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林扭頭望向方蕩等人,臉上神情不住變化,開口道:“難道我們海皇殿已經輸了?”
海皇微微點頭道:“輸了,徹底輸了。”
原本茫然的雙眼逐漸有了情緒變化。
“我?我沒死?”這個修士猛的躍起。
海皇開口道:“金林,你還知道我是誰么?”
金林的修為不算太高,但也是海皇殿中的中流砥柱,修為不久前剛剛剛踏入鑄碑境界。
金林望向海皇,隨即連忙那個躬身道:“殿主,您曾經親自指導我修行,我當然記得您!不過…”
水滴一下滲入那名修士的身軀之中,緊接著一股磅礴的氣息開始擴散開來,這具尸體周圍的泥土地上雜草瞬間翻涌而出,如同海浪一般不住搖曳。
生命在沸騰,那些雜草在一眨眼之間就完成了自己的所有的生命旅程,發芽、散葉、開花、結果、枯萎。
海皇心中默默地思考著。
海皇望向方蕩,天地間,此時只有方蕩才是他的對手,也只有方蕩才有資格跟他對話。
或者說,在海皇心中,天地間也只有方蕩才能了解他的想法。
“說了這么多,你怎么還不動手?我都有點等得不耐煩了!”方蕩淡淡的開口說道。
海皇明白方蕩說的是什么,海皇之前一直要殺方蕩,現在卻不再提這件事了。
海皇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什么興趣再殺你了,況且,我忽然有種感覺,我不拼死的話絕對殺不了你,我才剛剛踏足紀元境界,有太多的東西剛剛展現在我的面前,我不想拼死一戰,要殺你,也得等到我在這紀元境界之中呆膩了,或者有足夠的實力必殺你才行!”
海皇說完,伸手一招那枚金人所化的金鐲子,套入手腕,身形一晃,破碎成一道虛影,消失無蹤。
方蕩沒什么表示,他其實能夠理解海皇的想法,海皇剛剛打開了一個嶄新的世界的大門,這個世界之中有無數新奇有趣的東西,海皇自然不愿意就這樣去拼死而戰。
沒有誰會愿意輕易放棄無數美好的東西,去為了沒有必要的事情打生打死!
如果海皇尚未踏足紀元境界的話,那么海皇的心思或許還停留在門派上,殺了他的門人弟子,他必然要求血債血償,但現在,境界不同了,對于世界的看法也就完全不同了,你不可能認為居無定所的乞丐和億萬富翁思想相同。
海皇覺得不劃算,所以,海皇直接就走了,簡單干脆。
這倒是叫方蕩有些失望,方蕩還是有些想法和紀元境界的存在爭斗一番的!
方蕩之所以沒有選擇和海皇大戰一場,原因和海皇其實是一樣的,方蕩覺得不劃算,因為方蕩現在贏沒有了吞噬別人來提升自己的修為的想法,因為方蕩相信自己進入當下的紀元境界之后,已經擁有了破開一方世界的力量,現在方蕩所需要的,是熟悉這個境界,將自身境界的力量發揮到最優水準!
若到時候還缺少力量的話,再去吞噬海皇不遲。
大勝!
火鳳門還有天耀宗的一眾修士們此時終于反應過來了,他們這一戰,大勝!
戰勝了海皇殿,戰勝了這個世界上排名第八的門派,從今之后,他們火鳳門和天耀宗將成為這個世界上的一段傳奇。
所有的人全都歡呼起來,那些火鳳門還有天耀宗的修士們之前被震得昏迷過去,此時一個個也在吼聲中清醒過來,隨后也加入了歡呼的隊伍!
無數人的歡呼聲在這座懸空城池之中不斷回蕩。
方蕩聽著這歡呼聲,面色卻沒什么變化。
月舞門主此時來到方蕩身側。
方蕩忽然嘆息一聲道:”以眾生為棋子,并不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月舞門主有些奇怪看了方蕩一眼。隨后伸手摸了摸方蕩的臉頰。
金林的拳頭雖然砸在了方蕩的臉上,但是并沒有在方蕩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但月舞門主能夠感覺到,這一拳打疼了方蕩。
方蕩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自私的人,只對自己的朋友和親人負責,旁人的生死,方蕩并不會去過問,但這并不代表,方蕩就真的是鐵石心腸,這遍地尸體,本來是不應該出現的,但在方蕩的謀劃之下,無數人因此身死道消。
踩著無數人的尸體前行,走得久了或許就麻木了,覺得一切本應如此,方蕩以往也是如此,但現在,方蕩心中卻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不過,這些念頭也就在方蕩的心中微微蕩漾了一下而已,方蕩的心智贏堅硬得比鋼鐵更硬,沒有什么能夠真正的動搖方蕩的道心。
天耀宗還有火鳳門的修士們開始忙碌起來,海皇殿被他們摧毀,留下了大量的遺產,需要他們去清點繼承。
”可惜,海皇殿的那幫家伙,在最后時刻引爆了枯滅石,不然,這一戰我們的收貨一定會更大!”
云鳩長老看著眼前爆成一個深坑的倉庫,滿是遺憾的說道。
”那也未必,從這個爆炸的坑洞來看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枯滅石,你們的日子不好過,庫房中存儲的枯滅石也就夠用幾個月,我們海皇殿也未必比你們天耀宗和火鳳門好過多少。”巡林碑主此時眼神復雜的說道。
云鳩長老雙目微微一瞇,看向巡林碑主的眼神很是怪異,對于這種背叛者,他自然是打心底看不起的!
一個人背叛了自己的門派,現在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侃侃而談,他真想將這個家伙的心臟挖出來看看是什么顏色的!
所以云鳩長老等人根本就沒有理會巡林碑主,各自散去,他們手頭上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沒時間去搭理一個叛徒!
巡林碑主站在那個深坑前,靜寂許久,隨后掉頭離開,他不屬于天耀宗,也不屬于火鳳門,所以,清理海皇殿的事情沒有人找他。
事實上,沒有人愿意和他說話,所有的人都將他當成是空氣,其實這已經算是非常好的待遇了,他聽到了太多私下里對他的嘲諷和謾罵。
巡林碑主內心深處,同樣在掙扎著,對和錯,是模糊的,他深陷在這個模糊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只能冥想方蕩的形象來舒緩情緒。
但自從方蕩成就了紀元境界之后,每一次冥想,巡林碑主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一種自己超越了眾生的感覺,不僅僅是超越了凡人,甚至超越了周圍這群碑主境界的存在。
這種俯視感,超越感,使得巡林碑主慢慢放下了那些嘲諷和蔑視,心情慢慢放松起來。
桃莊尊者還有丁牟尊者此時出現在巡林碑主身后,他們兩個之前也被方蕩度化,不過他們兩個隸屬于天耀宗,兩人的門派還在,并且蒸蒸日上,所以她們兩個的情況和巡林碑主又不相同。
三人沒有什么交集,甚至對于對方是方蕩的信徒也一無所知,再加上雙方境界差距不小,所以,彼此沒有言語,各自離去。
方蕩沒有參與剩下的事情,而是準備離開仙界。
月舞門主一直將方蕩送到了仙界的通道口。
方蕩笑道:“回去吧,放心,我這次將這個小家伙帶給他爸爸,隨后就回來,應該會很快。“
月舞門主聞言微微一笑,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生離死別的事情都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所以,即便是方蕩真的離開,再也不回來,她也不會糾纏。
方蕩伸手摸了摸陳殺的腦袋瓜,陳殺臉上滿是激動地神情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憎惡自己的父親,但真的到了能夠見到自己的父親的時候,陳殺的意志卻沒有之前那么堅定了。
自己的父親是什么樣子?性格怎么樣?會不會一見到我就拋棄我?
更重要的是,他要將哪個家伙帶回去,給娘帶回去,讓他留在家中好好陪陪娘。
娘已經等他太久太久了!
“師父,如果那個家伙不肯回家看我娘怎么辦?”陳殺有些忐忑不安的問道。
方蕩聞言笑道:“你不是說過要揍那家伙一頓么?我支持你!”
陳殺聞言小臉一垮,痛苦的搖頭道:“我恐怕打不過他!萬一到時候被他抓起來揍一頓,那我多沒面子啊!”
方蕩搖了搖頭,沒有繼續深入這個話題,因為方蕩并不清楚陳殺的父親是不是還活著,希望還活著吧。
方蕩一邊想著一邊邁步踏入仙界之門。
仙界之門后面是環世界,有環世界的戰士把守,上一次因為私放修仙者進入環世界,所有的守門人基本上全都被撤職查辦軍法伺候,所以現在把守門戶的都是一絲不茍的新人。
通過仙界之門進入環世界變成一件非常嚴謹的事情,一切都必須按照即定的手續來進行。
正常情況下,方蕩在進入仙界之門前,要由火鳳門還有天耀宗出具證明信息和擔保信息,擔保方蕩不會再環世界違反環世界的規則秩序,不做破壞。
并且要提前半個月打申請,等待批復。
方蕩自然不會等半個月的時間,況且,方蕩心中有著自己的想法,他這次回到凡間要去找陳殺的父親,若陳殺的父親還活著,方蕩大概率要將其帶回仙界的。
可陳殺的父親陳屠是環世界的試驗品,和那個陽光少年余洋一樣等級的試驗品,這樣的試驗品,環世界是絕對不會放走的。
所以,方蕩估計要強行將人帶走,所以,方蕩不打算用兩派的名義進入環世界。
仙界之門位于一座大山之上,一道虛空裂縫淡淡的氤氳著。
方蕩上次從這個仙門走入仙界的時候,還是以黃蛟門張狂的身份,沒想到轉眼之間他就要離開仙界了。
方蕩拉著陳殺的手,邁步踏入仙界之門,那道虛空裂縫。
下一刻,方蕩出現在一座五顏六色的門戶之前,正對著方蕩的是一口黑洞洞的巨大的能量炮,這門大炮一旦開啟,能夠直接將仙界之門轟碎,到時候,仙界和凡間就真的被分割開來,從此之后,兩個世界再無關系。
這是仙界不愿意看到的,但對于環世界來說,這并非是一件壞事。
所以,環世界才能在這把守門戶,將仙界封鎖起來,仙界不愿意兩界分割,徹底斷絕來往,但環世界卻愿意做這種破釜沉舟的事情。
雖然仙界實力更強,但卻也扛不住這群不要命的家伙,這才眼睜睜的看著環世界將仙界之門堵起來。
當然,更多的原因在于,仙界整體確實很強,但仙界不是一個門派,也不是一個國家,而是由數千個大大小小的門派構成的,這些門派彼此牽制,根本無法整合起來。
方蕩拉著陳殺的手走出仙界之門,在仙界之門門口站著近百荷槍實彈的軍士,他們一絲不茍,挺拔如松。
對于他們來說,仙界就是敵人,他們駐守的就是人類最后的防線,一旦仙界之中的修士殺進來,進入環世界中,那么轉瞬之間環世界這座人類最后的一座碉堡,就將被屠滅。
隨著方蕩和陳殺出現在仙界之門門戶前,這上百個軍卒不由得齊齊一愣,隨即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
同一時間,警報爆鳴,駐守在外的千人軍團立時開始集合。
方蕩環顧四周,隨即微微一下,算是打過招呼,拉著陳殺的小手,一步邁出,踏入一道空間裂縫,下一秒,消失在仙界之門門戶之前,無影無蹤。
環世界的軍卒們齊齊愣住,什么情況?
剛才是不是有人出來了?
馬上上報,有強敵入侵!
環世界最絕密的實驗室中,此時這里被一片淡淡的藍光籠罩。
在這個實驗室中存放著環世界收集到的最重要的各種物件。
在這些物件之中就有一根手指,這根手指被盛放在實驗室最深處,一個水晶罩子將這根手指罩了起來,這個待遇,整個實驗室中即只有這根手指才有這個資格。
這根手指底部有密密麻麻的各種粗細不一的管道聯通在手指上。
此時這根手指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手指彎曲了幾下,似乎在活動這根手指,此時此刻,若是有實驗室的人看到這一幕的話,肯定得大叫,手指活過來了!
不過,很快,這種活動感就徹底消失了,手指繼續僵硬的戳在水晶匣子里面。
此時一道虛影從實驗室中的電纜中鉆出。
智腦狐疑的盯著方蕩的這根手指,隨后在智腦的眼前,出現了剛才手指活動的畫面,越看越詭異,智腦定定的看了眼方蕩的那根手指,隨后,智腦消失在一旁的電纜之中。
此時,實驗室的囚牢之中,一頭大猩猩被捆綁在手術臺上,大猩猩想要奮力嘶吼,但可惜,他此時渾身上下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施展不出來。
隨后這些雜草的后代蓬勃生長,一代代幾個呼吸之間,就是數代更替。
而那個躺在地上的已經成為尸體的修士的身子忽然動了動,眉頭皺起,隨后竟然真的張開了眼睛。
這個時候,海皇將那一團尚未消散掉的精神意識壓入這具身軀之中。
不過,隨著金林邁出第一步開始,他的身軀忽然開始崩塌,血肉宛若泥漿一樣從骨頭上剝離,金林一路狂奔一拳砸向方蕩,那是沒有了血肉只剩下骨頭的拳頭。
最終這個拳頭砸在了方蕩的臉上,但卻沒有在方蕩臉上留下任何印痕,而這個骨頭構成的拳頭開始寸寸破碎,化為灰燼,連帶著金林的身軀還有一路奔跑留下來的血肉也一同化為灰燼。
方蕩微微皺眉,海皇此時也面容凝重。
金林似乎對此也早有預料,畢竟當初在兩派殺來的時候,毫無防范他就知道這一戰恐怕要遭。
現在真的聽聞海皇殿已經徹底完蛋了,金林情緒低落的很。
隨后金林目光望向方蕩,眼中充滿了憤恨,整個海皇殿沒有人不知道方蕩,正是這個家伙,使得海皇殿和天耀宗還有火鳳門成為敵人。
一滴水,這是沉重無比的一滴水!
與其說是水,在質感上,其實更接近與水銀。
叮咚一聲,這滴水滴落在那名修士的胸口上。
方蕩目光淡淡的望向金林,笑道:“不要看我,你才剛剛復活過來,珍惜你的生…”
“你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這么多人,我要殺了你!”金林一聲大吼,朝著方蕩邁步奔來。
叫死人復活,看來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是因為金林情緒太激動了么?還是因為金林的動作幅度太大了?亦或是因為金林對著一位紀元境界的存在揮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