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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五章 特赦

  勃艮第使館。

  一片凝重的氣息中,就連出入的人都罕見,大門和內部更是層層守衛,戒備森嚴。

  伴隨著連日以來的會議,不知道多少交易和暗中的爭斗之后,一場為了‘和平’而舉行的會議,終于即將落下尾聲。

  最重要的部分也即將敲定,可是卻不是在會議之上,而是在這一座勃艮第的使館之中,由代理人們一言而決。

  漫長的時間中,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觀望著這一座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使館。

  舊時代的終幕,終于即將結束。

  伴隨著阿斯加德的戰敗,高加索與安格魯的崛起勢不可擋,這是所有人預料之中的結果,而勃艮第的躥升卻驚掉了一地眼球。

  誰都沒想到,除了高加索和安格魯之外,最大的得利者竟然是那位剛剛繼位還不滿十日的唐璜陛下。

  教團和勃艮第在短短的八九天之內,就已經好得如膠似漆,蜜里調油,樞機主教團不甘如此失去權利,此刻在勃艮第暗中提出的主張和援助之下,簡直是一拍即合。

  你有情,我有意,就好像奸夫一相逢,立刻就是干柴烈火。只不過雙方表面的比翼雙飛之下,究竟有多少真情實意就很難說了。

  雖說不免有引狼入室的隱患,但勃艮第的這一步險棋終究還是在黎塞留的手腕之下走通了。

  在樞機主教團的傾力支持,和其余諸國的游兵散勇鼓吹之下,勃艮第統和了舊有勢力,一在龐大聲勢的支持下,同高加索和安格魯一同加入了這一場瓜分盛宴之中。

  政治嗅覺稍微敏銳一點的人都明白:今日午夜的鐘聲敲響之后,圣城獨大的日子就將徹底過去。

  從今往后,恐怕是三強并立的局面了…

  而此刻,勃艮第使館之中,最后的談判已經正式開始。

  在代表著教團的三位背鍋主教的見證之下,代表著三方的狼笛、華生和黎塞留,已經進入了最重要的環節。

  在取走超過一半的重工業資產之后,那個連日以來被多少人暗中罵做‘死瘸子’的年輕人依舊死不松口。

  “安格魯依舊保留原本的意見。”華生淡然說道:“圣城是全世界的瑰寶,其典籍與資產,理應全人類共同護持。”

  狼笛抽著煙,點頭贊成:“高加索也是這樣的看法。”

  占據先手拿下了大圖書館之后,黎塞留依舊微笑著:“沒問題,大部分技術都可以轉讓,只不過具體細節還需要繼續商量。”

  實際上,勃艮第根本沒能想著全部占據所有圣城的技術和典籍。要說話語權和實力,勃艮第根本不能和聯起手來的高加索與安格魯相提并論。

  但所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

  更何況技術這種東西,在手里轉一圈就能消化不少,大不了共享咯。

  現在黎塞留就像是把持了圖書館做生意一樣,任你開口來要,大不了要多少給多少,至少還能收點錢。

  反正是無本的生意,賣圣城肥自己。

  就像是華生所說的那樣,只要肯談,那么總有的賺。

  敲定基調之后,三方就不再浪費時間,遞出一張紙條去之后,自然有下面的人在另外的地方開始錙銖必較。

  下一個議題。

  在三位背鍋主教愁苦的神情之中,華生再次狠下一刀。

  “凡人的歸于凡人。”

  輪椅上的年輕人以不容辯駁的姿態宣告:“新教的正統性,宗教裁判所的必要性和正當性。必須在新的修訂法案中予以承認。”

  這就是要挖圣城的根子了。

  不止是新教,還有高加索正教也要搭這一趟順風車。雖然夏爾‘神之子’的身份教團打死都不能正面承認,但在其他的地方卻必須做出讓步。

  想要在一團和氣中完成權力交接,平平穩穩地成功過渡,總有那么幾刀躲不過。

  以及,作為附屬的條件。

  華生看向三位樞機主教,提出了來自神之手的私人要求:“圣城必須即刻無條件釋放亞伯拉罕先生,并為他恢復名譽,補償他的一切損失,承認他為樂史研究所作出的巨大貢獻。”

  相較前面的狠辣屠刀,這一條要求可以說根本微不足道,但三位背鍋主教的表情卻越發的愁苦起來,互相看了一眼,張口欲言,卻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沉默里,華生靜靜地抽完了一根煙,從開始到現在保持著的淡然神情中浮現出一絲陰沉:“怎么?偏偏這個沒得談么?我建議樞機主教會好好考慮一下。

  我作為安格魯的代表之前,首先是殿下的秘書長,如果圣城連滿足這一點要求的誠意都沒有的話,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大可不需要再浪費時間…”

  一瞬間,三位背鍋主教心中都浮現出日了狗的憋屈感。

  虎落平陽被犬欺,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早些年,一個安格魯的使官,哪里敢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自己愿不愿意給個面子見他一面都要另說呢。

  奈何形勢比人強,倘若剛才的華生代表的是安格魯,那么現在他代表的就是葉青玄,以新教的締造者、神之手、大審判長的名義向圣城發出的要求。

  不是請求,也沒有什么能商量的地方。

  這他們能夠做出的回復只有兩個。

  要么放人,要么不放。

  倘若是后者,他們就要面對那位天災殿下的怒火了,嗯,恐怕到時候高加索的那位神之子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不要說消息傳到高加索之后夏爾會怎么做,哪怕是狼笛現在,就能讓三個人吃不了兜著走。

  他們求救一樣地看向黎塞留。

  可現在黎塞留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一樣,完全將私底下共同進退的保證丟到了陰溝里。

  短暫的沉默之后,中間的那位主教咬了咬牙,率先發出了聲音。

  “對于神之手閣下的要求,教團自然是樂意配合的,但實際上…”

  他停頓了一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亞伯拉罕先生早在九天之前,就被秘密特赦了,實際上,他現在在哪里,在下也不清楚,因此難以向閣下做出保證…還請…還請閣下多給我們一點時間。”

  這句話說出來,已經近乎是求饒了。

  圣城最后的面子就已經被他踩到了腳下。

  哪怕回去他也討不了好。

  可就算姿態放的這么低,也依舊難以改變會議室中的寒冷氣溫,在近乎凝固的氣氛中,華生掐滅了煙卷,抬起鐵灰色的眼睛,眼瞳冰冷。

  “特赦?在會議期間,圣城由諸國統一管理,任何政令都必須由諸國首肯…那么,又是誰簽發的特赦?”

  話說到這里,已經掩飾不了絲絲縷縷的殺意了。

  作為史東培養出來的繼承人,曾經百目者的主祭,華生堪稱用毒水泡大的狠人,做事從來不憚與用最惡意的想法去揣測其他人。

  更何況,既然特赦了,人去哪兒了?

  也沒見你放出來啊!

  現在他不需要用腳后跟,用鞋梆子想都能明白:有人在通過這件事情試探葉青玄的底線,不,甚至有可能挾持了亞伯拉罕,想要不自量力地跟神之手殿下談一談條件…

  華生下意識地咬著指甲,咧嘴時犬齒合攏,顯露出獸性猙獰。

  真有意思。

  是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架用完了,還是當神之手前往震旦,覺得自己有空隙可趁了?

  那么,要不要聯系一下現在進入養老狀態的史東呢?老是吃了睡睡了吃多不好,老年人就應該時不時找點正事兒來活動一下筋骨嘛。

  正好,趁這個機會,還能將樞機主教團里一部分礙事兒的家伙清理掉,首先找好第一個目標吧…

  就在華生心里已經為這個事兒敲定了基調,正再考慮準備拿這三個人里哪個家伙開刀的時候。

  “哦?我也很感興趣,究竟是誰簽發的特赦呢?”

  旁邊沉默的狼笛也發出了聲音,若有所思地看向黎塞留。

  對此,黎塞留直截了當地搖頭:“此事與勃艮第無關。”

  他甚至沒有留下任何一點還轉的余地。

  開玩笑,這時候撇清關系還來不及,教團自己私底下玩火不通個氣就罷了,這時候還傻兮兮地陪著教團同甘共苦才叫做傻!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稍不注意就是一場巨大的風暴,再亂攙和的話,搞不好勃艮第都會損失慘重,懂得見好就收才對。

  此刻,面對著雙方施加的壓力,三位背鍋主教面色越發苦澀,許久之后,才做出回應。

  “簽發特赦的人…是圣座。”

  一瞬間,寂靜到來。

  誰都沒有想過,為亞伯拉罕簽發特赦的偏偏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赦免他的人,如今的圣座,教團的教宗,依舊是至上三王的赤之王陛下…

  連日以來,赤之王儼然已經置身事外,任由諸國拆分圣城,連教皇宮的門都沒有打開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他會在這時候簽發特赦,釋放亞伯拉罕。

  這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倘若他要插手會議的話,自然有大把的借口和理由,根本沒必要選擇用這種可能會將葉青玄和夏爾徹底激怒的方法。

  那么…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沉默沒有延續多久,很快,狼笛的肩膀一震,手里多了一張紙條。

  等他將紙條展開之后,才如遭雷殛。

  ——赤之王攜亞伯拉罕至高加索。

  不知為何,一種濃厚的不安從他的心中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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