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梅香神劍 金氏兄弟繞過那可厭的圈兒,走向辛捷一拱手,用著一種很焦急的聲音說道:
“多謝辛老弟指示,不過敝兄弟此刻尚有急事,此恩只有后會才報。”說著兩人已凌空而去。
辛捷對二人生有極大好感,這時見二人好像立刻便要繼續趕路,不由急忙說道:
“手足之勞,何足掛齒,二人有何等重要事?竟要如此趕路,小弟倒愿能微效其勞哩!”
金氏兄弟身形一挫,金元伯回答道:“敝幫幫主有難,不暇多留——”說著微微一頓。
站在一旁的金元仲微拉他一下,身軀急縱,似是迫不及待的樣子。
辛捷心中知道那幫主必然就是那可愛的孩子,見他有難,不覺心中一驚,脫口道:“在什么地方呵?”
金氏昆仲已去得遠了,長聲答道:“在湖南境內,不敢有勞大俠,后會有期。”
話聲方落,身形已渺在白皚的雪地中。
辛捷望著二人仍舊和早先見面時一樣的打扮——高高的紅帽和麻布衣服——心中也微微一動,忖道:“剛才金老大分明有請我助拳的樣子,但他弟弟卻拉跑他,看來丐幫這次受的難倒是不小哩。”
轉念忖道:“丐幫的人物好像都是神秘不過的,但心腸卻非常好,反正現在無事,不如順江去湖南看看,相機行事!”
主意即定,不再呆立,望望天色,已知大概是三個時辰的限期了,隨即上前檢視,只見那圈兒已由粉灰色而轉成白色,想是毒性已過。
于是緩步而行,走向梅叔叔所居的茅屋。
路程并不遙遠,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進入屋子。
梅叔叔的家,辛捷已離別年余,此時重游,心中不覺生出一種舊地重游的重溫舊夢之感。
梅山民早已待在中堂,見辛捷進來,說道:“捷兒,快將一年來的事兒說來聽聽。”
辛捷恭聲從命,將一年來的事兒一件件用不很簡略的說法說出來,梅山民一一留神傾聽,當辛捷說到侯叔叔慘遭毒手時,梅山民不由咬牙切齒十分悲痛的哭著。
尤其是說到小戢島奇遇時,梅山民更是急諸于色,但等到他說到以他一人的功力竟能和“海天雙煞”力戰上千招,卻反而露出釋然的樣子。
敢情是他曾目睹辛捷和無恨生對掌的情形。
但當辛捷說到泰山大會的時候,梅山民卻僅不屑的一笑。
年余的事,倒也不算少,整整說了一二個時辰,梅山民聽完后,不出一聲,好似陷入沉思。
辛捷道:“那厲老賊的“倚虹”劍實是先天神兵,鋒利無比,不知梅香劍能否勝過——”
說到這里,見梅山民仍在沉思中,不像在凝聽,剛一住口,梅山民卻道:“那慧大師傳你的是什么神奇的步法,你再演一遍——”
辛捷微微點頭道:“這詰摩步法是慧大師畢生心血——”
說著起身試了一遍。
梅山民微微沉吟,道:“果然是古怪已極,那大衍神劍也使一遍,讓我開開眼界。”辛捷不假思索,從起手式“方生不息”到收式“回峰轉折”,一共十式,五十個變化。
梅山民在辛捷演這二套世外高人的絕藝時,都全神貫注,沉思了好一會,才道:“你有沒有試過把二門絕藝合而為一,那就是踏著詰摩步法,揮動大衍劍式——”
果然是一代宗師,一言方出,已驚醒辛捷,陡覺茅塞頓開,歡然道:“我明白了!”說著便潛心思索配合之方。
梅山民見他悟心如此之高,心中也自歡然,不再打擾,走入內室,去看那正在爐中冶煉的“梅香劍”。
梅香劍本已是蓋世奇劍,再加上那“千年朱竹”,重冶后必定犀利異常。
七妙神君梅山民一直守候在爐旁,一直到傍晚,梅香劍才出爐,走出爐室,只見辛捷已站立室中,一招一式,緩緩比畫著,梅山民心中了然,知道辛捷果然已漸領悟。
再過片刻,辛捷忽然不動,梅山民知他必是遇著什么難題。
辛捷一連試了九次,才霍然而悟,抬頭一望,梅叔叔已站在一旁,正欲見禮,梅山民陡然拔出長劍,向辛捷擲去。
辛捷不假思索,接劍在手,便在這不大不小的廳內比劃著剛才頓悟的劍招。
但見劍氣紛紛,步法飄忽,果然倍覺威勢。
辛捷連演數遍,越練越熟悉,劍光陡轉,劍風溢勁,連梅山民此等功力,也不由大加喝彩!
舞到第四遍,才停下手來,見梅叔叔在一旁微笑,面帶贊仰之色,忙道:“梅叔叔,這二門絕藝合在一起,果然是威力大增,再加上無堅不摧的神劍,那五大宗派的劍陣又算得了什么呢?”
梅山民微微頷首,說道:“練了一天啦,快來吃飯。”
餐罷,梅山民問起辛捷今后行跡,辛捷便把自己又二度逢著金氏昆仲的事說出來,并告訴梅山民自己決定先到湖南一行。
梅山民自然贊成,宿得一晚,次日清晨,便預備動身。
辛捷才回家一天,又要遠行,不由心生依依之感,梅山民微笑著,把梅香劍系在辛捷背上說道:“這支劍隨我梅山民飄蕩大江南北二十余年,不知誅過多少惡人,今日你重仗劍行道江湖,一定要保全‘七妙神君’的聲名,報卻那大仇,想那‘海天雙煞’也必會在梅香劍下伏誅的——”
七妙神君的一番話,不但引起自己的豪興,就是連辛捷也覺自己使命重大,雄心萬丈哩!
拜受過寶劍后,梅山民又道:“那單劍斷魂的兒子,或許未死也未可知,你有機會最好去打聽一下子,再者你這會功夫大大進步,或已超出當年我行道時的功夫,可以不用再借我的聲名,以七妙神君的姿態出現,想你必能保持不失吧!”
辛捷雄心奮發地說道:
“梅叔叔請放心,捷兒必能如你所愿。”
二人一再殷殷話別,辛捷才告別走去。
這時雪已停下,晴空一碧,太陽高照,辛捷在這絕無人跡的荒道上,用上乘輕功馳向泯江,在尚未溶盡的雪地上,拖著一個修長的影兒,緊隨著身體,如一條黑帶劃過雪,如飛而過!
泯江本來是合長江一起流的,經過數千年的變更,將一條河流一分為二,這四川的沙龍坪距泯江并不算遠,僅有十多里路程。
辛捷一路奔來,不到一個時辰,渡口已經在望。
江邊人眾甚是雜亂,辛捷放下,緩步行去。
這時江邊已擠滿了要過渡的人,渡口旁邊全停了一條一條船兒和一排一排的木筏,運貨和載人都甚是繁雜。
這渡口本來不甚繁華,但到過渡的時候,卻也甚熱鬧,辛捷走到江邊,但見并列的船兒都已接近客滿,忙著要上一艘船,對梢公道:“可是要順江而上,去三峽嗎?”
梢公點了點頭,辛捷于是找個地方坐下。
再歇得一盞茶時候,船只預備開行,梢公解開大纜,稍稍撐篙,船只順水而下。
辛捷遠望長江,只見平蕩蕩的一望無際,到視線交點處,仍是一片蒼灰,斜望那泯江,卻只是細細一線,和長江相比,不知相差好遠。
船只隨水而流,不快也不慢,勤的梢公仍撥得二槳,懶的梢公卻動也不動,隨波逐流。
天氣仍然很冷,乘客都縮在艙里,辛捷想欣賞一下風景,獨自坐在艙外。
江風漸起,船行加速,不到一頓飯時間,已駛出十多里路程。
前面便是有名的青龍險灘,古今以來不知有多少船兒葬身在這里,再懶的梢公到了這里也不敢怠慢,都站起來緩住船勢,叫客人把行李都放在艙內,以免翻出船舷。
水流加急,船行愈速,簡直是有如一只脫弦的箭兒。
青龍險灘已然在望,梢公彼此吆喝著,東撥一槳,西撐一篙,都在迫不急待之間,閃去不知多少暗礁。
險灘的中段江面陡窄,有一段水流由二邊的礁石沖激,形成一個潭狀的水面,初看就像是一片死水鑲在急湍中一般,船只到了這里,都是一緩。
梢公乘機大聲對船中的客人道:“前面有更險的地方,眾人請把行李放在艙底。”
敢情他是想以重量增加穩度。
話方說完,驀地那岸邊沙灘有人大叫道:“喂!梢公!過渡——”
梢公循聲一望,只見有一個人站在距船約摸六丈的岸上,大聲呼喚。
辛捷眼尖,已看出那人年約四十五六,打扮得不倫不類,滿臉虬髯,卻身著一襲書生儒袍。
梢公大聲答道:“渡船已經滿,怎能再加一人,前面可是全程中最險的地段——”那漢子叫道:“我只是一人,并沒有行李——”
梢公已不耐煩,大聲道:“你沒看見這警戒線嗎?吃水已到最深的地步了。”說著一指船舷上劃的一道白線,果然水已蓋到線頂了。
說完雙槳一撐,船行如箭。
辛捷望望那人,只見他臉上掛著一副不屑的冷笑。
江水急奔,船行愈速——
驀地里,梢公大叱一聲道:
“注意了——”
辛捷閃目一瞥,只見江心豎立著一塊極大的石塊,剛好占住江面一半寬的地方,只有兩旁可以通船。
石上刻著斗大的三字——“望我來”。
那三字雕刻的生動有力已極,可謂鬼斧神工,但“望我來”三字卻不知何意。
江水在此奔騰的益速,有若萬馬千軍,沖激在大石塊上濺起極大的浪花,構成足以一口氣便吞沒一條大船的漩渦,饒是辛捷一身絕頂功夫,也不由暗暗心驚!
船行快極,不到片刻,距那石塊僅只五六丈,而船速卻絲毫不因梢公的拼命阻速而減。
那梢公緊張已極,雙手握篙,驀地里吐氣開聲,“嘿”地把長篙用力一撐。
辛捷見他全身肌肉有若老樹搓藤,交錯凸出,背上棉衫都似快要掙裂一樣。
船行本速,再加上一撐,簡直有如飛行——
就在這時,辛捷驀聞衣袂飄空聲,轉目一望,不由大驚失色,一個常人不能置信的場面出現——
那虬髯漢子在距離那么遠的地方,破空冉冉縱身船中,旅客都早躲在艙中,梢公也正全神貫注,只有辛捷一人看見,那人好狂,足步虛忽,來勢非常快速,竟然比那急行中的船還要快,眼看就要落在船上。
驀地里那人雙足虛蹬,身形又自拔起數尺,似乎有意找那不準他上船的梢公麻煩,橫飄過去,眨眼便落在那梢公斗大的笠帽兒的帽沿上。
那人輕功好生了得,真可比得一葉墜地,再加上梢公全神貫注撐篙扳槳,根本不知有一個大漢已站在自己頭頂。船行如飛,江波微蕩,那人身軀好像一張枯葉,隨著上下搖動,卻平衡如常。
這一手露得十分高明,連辛捷此等功夫都不由心驚,尤其是在如此速度下,那人競能準確地落在船中,這份功力實在是駭聞的了。
辛捷心中忖道:“這漢子的功夫如此高明,卻犯了一點賣弄的毛病,必非正人君子,看他十分急于趕路,會不會是去湖南和丐幫作對的哩?既然行動如此張狂,非打聽他的目的不可。”心中一轉,有了計策。
正沉吟間,那船行得好快,已經筆直奔向那石塊而去,驀地那梢公“啪”的放下木槳,雙手用力去掌舵,看他那樣子,是要保持直線前進似的。
正前面便是那大石兒,船兒如果要直線而進,豈不是撞上去要粉身碎骨嗎?
饒是辛捷定力如此,也不由驚叫出聲,那賣弄輕功站在梢公斗笠的漢子想來也是從未走過水路,他身立高處,觀的格外清切,不由失驚暴叱出聲!
還來不及開口怒罵,那船兒已對準“望我來”的大石兒沖了過去。
梢公全身微蹲,想是全力掌舵,仍然保持筆直前進。說時遲,那時快,江水奔到這里,被大石阻住,分為二支,船兒不差一分一沉,“嘩啦”一聲暴響,緊緊貼著大石右側,走出一個“之”字弧形,在千鈞一發之間轉了過去。
大概是彎兒轉得太急,辛捷覺得身子一陣不穩,那船兒的左邊深深浸在水里,江水只差一二分水便要進艙,而那右舷卻連船底兒都翻露在水上,假若有什么行李還放在船頸,不早就摔出船艙才怪哩!
由于速度和離心力的作用,江水登時被打起一大片來,艙中乘客多半走慣這條水路,并沒有人發出驚叫。
那漢子不料竟是如此,重心不穩,登時要摔出去,大吃一驚,連忙縱身下艙來,哪里知道力量太大,身體尚未著地,便摔出艙去。
他本來想等著地后立刻使出“千斤墜”的功夫,見勢不對,驀地身子一弓,百忙中一帶那梢公,梢公在全神掌舵,他這一帶力道好大,梢公登時立足不穩,跌出艙去。
辛捷大怒,但救人要緊,倏地伸右手抓在船上的舷索,一撐一翻,身體己飛了出來。
這一下動作好快,竟趕在那梢公的前頭,左手閃手一抓,正擒住那梢公的一只足跟,猛的往懷中一帶,硬生生將他飛出之勢拉回,放回艙里。
那虬髯漢子大約自知理屈,訥訥地站在一旁,梢公早已嚇得面如土色,卻始終不知那漢子怎么進入船的。
辛捷怒哼一聲,心念一動,強忍著怒火,坐了下來,回首瞥那“望我來”的大石一眼,只見水花暴濺中,“嘩啦”一響,敢情又是一只渡船在干鈞一發之際渡了過來。
心中忖道:“這水上的操作倒真是不易,剛才若想要轉舵閃避大石,豈不剛好上前送死?一定要保持向大石垂直方向急駛,才能恰巧避過,對那石兒來說,真是可謂望“它”而來,想那立石的人果然用心良苦——”
正沉吟間,又是三四只渡船在極大的傾度下,渡過險關,見那些終年操作在水上的人,都似不當作一回什么很難的事,心中不覺一陣慚愧。
一面胡思亂想,那船兒已在全速下馳出將近廿多里,眼看三峽在望,乘客多半預備打檢行裝。
辛捷心中一驚,轉目瞥見那虬髯漢也自坐在船舷上沉思,想是梢公見險關已過,也并不再強他下船。
轉念一想,剛才自己神功展露之時,好像并沒有人看見,當下站起身道:“這位兄臺好俊的輕身功力——”
敢情他是想套出那人的行蹤。
那人早先見辛捷露出一手,本已驚異萬分,但卻不便相詢,這時見辛捷主動搭訕攀談,早抱著一肚子疑問,搶先答道:“不敢,不敢——”
辛捷聽他口音竟像是兩廣一帶的,心中疑惑,口中答道:“敢問兄臺貴姓大名?看兄臺這模樣好像急著趕路——”
說到這里,用心觀察那漢子的臉色,那漢子倒是神色不變,朗聲答道:
“敝人姓翁,單名正,閣下說得正對,在下正要趕到湖南去探看友人呢!”
辛捷心中一凜,心知所料多半是實,忖道:“這人如果真是趕去與丐幫為敵,嘿!金氏兄弟恐非敵手哩。”口中卻道:“小弟辛捷也正是想去湖南暢游名山大湖哩,這倒好,兄臺如是不棄,可否同道而行?”
翁正忙答道:“辛兄哪里的話,有辛兄如此功夫的人陪行,不但一路安全可靠,而且可以借此討教哩。”
辛捷知道他的意思,正是心中不服,有較量的意思,僅僅淡然一笑,隨口答道:“哪里,兄弟的功夫哪里及得上翁兄十分之一!”
說說談談,船兒已到三峽,二人付過船錢,一起向湖南省境趕去。
一路上辛捷曾數度用巧言圈套,翁正卻絲毫不露口風,辛捷也只好相機行事,不露馬腳。
二人腳程甚快,一路上翁正總是想和辛捷比試腳程,但辛捷總是一味相讓,翁正倒也沒有辦法。
這天傍晚,二人已趕進了湖南省境內,實在累得很,于是決心落店打尖,好在官道盡頭便是一個小小鎮集,趕快加緊足步,不消片刻,便落入一店。
正是用晚膳的時刻,二人微一休息,便叫店家用餐。
這時正是冬季中期,湖南還好,不十分寒冷,但也是陰風吹激,雪花微飄。二人坐定,要了一份熱騰騰的米飯,同時也要了一斤聞名全國的湖南臘菜。
果然名不虛傳,二人吃得實在吃不下的樣子才罷手,算一算倒也吃了四斤臘肉。
正吃得痛快,驀地里那廂一個粗啞嗓子的說道:“聽說那崆峒和丐幫在本省交惡,不知是真還是假?”
話聲清晰傳來,辛捷不覺微微一驚,趕快留神傾聽,還順眼瞥了那翁正一眼,果見他也是全神貫注,辛捷心中有數,已知他必是為此事而來,卻不知和丐幫是敵是友。
正沉吟間,另外一個聲音道:“嘿!黃老弟,你消息可真太不靈了,別說交惡,崆峒甚至抓住了丐幫的新主哩——”
這個消息,辛捷倒是已知,只聽那人繼續道:“昨天聽說,丐幫老幫主的護法金氏兄弟義出了山哩——”
說到這里聽眾逐漸凝神注意。卻聽那逐漸微弱的聲音斷續傳來道:“金氏兄弟的功夫你是知道的…聽悅…一夜之間闖六關…崆峒弟子…一塌糊涂。”
辛捷心知金氏昆仲果然重新護法,大振神威,心中微安,但瞥見那翁正時,卻見他——臉震驚的樣子,心中已然確定,這家伙必然是和丐幫為敵的了。
又聽得那姓黃的小子粗啞地說:“真的嗎?這倒是一場好聚會,咱們反正沒事,可否趕去一看?這個熱鬧湊湊倒也不妨。”
他因為嗓子較為粗啞,是以聲浪較高,能夠清晰地傳人辛捷和翁正二人的耳中。
那另一個聲音卻冷笑一聲道:“你想么?”
那姓黃的怒道:“怎么?”
另一人道:“神霆塔周圍五里全給二方的人給派人阻住啦,老百姓過路都不放一個,像這一身武林打扮的人,人家肯放你去湊熱鬧?”
那姓黃的啞口無聲,二人大概話不投機,不一會便只傳來一陣“唏哩呼嚕”的吃面聲音。
地點既已知曉,辛捷心中自有打算,見那翁正還低頭沉思,不由沖著他一笑道:“湖南的臘肉果是匹敵全國,翁兄可以為是?”
翁正微一定心神,忙答道:“自然!自然!小弟也有同感。”
二人再邊談數句,也就各自歸房。
辛捷雖然知道雙方交戰的地方乃是在神霆塔中,但卻并不知神霆塔在什么地方,忙去請問店伙,好容易才弄清楚原來正是距這兒不遠的一座山邊,地方很荒僻。
辛捷回到房里,心潮起伏,忖道:“丐幫和崆峒好像從沒有什么仇惡,但上次厲鶚便曾親自追擊過那金氏昆仲和新幫主鵬兒,而且好像是為著一柄劍鞘而起糾紛,這個我倒不管,主要是那可愛的鵬兒——”
想到這里,眼前又出現鵬兒那清秀而可愛的面容i轉念繼續下去,忖道:“呵,那翁正究竟不知道是什么來頭,看他那天江上的輕身功夫似乎功力還在我之上哩,若是和丐幫為敵,金老大、金老二倒非常危險,卻不知厲老賊是怎么把這等人物請出來的。”
想到這里,不由暗暗緊張,忙盤坐運了一二次功,寧定心神,陡聞衣袂破空聲,暗中微微一笑,心中知道翁正必然已去神霆塔,不再遲疑,拍開窗戶,如飛趕去。
辛捷已自店伙那里問得神霆塔所在,一路風馳電掣,果然不久便望見不遠前一條人影如飛奔去,看背影可不是翁正那漢子嗎?
敢情是他這家伙粗中有細,也向店伙問清了路途!
目標既已發現,不再遲疑,驀地猛提兩口真氣,把輕功展開到十分,足不點地,全速趕去。
趕近前了,翁正像是不知有人跟蹤,倏地一轉,轉向左邊一堆亂石中,辛捷知道轉過亂石,神霆塔便可在望,不再遲疑,“呼”的飛縱過去。
正想躍過亂石轉彎,驀地一股強勁的掌風迎面襲來,顯然是那翁正早巳發現有人跟蹤,一掌偷襲過來,好在辛捷倒也防到這一著,連忙一挫身形,卻覺衣衫獵獵作響,敢情是掌風壓體,只差數寸便夠得上地位。
百忙中猛提真氣,一掌虛拍,卻是用了十成的力道,掌風聲勢倒也甚是驚人——
“拍”的一聲,顯然是硬對硬,辛捷身子尚在空中,陡然覺得一股好大的力道壓身,登時被震落地,閃眼看那翁正時,卻是踉蹌而退。
辛捷心中有數,自己的功力和對手是完全平手,這倒是很少見的現象,翁正大吃一驚,看那來人時,竟是和自己共宿多日的辛捷。
辛捷心想還未到破臉之時,裝作大驚道:“原來是翁兄,小弟踏寒夜游,翁兄倒令我吃了一驚——”翁正氣在心中,臉上可不能表現出來,僅道:
“小弟發現一個舊時仇人,是以追來,辛兄若是無事,恕小弟失陪——”話音方落,已動身。
辛捷見他當面撒謊,倒也罷了,可是翁正卻并不往亂石堆中走去,卻向那一望無際的官道上直奔而去。
辛捷大惑不解,卻又不好動步,眼見他越跑越遠,不消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中,心中一動,急忙循路而去,奔得一盞茶時刻,已可瞥見道左一株樹上似有一點白影,看來好像正是翁正的衣色。
辛捷不敢怠慢,猛力一奔,走到近處,定目一看,卻是一襲衣衫披掛在槎枝上,遠看好像一個人隱伏在樹上,辛捷心知中了翁正的“金蟬脫殼”妙計,大感慚愧,忙往回程里猛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