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上,寒風徹骨,衣衫獵獵,李淑少有的情緒激動,尖叫道:“你做什么?放開我!”在趙玄懷中奮力掙扎。
趙玄面色微沉,喝道:“別動!不想活了?”神情凝重的目視前方,全心全力控制飛劍。
李淑依舊掙扎不止,叫道:“放開我!吳媽還在下面!”
趙玄眉頭微皺,容面冷峻,道:“沈于修想殺的是你!況且,吳媽又沒看到他。你若能夠逃了,沈于修殺她做什么?”
這句話說得還有一番道理,李淑聞言之后,掙扎的力道終于漸漸減弱。
反倒是萍兒,除了開始飛起來的時候尖叫一聲,現在不僅任由趙玄抱著,還反手抱著趙玄。嬌軀顫抖,雙目緊閉,很顯然不適應露天的飛行,有些害怕。
好一會兒,萍兒才漸漸睜開眼。冷風刺的她眼睛幾乎睜不開,用力瞇著往下一望,微感眩暈。緊接著,不由失聲驚呼:“沈于修追上來了!”
李淑心頭一緊,向下看去,果然見沈于修一襲儒袍,瀟瀟灑灑,在群山之巔一步一躍,大步流星,半是飛起半是滑行的緊跟在下方,速度比她們一點不慢。
這要是被他追上,眾人恐怕難逃活命。
這時萍兒緊張問道:“公主,他怎么不飛啊?”
是啊,他怎么不飛呢?李淑腦海中剛轉過這個念頭,忽然心頭一跳,叫道:“不好!”緊忙轉頭,但見趙玄這時面色蒼白。神情有些恍惚。心里面不好的感覺越發重了。
轉頭下方。三人飛行的方向不知何時已經偏移。再看向前方,忽見群山斷絕,一個無邊廣大的幽暗深淵出現在群山盡頭,而她們此時飛行的方向,正是直沖深淵上空!
李淑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萍兒也發現了此中景象,失聲叫道:“是墮龍淵?”渾身忍不住開始顫抖。
墮龍淵上空禁止飛行,但有飛行而過的,全都會掉入深淵。并且距離墮龍淵越近。越似有一種魔力般,引導著人自殺似的飛向那里,然后被“吸”下去。怪不得沈于修不在上空飛行!
原來眾人自進墮龍山脈以后,一路向南,本就離著墮龍淵已經不遠。之后李淑一個“惜別貼”沒來得及選擇方向,隨機傳送,亦是向著南方轉移,之前眾人所在之處,已在墮龍淵的外圍。眾人談話之時,根本沒注意到周圍不同尋常的寂靜。連鳥獸蟲鳴都沒有。而沈于修畢竟見識廣博,又知道他們是向南方傳送的。推斷出已經距離墮龍淵極近,故而見趙玄飛起,沒有飛行去追。只是在下方緊緊的跟在后面。
很快,趙玄已帶著李淑、萍兒兩人躍過群山。眼見墮龍淵像是洪荒猛獸的巨口越來越近,似乎要將她們吞噬。李淑想要掙扎,可看到緊跟在下方的沈于修,便即打消了這個念頭:與其掉下去被沈于修殺死,還不如掉到墮龍淵里摔死。想及此處,她雙眼一閉,靜靜等著粉身碎骨的那一剎那。
萍兒可遠沒有李淑震驚,見著距離墮龍淵上空越來越近,她開始死命掙扎。這時趙玄神智恍惚,被萍兒一掙,手臂便有些放松。萍兒只掙了幾下,到墮龍淵邊緣處,終于“啊!”的一聲驚叫,身體垂直墜落。
李淑剛剛發現,急忙伸手去抓,可哪里還來得及?只是這短短片刻,趙玄已經快速飛離原地,瞬息之間,一頭扎入墮龍淵上空千米有余。
下方,沈于修身影立止,正好站在深淵邊緣處。
他抬著頭,看著趙玄原本疾馳的身影一定,緊接著迅速墜落。之前萍兒雖然比他們墜落的早,可遠沒有他們速度快。幾乎是萍兒兩三倍的速度,趙玄與李淑直落向幽深黑暗的深淵之中。
沈于修眼看著趙玄與李淑墜落深淵,消失在黑暗之中,悄然嘆息道:“如此也好…你們自己掉下去…總好過要我動手…”
這時候,萍兒墜落的身影距離他才剛剛不過十丈。
無邊的黑暗,蘊含著令人恐慌的氣氛。
趙玄在墜落深淵之后,神智方才一清,意識到自己已經墜落墮龍淵,他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之前他剛剛起飛之時,確實感覺到一陣心慌,甚至忍不住想往某一個方向飛去。但他努力的克制住了。熟料也不知怎么,他忽然看到滿天神佛出現在那個方向,三清、玉帝、如來、觀音,甚至更多更多的三百六十五正神、十二金仙、上洞八仙、菩薩羅漢、伽藍尊者,聚在一處跟開蟠桃宴一樣。他此生唯一的追求不過是修道,見此當然想上前請教一番。又由于沒有經驗,不知這是幻術、幻覺。直到反應過來時,為時已晚,已經墜落墮龍淵內。他此時哪還不知道自己上當了。
感受到身體不受控制的自由落體,甚至越來越快,轉眼間四周就被黑暗包裹,趙玄臉色越發凝重。
深吸一口氣,默運真氣,以“逍遙御劍術”的行功路線在體內流轉。他伸指一引,期望能夠再次御劍而起,可惜這一次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也不知怎的,真氣一出體內,就仿佛是消失無蹤一般,空空蕩蕩,再也感受不到半分。
他不信邪的將真氣步于腳下,期望使用在天龍八部時的凌波微步滯空滑行之術,就如梯云縱般,一步一步攀上墮龍淵,可他依然無法憑借真氣借力。
展開元神視角,他才發現,并非是真氣離體便消失,而是似乎有一種力量,將他與真氣之間的聯系隔斷。更加神奇的是,那真氣似乎也有重量般,在未消散之前,與他身體同等速度的墜落。直至真氣沒有補充,后繼乏力,才消散在天地之間。
這時他才注意到,身旁李淑給他的那柄寶劍也同他相等的速度在墜落。
按理說寶劍比他與李淑要輕,無論怎么樣,也不該與他們同等速度。
難道…這墮龍淵真的逃不掉么?
趙玄不甘心閉目等死,心中一動,從玄珠空間中套出一箱子銀兩。這銀兩是他自歐陽克的白駝山莊所得,本就不放在心上,這時候為了保命,更加不會不舍。將箱子套出空間后,他奮力向下一丟一拍,期望以太極借力之術,讓自己的身體不再墜落。
然而他一拍之下,竟覺手下空空。
那箱子自被他拿出之后,完全違背引力規律,沒有半分停留的與他同等速度向下降落。按理說降落的速度是越來越快。初降落的物體,與降落一會兒的物體,不應該在同等的速度上。可眼下那箱子確實與他保持一個速度。
不僅如此,每當他伸手去拍那箱子的時候,距離箱子還有數寸,那箱子竟忽然加快,始終讓他手掌落不到箱子上面,從而無法做到借力。
短短數個呼吸之間,趙玄就連試數種方法,可見他的機智與想要保命的心。
然而無一例外,這些方法全失敗了。
他也想過要穿越,可現在距離穿越還有一月之久。
忽然!他靈光一閃:向下借力不行,但如果向上呢?
趙玄想做就做,再次從空間中拿出一錠銀兩,但這次不是再向下,而是向上拋去。
瞬間!
猶如萬斤巨力向手臂涌來,一顆小小銀錠,就如同五岳泰山一般,透露出讓人不可承重之力。
趙玄鼓起全身力氣,真氣、法力、肉身,無一保留,奮力向上一扔。只見那銀錠向上一跳,竟只彈起一米有余。
可這已經夠了!
那銀錠雖然緊緊只彈起一米,但一頓之后,降落的速度卻同趙玄他們剛落下的時候相等,比之現在要慢上不少。饒是趙玄有元神視角,并且眼力非凡,能夠夜視。但在這無邊黑暗中,短短幾個呼吸之后,就也已經看不銀錠的影子。
趙玄盤算了一下,以現在越降越快的速度,而且這墮龍淵也不知還有多深,若是降落到底部,恐怕不亞于流星墜落。即便他身體再是強悍,恐怕都會被摔得渣都不剩。但若是臨到地面前,有這一拋之力來緩沖,莫說是他,就是他懷中的李淑都受不了太大損傷。
怎么辦?
難道要跟李淑說,在即將落地的時候,你抓著我向上拋一下,救我一命?
先不說以李淑的修為在那萬鈞巨力下拋不拋的動他,怕死到讓一個小姑娘救自己真的好嗎?
趙玄承認,他之所以帶著李淑和萍兒逃跑,不過是看在兩人一路上對自己還算細心的緣故,并非是心有慈悲,也非是對兩人有感情。
如果兩人像吳媽一樣,一路上對他不聞不問,他才不會帶上兩人。
而且即便現在帶上了,對于之前萍兒作死的行為,他也沒有半分看法:他該做的已經做了,萍兒自己作死,那可怪不到他。
更何況,他現在的情況比萍兒好不到哪去。
萍兒是作死.還是有幸被沈于修心軟一救.并且放過.還在兩說。
但即便是這樣,他真能說出讓李淑去死而舍命救他的話嗎?
黑暗中,趙玄低頭向懷中看去,正對上李淑一雙明亮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