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爺的家,住在村尾上,是一座破舊的土坯瓦房,四周都是田地。屋子前面有一個菜園子,四周用篾片柵欄圍著,柵欄上面纏繞著豆莢、絲瓜等,園子里面更是種滿了時令蔬菜、瓜果。看得出來,這位老人家雖然年事已高,但卻仍然很勤勞呢。
隋戈把木板車停在了小院中,文大爺便開始喂雞,然后將喂飽的雞全部趕進了雞籠。
隨后,文大爺才跟隋戈和藍蘭談起了文國強的事情。
對于文國強的事情,隋戈大致已經了解。
十多年前的時候,農民工的勞動權益保障很不到位,出現了許多的社會問題,而文國強只是千萬個不幸者之一。幸好,這些年情況有所好轉,家庭破滅、妻離子散的事情減少了許多,也算是一種進步。
文國強的腿,一直是文大爺的心病。自從他把兒子從汕西的醫院接回家之后,一照顧就是十幾年,后來老伴也去了,現在就剩下爺倆相依為命。而文大爺一直擔心,哪天他自己歸西了,兒子也只有活活餓死。
文大爺說明情況之后,才試著向隋戈說道:“小兄弟,你真有把握治好國強的病?”
“看過才知道。”隋戈說道,“不過,應該有七分的把握。”
“真的?”
文大爺喜出望外,然后又黯然道,“唉,我這兒子,躺床上十來年了,性格都變怪了。等會兒他如果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你們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這個當然。”隋戈說道,他自然不會跟一個病人計較的。
隋戈和藍蘭跟著文大爺走進了文國強的房間。
文國強的房間,很黑很潮,進去之后,便聞到一股發霉、腐爛的味道。
文國強躺著的床,味道更不堪,他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恍若死人一般。看到隋戈、藍蘭和文大爺進房間,文國強也沒什么反應,似乎當他們透明一樣。
“國強,有人來看你了。”文大爺輕聲說道,“國強,這個小伙子和姑娘,他們都是好人吶,上次要不是他們,我就被那些城管給欺負了啊。這個小兄弟,他是專門來給你治病的…國強,你說說話啊。”
“走!讓他們走!老子不需要人可憐!”文國強忽地怒道,手掌將床板拍得啪啪直響。
“你跟誰充老子呢?我才是你老子!”文大爺也怒了,喝道,“不懂禮數的東西。這兩位都是我的恩人,那也是你的恩人,哪有你這樣給人說話的。難道你腿壞了,心眼、腦子也壞了不成?”
文國強哼了一聲,卻終于沒有發怒。
看來這文國強脾氣果然是古怪,連自己老爹的話都干脆不理會了。
隋戈倒也理解,躺十幾年了,誰的脾氣還不得變啊。他像床上的文國強瞅了瞅,這位三十多歲正值壯年的人,蓬頭垢面的,看起來跟他老爹一樣蒼老,而且眼神空洞無物,仿佛真要死去一樣。文國強的雙腿,因為缺乏活動,肌肉已經萎縮,所以看起來很細,而且兩只小腿上面有長了爛瘡,看起來更是可憐。
隋戈也不再掩飾,上前一步,抓起文國強手腕,摸了一會兒脈,然后又看了看文國強腿上的爛瘡,然后向文大爺說道:“老人家,你兒子的病,能治好。”
“你是說他的瘡,還是腿?”文大爺問道。
“都能治。”隋戈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床上的文國強聽見這話,終于動彈了一下身軀,死灰的眼睛忽地亮了一下,似乎重新看到了希望。不過,很快他的目光又重新暗了下去。他雖然沒讀多少書,但是也很清楚,他的這雙腿已經廢了,不可能再站起來了。任何希望,到最后都只能變成失望。
隋戈自然看出了文國強眼神中的懷疑,卻也不繼續勸說文國強,反而向文大爺說道:“文大爺,你這駝背的毛病,是這幾年才有的吧?”
“是啊。就這幾年,年紀大了,背也就駝了。”文大爺點了點頭。
“不是年紀大了,你這是積勞成疾,加上營養不良造成的啊,看來這些年你真是太辛苦了。”隋戈說道,然后往文國強瞅了瞅,文國強雖然沒吱聲,但卻已經是熱淚盈眶,顯然他還是一個孝順的人,明白這些年讓父親受苦了。
其實,很多時候,文國強甚至想過一死了之,但是他知道他自己一旦死了,只怕老爹一個人也不能獨活。正是出于這種生活和精神的雙重煎熬當中,文國強的性格才變得如此古怪偏激。
“辛苦啥…農村人,不都干的是這些種地的活嗎。”文大爺說道。
“你老不用擔心了,既然不是先天生就的毛病,治起來就容易多了。”隋戈說道,“本來打算過幾天配一副藥酒給你送過來,再順便治好你老的背,但是藍姐和國強大哥好像不怎么相信我的醫術,所以就趁現在吧。文大爺,你家里有白酒吧?”
“有!有,我給你拿。”文大爺說道,神情不禁有些高興,如果能夠治好駝背,以后干活也就輕松一點。不過,對于隋戈能不能治好他的駝背,他還有些將信將疑呢。
片刻之后,文大爺就拿了一瓶高度白酒過來。
隋戈讓文大爺脫了上衣,坐在一個木凳上,然后將白酒淋在手掌上,雙掌互相搓動起來。
如今隋戈修為已至練氣初期,手上的勁道自然奇大無比,全力搓動的時候,雙掌之間的白酒好像要被蒸發一樣,竟然冒出縷縷白色的酒氣,看得藍蘭暗暗稱奇。
隨后,隋戈將雙掌按在文大爺的背上,掌心的溫度很高,竟然讓文大爺呼了一聲“好熱”。緊接著,隋戈開始用推拿活血之法沿著文大爺的脊柱附近的穴位、經脈按捏、搓揉,他推拿的手法靈活、嫻熟,更是讓一旁觀看的藍蘭頗有些驚訝。
藍蘭卻哪會知道,隋戈淬體之后,身體本來就比尋常人靈活許多,再加上腦子當中有一部神農仙草訣,區區推拿活血的手段,根本就只能算是雕蟲小技了。
隋戈不斷輔用白酒搓揉,約莫過了二十分鐘,他估摸著文大爺背上的經絡已經被活動得差不多了,于是在文大爺的脊背上快速連拍了七八下,然后兩根拇指忽地往文大爺腰間的穴位一按。
穴位受到刺激,文大爺條件反射地忽地一挺胸。
啪啪啪啪!
文大爺的脊背傳來一陣炒豆子的聲響,渾身上下忽地一輕。
“咦!真的好了?”
文大爺起身活動了一下,果然背脊已經能夠挺得直直的了。于是,他連忙向隋戈說道:“謝謝你了…小伙子,你可真是一個神醫呢。”
“別客氣。”隋戈說道,“不過,文大爺,這幾天你可不能再干重活了,要不然你這背還得駝。另外,得補充點營養。”
藍蘭驚訝得暗暗咂舌,她沒想到隋戈的推拿手法竟然如此神奇。
“小先生…”這時候,躺在床上的文國強忽地開口,感激地說道,“謝謝你治好了我爹的背——請問,我的這雙腿,真的能治好嗎?你要能治好我的腿,就是做牛做馬…”
很顯然,見識過隋戈的手段之后,文國強再次燃起了希望。
“國強大哥,做牛做馬什么的就不提了。以后我給你治好腿,你把你老爹孝敬好就對了。另外,早點娶個老婆,生個兒女下來,我看老人家肯定比什么都高興。”隋戈笑道,他知道剛才露的這一手,已經燃起了文國強心中的生機,于是繼續說道,“不過,如果你心里沒有希望,沒有信心的話,就算我醫術再高,到最后也是白搭。”
對于一個醫者來說,如果病人自身都沒有生機和希望,那么治病就會事倍功半,費力勞心。所以,隋戈才用了這個辦法,先讓文國強重新燃起了希望。
“對不起,小先生,我之前都是胡言亂語,您別跟我一般見識。我知道您醫術高超,我有信心了。”文國強連忙說道,“我這腿要是好了,一定好好孝順我爹!”
“小兄弟,藍主播,那這里就麻煩你們了,我去弄點吃的,等會兒你們一定要在這里吃晚飯。”文大爺說完,就出了房間,鉆到雞籠里面拖了一只老母雞出來。
藍蘭的目光當中充滿了震驚和好奇。
雖然之前藍蘭也知道隋戈是中醫世家的傳人,但是并不認為他有本事能夠治愈文國強的斷腿。畢竟,這種高難度的事情,就連醫院的專家醫生都愛莫能助,除了弄假肢之外,別無他法。而隋戈居然揚言能夠治愈文國強的斷腿,怎么都讓藍蘭覺得不太現實。但是,剛才隋戈露了一手,輕描淡寫地治好了文大爺的駝背,卻讓藍蘭對隋戈的醫術燃起了信心。
“難道,他真的能夠創造奇跡?”藍蘭心想道,將充滿期待的目光投向了隋戈,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看他究竟如何來治愈文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