成逝波。到不如攜琴劍,整笠蓑,東走蓬萊唱道歌…”

  詩是張三豐早年所做,雖然言辭淺白,卻自有一番瀟灑脫塵的仙氣,不過破綻卻也太大,殷利亨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怎么就四十八歲空消磨了?林麒聽出來了,那些個女子也聽出來了,昨日里那個狂放的紅衣女子咦的一聲問道:“殷家哥哥看你年紀不過二十左右,怎地做出這四十八歲的詩來了?”

  張三豐詩作頗多,殷利亨一時情急,竟是將這首念了出來,被人一問,急的頭頂直冒冷汗,將個傅了粉的臉弄得一條條的,如同個花貓,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憐巴巴的看著林麒,林麒暗里這叫一個恨得慌,早知道殷利亨如此不濟,就該帶和尚來。

  事到如今再說什么也是晚了,林麒咳嗽一聲,掩飾過尷尬,嘆了口氣道:“殷道兄乃是至誠至孝之人,人雖出游,心中卻沒有一日不掛念自己的師父張老神仙,其實這首詩不是寫他的心境,而是寫給張老神仙的。”

  林麒這番解釋倒也合情合理,眾女子也信了七八分,殷利亨也是松了口氣,道:“是是是!”

  梅姨娘不知什么時候從后面裊裊婷婷而來,一邊走一邊嘆息道:“你們這些個小妮子太過年輕了些,不懂得這人世滄桑,殷家哥哥這詩作的委實不凡,更兼瀟灑脫塵,妙不可言。”說著到了跟前,對著殷利亨做了個萬福,站直了伸手拉扯住他衣衫就朝宮苑前行,一邊走一邊道:“聽了殷家哥哥的詩,小妹心有所悟,小妹今日也偶得幾句,要說與哥哥聽,先去里面奉茶…”

  殷利亨失魂落魄的被梅姨娘扯住,跟個木偶似的向前,其余女子見了都是嬌笑不止,有人打趣道:“梅姨娘尋到了知己,也是張家哥哥的功勞,怎地就不奉茶了?”

  梅姨娘卻是冷哼一聲,道:“這等俗人,你們去侍奉就好。”

  林麒…

  閑話不說,且說林麒和殷利亨跟著一眾女子到了昨日那宮苑里面,眾女子歡聲笑語,整治酒席,又是歌,又是舞,當真是溫柔鄉不知歸處,梅姨娘顯然是看上了油頭粉面的殷利亨,酒多喝了幾杯,身子一個勁的朝他身上靠,殷利亨酒色之下,漸漸放開,念起張三豐作過的詩竟然也是越來越順溜,把個梅姨娘哄得面帶春色,秋波流轉。

  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林麒告了個罪,說是要出去解手,獨自一人出了宮苑,四下看了看找了一處偏僻地方掏出懷中的草人,嘴里念誦咒語,對著草人比劃了幾下,朦朦朧朧的那草人變得跟林麒一個模樣,林麒咬破手指在那草人眉心一點,草人立刻就靈動起來,站直了晃晃悠悠朝著宮苑而去。

  林麒這傀儡術使的也不甚精明,只能瞞住一個時辰,卻也足夠他行事了,林麒見草人去了,偷溜到花叢中,小心翼翼靠近那白猿,離它還有十幾丈的距離,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向前扔去,砸在白猿身上,忽然大喝一聲道:“猿兄!”

  白猿正無精打采,他一個異種靈獸被拴在這地方,動彈不得,委實有些煩躁,被林麒扔的石頭一砸,嚇了一跳,面露兇相,忽地直立起來,翻轉過身軀,張開大嘴剛要怒吼,林麒瞧準了機會,將黃花給他的蠱球,用中指向前一彈,彈進白猿口中。

  白猿一愣,林麒急忙道:“猿兄,我沒惡意,不瞞你說,我跟占了玉皇頂的那些人有仇,要去尋他們的晦氣,卻是找不到路,猿兄,我聽說你也跟那幫人有怨,你我何不聯手,鬧上一鬧?鬧他們個灰頭土臉,也好過每日被栓在這里。奶奶還不知道何時回來,不如逍遙自在去,等奶奶回來再說,就算有些許責罰,也強過閑在這里看螞蟻不是?”

  白猿竟就真聽懂了林麒的話語,楞了楞,摸了摸頭,朝那撅嘴,小聲嗚嗚…不停,隨后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那條鐵索,又指了指谷口的那株寒梅,林麒聽不懂白猿說些什么,但也猜出個不離十來,想必就是說,它被捆在這里,有鐵索拴著,沒辦法離開,鑰匙可能在那梅姨娘那里。

  林麒有些發蒙,怎地就忘記了鑰匙的事?他也不甘心就此離去,更不想再反轉回去找梅姨娘那里去偷,琢磨了一下,抽出量天尺,拽出鐵鏈,向下猛然一斬,鐵索應聲而開,林麒不禁歡呼一聲,就覺得這鐵碎也并無稀奇,怎地就能拴住白猿這異獸了?

  他卻不知這鐵索乃是寒鐵鑄就,最是結實,不過是他手中的量天尺太過神異,斬斷了鐵索,白猿脫了桎梏欣喜異常,指了指自己后背示意林麒上來,林麒嘿嘿一笑,翻身上了白猿后背,白猿背上有鞍座倒也穩當。

  白猿歡呼一聲帶著林麒就朝谷外而去,到了出口,林麒就見那株寒梅花朵不似來時精神,花朵打蔫,有些搖搖欲墜,怕是梅姨娘喝得有些酒醉,林麒心中一動,喝停了白猿,翻身下來,站到寒梅前面,嘿嘿笑道:“老女人,竟然敢說老子是俗人,老子今天就俗給你看看。”說完,抽出量天尺,在樹干上刻下歪歪斜斜的六個大字:林麒到此一游。

  接著又在樹下撒了好大一泡的尿,頓感神清氣爽,那白猿想必也沒少受那梅姨娘的氣,竟是興奮的嗚嗚直叫,林麒哈哈大笑,翻身上了白猿的后背,大聲道:“猿兄,咱們就去折騰他娘個天翻地覆去…”

  白猿聽了猛然躍起,向前而去,夜色中竟如一道白色的電光,晃了幾晃,沒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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