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靈凰島到處都沉浸在振奮之中,所有人都對帝尊的一擊敗敵表現出了極大的信心,但是,圣帝尊卻沒有被這歡騰的眾人所影響。
在其他人歡慶的時候,他還在借眾人振奮心緒時產生的活躍的人道之力,修補神國的損傷,并試圖重構里面蘊含的法度。
他知道,那個攻擊自己神國的莫名敵人,并沒有傷到根本…不,他甚至不能斷定那個家伙有沒有受傷。他根本就讀不懂那個家伙,完全無法理解。
“想必,還會再來吧…”
不知道為什么,他有一種預感,那個家伙一定會再來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靈凰島逐漸開始戒嚴。在古法修門的歡慶結束之后,那恐怖、嚴峻的氣息便逐漸暴露出來了。
只不過,那神國之法的暴露,讓圣帝尊的聲望達到了。雖然眾人覺得身受拘束,不大方便,但是也沒有議論,更沒有人站出來表示不滿話說回來,圣帝尊一個人就比靈凰島上其他所有修士加起來都強,也沒人敢表示反對。
好在在圣帝尊眼中,島上的每一個修士都是他日后成道的基石,相當于祭天用的禮牲,等閑是不能殺的,所以,并沒有人在無聲無息當中消失。
漸漸的,眾人也就習慣了這一切。剛開始的時候,知道王崎身份有問題的連家兄妹還提心吊膽了幾天,但是很快他們也習慣了這一切。
甚至連鬼蜮玄霧都被漸漸修補好了,黑市也開始重新開張。
當然,那個本來也是圣帝尊的布置。王崎估計,他就是想要仗著那鬼蜮玄壇真神獲取人道之中“陰謀”、“包庇”、“暗中交易灰色地帶”等等概念象征的權柄,從正反兩面獲得人道之力。所以,鬼蜮黑市里面出了再大的事情,圣帝尊都會咬牙堅持下去。
不過,他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去那里了。
圣帝尊擁有神國法度,很有可能能夠看出鬼蜮黑市當中的一舉一動。上一次圣帝尊沒有用心搜索這一塊。才被王崎鉆了個空子,可這并不代表他不能。
又過了幾日,王崎聽聞神炎業蓮宗衰敗了,宗主白蓮熏和其座下關門弟子謝穎兒就在“邪魔”入侵的那一天失蹤。雖然靈凰島每年總有那些一些修士失蹤。成為血淋淋的門派之爭當中的犧牲品,但是白蓮熏白老嫗乃是分神期修士,整個靈凰島也就百把個。她的死,是大事。
圣帝尊坐鎮靈凰島,使得這些古修內斗始終控制在一個層面。為的就是保證自己的“禮牲”不會因為內斗而消耗,阻礙他成道。一下子失蹤一個分神期,可不是小事。
只有一個分神期修士的神炎業蓮宗就因為這件事而不可避免的衰敗了下去。原本,有一個分神期修士的他們還可以被列入靈凰島一流勢力。但是現在,他們的宗主沒了,神炎業蓮宗的最高戰力也就四個元嬰期大圓滿,一個元嬰后期。
在這里的門派,都是從萬年之前傳下來的。神炎業蓮宗出了事,誰都想在這塊肉上面咬一口。
落塵劍宮據說和神炎業蓮宗本來是有些交情的。他們便憑借著這點交情,從神炎業蓮宗那里撈到了不少好處。最直觀的證據。就是落塵劍宮的不少核心弟子身邊都多了一個來自神炎業蓮宗、善歡喜禪法的姬妾。
王崎隱約猜出那白、謝那兩個家伙是怎么失蹤的,但是他還是不大敢確定。鬼蜮黑市當中,每個人都是遮掩著自己身份的,當初買走自己“波羅神焰”的究竟是誰,王崎也說不準。
反正他就是想要一個傀儡機,誰來當有差嗎?
那件事最后的余波,也就是血煉宗老鬼胡玄甲留下的一點笑料了。
“胡老鬼最后說什么了來著?”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你們是沒聽到啊,老狗當時的語氣,正氣凜然的!”
“嘖。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老鬼,一身幽煞玄機解修持,正統的冥鬼之法,關聯生死大道。結果背地里卻是…正人君子?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讓我笑一會…”
“還邪道宗師呢…”
“不不不,幾百年如一日的殺人造孽,結果還能唱出儒門正氣歌,這已經很邪乎了吧?”
“可我若是沒有看錯的話…那一阻擋帝尊神劍的時候。可是修得一身浩然真罡啊…”
“浩然?他?”
“就那個老怪,還浩然…浩他姥姥的然啊!”
“這種人也能修成浩然正氣,儒圣、夫子知曉的,定是要哭的呀!”
總之,血煉宗的元嬰期大圓滿老怪物胡玄甲的名聲,就在眾人歡樂的談論之中,被強行添上了一絲滑稽、反諷的色彩,也直讓血煉宗覺得憋屈王崎私底下倒是覺得可惜,可惜他們不知道胡玄甲死得究竟有多憋屈。
既然不能去到處傳播心魔大咒、流毒無窮,王崎也就暫時閑了下來。他每天多出來的時間,都被用在思考數學和推演自己的功法之上。
距離那件事半個月后,彌終于傳來了一件好消息。
“我在海里的那部分身體,終于和‘邪’對上話了。”彌的臉上有一絲喜意:“我已經報告過去了。只不過我在外面的身體不大,能力不強,又要防止圣帝尊發覺,所以一次能夠傳遞的消息并不多。”
這些日子里,彌在海中的身體一直在“生長”。她的原身是藻類,滋生起來,速度煞是驚人。短短幾天功夫,就包圍了靈凰島,并且覆蓋了好幾十平方千米的海域。在包圍靈凰島之后,彌便不再向四面擴種,而是將自己的身體向西延伸,伸向神州的東岸。
“邪”這個名字,王崎也曾聽說過,也是海神類,和彌、曦一樣,是鎮守神州南岸和東岸的海神類。
神州東岸和南岸都屬于海妖不多的區域。仙盟早就肅清了這里,不像西疆,直面龍族。守衛任務并不如何重。再者,南海接近神州赤道,溫度較高,更適合海神類生長。不像北海苦寒。因此,南岸和東岸也就只有這一個海神類在守衛了。
王崎聽到這個消息,也是精神一振。他和彌此時還在笙歌夜夜紗當中,也不怕敵人發覺,當即問道:“你有沒有把這里的事情報告上去?”
彌搖搖頭:“這個你決定。我不大明白你們的思維方式和言語。怕是寫不了‘簡短’的東西。”
王崎點點了,斟酌詞句,將最近半個月發生的事情,還有自己之后的計劃,也一并報告了。
不多時,馮落衣便接到了彌的報告。他聽完報告之后,若有所思:“唔,是這樣啊。難怪靈凰島那邊突然爆發出強大神道氣息…由神道煉化人道。這個圣帝尊,所圖確實不小。只不過,這也暴露了他積累淺薄的事實。不足為懼,這件事情,全權交給王崎便好。”
在馮落衣的面前,以蜃影的形式顯身的彌點點頭,道:“知道了,我會叫邪轉交的。”
“另外,他的計劃很不錯,讓他放手去干。另外,對他強調一下,對于一般的古法修。能生擒就盡量生擒。”
彌點點頭:“知道了。”
馮落衣又取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幾道公式:“這是圖靈道友最新寫出來的,乃是神州最新的研究成果。這些對他現在的修行也是有一定幫助的,一并傳給他就是了。”
“是。”
見馮落衣沒有其他要求了。彌便要離開這里。這時,馮落衣叫住彌,問道:“彌,我有一個問題很感興趣。”
“嗯?”彌歪歪小腦袋:“什么?”
“你跟著王崎的那個‘人類之身’,和這個你現在是沒有聯系的吧?你是怎么確定那個是‘你’本身,而不是你的分身?你們現在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吧?”
“說到底。我們也不能理解你們的‘分身’一類法度啊。在我們眼中,你們那些精巧的分身之法、化身之法,也只是將‘自我’這個概念擴張到其他器物上,什么叫‘獨立的分身?我不懂。”彌搖搖頭,又提醒道:“話說回來啊,師父,這個問題便不該你來研究呀!這是陽神閣的范疇。”
“也是。只不過最近一直在思考王崎、圖靈道友做出的那些玩意,心里面對‘判定’啊,‘指涉’啊一類的概念都特別好奇…我倒是很想知曉,你究竟是出于什么機制,才獲得了類人的思維…”
“我感覺我們和人族的差別還是很大的,說‘類人’不大恰當。”
馮落衣認真的說道:“我們終歸還是能夠交流的,還是有共同的語言。”
彌想了想,反問道:“那么師父,你知曉人族的思維究竟是出于什么機制了嗎?其最根基的部分在哪里?”
“我雖然很想斷言是‘是否’的二元判斷,但是…沒什么證據。”
彌道:“喏,您看,你們連你們自己都不知道呢。”
“若是對比你們和我們,說不定就能知道得更多一點。”馮落衣說著說著,突然又笑了起來:“說到底,求道者對于未知,就是這樣貪啊…’
當夜,王崎接到了來自神州的傳訊。
彌在王崎掌心寫出那一堆公式之后,又對王崎說道:“師父的話,總結起來就是兩句。放手去干,少殺人。”
王崎點點頭。不知為何,彌覺得師弟只聽進去了前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