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有點棘手…”艾輕蘭用手指戳了戳朱閣宏的胳膊:“小風,你怎么看?”
“這植物必有蹊蹺。∝雜√志√蟲∝”辰風則面露難色的觀察起對方腦袋上長出的樹枝:“雖然我的專業不涉及草木,但是…木質部可以單獨成活嗎?”
木質部是維管植物的運輸組織,負責將根吸收的水分及溶解于水里面的離子往上運輸,以供其它器官組織使用,另外還具有支持植物體的作用。相對于人體來說,這就相當于血管和骨架。將樹木的木質部插進地里,根本不可能成活,更別說生長出枝葉了。
但是,這么扯淡的事情他就是發生了。
“這株植物和他的經脈、血管糾纏在一起,而且植物本身就有相當不錯的靈氣親和性——尤其是對這異種靈力本身。這個家伙的身體里相當于被塞進了第二套經脈,功體有變。按照他之前的行功路線,沒有走火入魔都是一個奇跡了。”路小茜神色也有不自然:“對不住,朱師兄,我暫時沒辦法封印你的法力。”
朱閣宏看起來怪不好意思的。他寫到:麻煩各位了。大家都是好人啊!
王崎沉思片刻:“那么接種抗靈素,并讓他修行血煉法呢?”
“暫時還是不要。”辰風搖了搖頭,指了指朱閣宏胳膊上的細小傷口:“我剛剛切開看了一下,發現這種植物在他體內扎根了——是根系,能夠吸收生靈物質有機物的根系,明白嗎?類抗靈素源質同樣有可能被吸收。那樣子的話,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么岔子。萬一這玩意妖化了,朱師兄就直接被分尸了!——啊,我失言了,對不住。”
朱閣宏抹平了自己面前的泥土,重新寫到:不妨事 “說道妖化…”王崎的目光轉向了身邊的大樹:“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什么?
朱閣宏有些好奇。王崎將自己一路上所見所聞說了,然后道:‘在這里,什么都有可能妖化。就算是被切下來的豬肉、生機斷絕的木板和草繩都會妖化,我甚至還見過幾個重水妖靈。但是…’他拍了拍樹木:“這些樹沒有妖化,本身就夠奇怪了。”
朱閣宏沉吟片刻,寫到:按照你的說法,這確實很奇怪。我在這片森林里徘徊很久了,確實沒有見到妖化的樹木。
路小茜皺眉:“不…如果這樹木妖化了,我們必定可以發現。在這種靈氣環境中妖化的樹木,絕對不會有一般樹妖的安靜性子,必定是殘忍好殺的,而且思維混亂,根本不能掩藏自己的行動。”
“怪事真是一樁接一樁…”
王崎嘀咕了兩句。
艾輕蘭將話題拉回來,道:“朱師兄,你這…病,我們是沒辦法治好了。如果可以出去的話,這個倒是不難去掉,但是這里,真的沒有那個條件。”
艾輕蘭說的是實話。朱閣宏身上的植物根系與血管、神經、經脈糾纏在一起,錯綜復雜,而他們現在沒有靈識,也無從了解朱閣宏體內的樣子。辰風和艾輕蘭的研究范圍都不包括“外科手術”。就算理論上他們可以通過手搓設備搞X光之類的東西,也沒人會用——畢竟,在這個世界,“法術”菜蔬技術的主流。能夠用法術解決的問題,全部都通過法術解決了。
再著,如果是在外面的話,就算這個植物妖化掙脫朱閣宏體內的過程讓他四分五裂,朱閣宏也不至于當場斃命。只要救治及時,恢復如初都不算難。
辰風和艾輕蘭還在商量救治方案,王崎則像路小茜搭話:“這個結果,你怎么看?”
“結果?什么的結果?”
“幻術。”王崎道:“這個幻術是心靈、精神領域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是光學領域的話…感覺又太過詭異了一點。”
“你覺得梅歌牧又透過所謂的四十九道遠距離施展法術的可能性嗎?”路小茜問道。
“唔…就我的見識來看,并沒有。”王崎語氣不大確定:“但是,天人大圣在百億光年尺度的宇宙上傳播元嬰法與四十九道,這個體系之內的法門不計其數,甚至法術的總量都超過了神州文字的數量。若說里面有一兩種匪夷所思的,也不是不可能?”
“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可以忽視的嗎?”路小茜點點頭:“如果沒有其他解釋的話,這個便可作為最后的備選了吧?”
王崎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并不認為這個有這么簡單——不過也確實。周圍無論是劍斗獸還是那匹沒有本體的觸手怪,都不具備施展失重幻術的手段…”
“你方才說你將觸手怪的部分觸手收起來了?能拿出來看看嘛?”
王崎點點頭,取出了一截剩下的觸手。路小茜先是碰了碰王崎斬斷的斷面,贊了一句“好劍術”,然后開始觀察觸手根部——這倒讓王崎有些意外。雖說他使用的確實是長刀,但那個劍陣乃是化自圣帝尊或者洪天大君之一的劍術。
如果現在還是古法時代,搞不好這個女人就是傳說中的“空明劍心”“天生劍骨”一類的人物。倒也算是應了王崎之前的那句話——天才無論在什么時代都會是天才。
這個時候,艾長元也走了過來。他面色有些古怪,頗為疑慮的看了朱閣宏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喲,老艾,有什么話直接說啊,你一向是有一說一的吧?”王崎有些奇怪。
艾長元走近幾步,低聲道:“我覺得有點奇怪——我們這里有好幾個歸一盟的弟子。但是,我們當中并沒有人直接認識‘朱閣宏’這個修士,最多也只是聽說過或者‘朋友的師兄弟’這樣。”
路小茜吃了一驚:“我記得你們也有奔雷閣分支的吧?巧合?”
“希望如此。但是…這也太巧合了一點。”艾長元道:“更巧合的是,我們都不記得朱閣宏這個人的樣子了。所以,誰都無法確定朱閣宏的鏡中倒影是不是朱閣宏自己的樣子。更極端一點說…現在的我們都無法確定,朱閣宏看到的鏡中倒影,是不是就是我們看到的鏡中倒影。”
“這個倒是可以確認。”王崎走向朱閣宏那邊,大聲道:“朱師兄,你工筆畫如何?”
由于此世今法當道,格物之法大盛,兩千年來,工筆畫得到了長足的發展。而元力上人以光學起家,“光學”在一段時期幾乎成了凡人必定知道的常識,明暗、光影、透視等方面,此世甚至遠遠超過地球的藝術界。而在一些重視考察的門派里,工筆畫也屬于必修的項目。
不過對于奔雷閣來說,簡筆畫和留影術就足夠應付絕大多數情況了,工筆畫沒有必要。
但朱閣宏修養倒似不錯的樣子:還過得去。
王崎取出紙筆,遞給朱閣宏:“麻煩你將自己鏡中倒影的樣子畫出來。”隨后,他又將辰風拉開,道:“兄弟,麻煩你也畫一幅。朱師兄水中倒影的樣子,你還記得吧?”
辰風點點頭,同樣取出紙筆,開始作畫。
對于辰風來說,工筆畫也算是選修范圍之一。而朱閣宏的畫功竟還不錯。不多時,兩人的畫都差不多了。
王崎取過兩幅畫,相互比對,點了點頭。朱閣宏身體畸變,手指不是特別靈活,畫得有些粗糙模糊,但依舊是他水中倒影的樣子,而辰風畫得也十足逼真。王崎去過兩幅畫,回到路小茜和艾長元那邊,舉起兩幅畫,問道:“確認一下,在你們眼里,這也是一個人吧?”
路小茜和艾長元點點頭。
王崎道:‘這下基本就可以確認了我們看到的應該是同一個形象,除非…’
“那個幻術就連畫都能識別?”艾長元臉色陰沉。
在早期,“識圖”被認為是相當簡單的功能,在地球,早期的計算機開發者甚至是讓學徒去處理計算機識圖的問題的。可實際上,人想要識別、處理一個圖像,就需要動員接近一半的腦神經。
而想要辨認“工筆畫里的人”和“本人”這種無法通過簡單對比完成的處理,更是超過了一定界限。如果真是這樣,今法修們說不定就得面對一個附帶人工智能的幻術了。
“原理不明,意義不明…”路小茜搖搖頭:“我覺得,我們或許需要做更多的實證,去檢測這個幻術的機制。”
王崎問道:“你準備怎么做?”
“朱師兄的畸變不是使得他身高遠比原本高嗎啊?我們可以如此這般…”
數分鐘之后,朱閣宏面前出現了一個一丈一尺高的巨大血鏡。這是消耗了數人的妖血才完成的。而他背后靠著的,則是一塊巨大的木板,木板表面上則有著如同棋盤一般縱橫交錯的直線,上面還有刻度。
路小茜站在血鏡之后,對著正在觀察朱閣宏虛相周圍的刻度線的王崎問道:“怎么樣?觀察到了明顯的扭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