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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 渙水截殺

  就在裴行儼大軍離開谷熟縣北上后,宋城南門開啟,一支萬余軍隊押送著輜重和馬車離開縣城,在夜色的掩護下迅向南而去。

  這支軍隊便是翟讓派往汝南的先遣隊,共兩萬人,運載著瓦崗軍所有的黃金珠寶和一部分糧食,這批黃金珠寶就是楊慶在瓦崗山夢寐以求的寶貝,只是他不知道,翟讓在去年就將它們秘密運到了梁郡,只留了極少一部分在瓦崗山。

  這支軍隊由翟弘和他的兒子翟摩侯率領,在前往汝南郡這個重大決策上,翟讓信不過別的瓦崗軍大將,就連單雄信他也信不過,只能讓自己的兄長和侄子率軍押運財寶前往,另外還有千余名瓦崗將領的家眷也乘坐馬車跟隨大軍南下。

  翟讓站在城頭注視著隊伍遠去,他的心情十分沉重,瓦崗軍已經到了不得不另覓出路的程度,難道他們真的已經走向衰敗了嗎?

  這時,記室參軍房玄藻走到翟讓身邊,“翟公為何不隨同軍隊南下?”

  翟讓搖搖頭,“我是瓦崗之主,當然要和瓦崗大軍共存亡,豈能丟下大軍自己離去,況且戰后最后,我也能突圍去汝南,倒是先生為何不肯走?”翟讓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房玄藻是房玄齡族兄,最早也曾擔任過宋城縣縣尉,雖然兄弟二人都才華出眾,但最后走的路卻截然不同。

  房玄藻淡淡笑道:“翟公覺得二將軍能容得下我嗎?”

  房玄藻因得到翟讓的器重,任命為記室參軍,卻被王儒信和翟弘嫉恨,翟讓也知道這一點,若房玄藻跟隨軍隊南撤,必然會被翟弘所害。

  翟讓沉默片刻,不由長長嘆了口氣,“我翟讓獨霸中原,最后卻和宇文化及兩敗俱傷,導致今日衰敗,令人不勝唏噓,蒼天不容我啊!”

  “中原乃四戰之地,瓦崗軍這些年確實被消耗太多,若翟公占據巴蜀,就算無法問鼎天下,但至少也能割據一方,就連王世充也遲早會衰敗,未來天下之爭,必定是中都和長安。”

  “先生的意思是說,我退到汝南也沒有機會嗎?”

  房玄藻一時沉默不語,翟讓明白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向城下走去,房玄藻望著翟讓背影走遠,心中也暗暗嘆息,有些話他確實不好說。

翟讓之敗,就敗在他太相信自己的兄長翟弘,從瓦崗軍的第一次分裂到東征失敗,再到傾兵南下對付宇文化及,這些都是翟弘在背后慫恿的結果,翟讓優柔寡斷,不相信外人,卻一味聽信自己那個愚蠢兄長的話,一次又一次,從不吸取教訓,瓦崗軍怎么能不走向衰敗,恐怕翟讓到死也不會明白這一點  由于隋軍騎兵北上,南面沒有了隋軍封鎖,翟弘隊伍行走得異常順利,第二天中午,他們便抵達了渙水,過了渙水,前面就是譙郡了,此時他們距離宋城已有百里,完全擺脫了戰局。

  翟弘的心中格外舒暢,他這次拿走了瓦崗軍的全部財富,擺脫了兄弟的控制,下面該怎么做就由他翟弘來做主了。

  渙水是一條大河,寬數十丈,河水很深,兩邊都是茂密的森林,原本河上有幾座大橋,沿河各郡官府為了防御杜伏威北擾,便將所有的橋梁都拆毀了,兩岸民眾只能靠擺渡過河。

  翟弘一行來到碼頭,碼頭很破舊,岸上堆滿了破爛的船只,但河里卻沒有一艘渡船,翟弘見不遠處有一座簡陋的木屋,里面似乎有人,便令士兵將屋子里的人抓來。

  片刻,一名老者被抓了過來,老者嚇得跪下連連求饒。

  翟弘低頭問道:“我不殺你,但你要告訴我,在哪里能搞到渡河船只?否則我就一刀宰了你這個老東西。”

  老者渾身哆嗦道:“向西走三里,那邊有一處水蕩,里面應該藏有一艘渡船。”

  翟弘大喜,立刻派人帶著老者去水蕩尋找渡船,他令士兵原地休息,又派人去找軍師王儒信和兒子翟摩侯過來商議,不多時,兩人匆匆趕來。

  翟弘讓兩人在軟席上坐下,給他們各倒上一杯酒,笑道:“想和你們商量一下,我們下一步去哪里?”

  翟摩侯愕然,“叔父不是讓我們去汝南郡建立根基嗎?”

  翟弘哼了一聲,“當了這么多年賊了,難道還想一輩子當賊嗎?”

  王儒信卻很了解翟弘的想法,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二將軍是想投奔李淵。”

  翟弘點點頭,“知我者先生也,我手上有一萬軍隊,又有瓦崗重要將領的家眷,我若去投奔李淵,至少可以封列侯,還有這么多財富,我的后半生財勢皆有,便可縱情享受了。”

  翟摩侯卻要比他父親厚道得多,他沉默半響道:“叔父為了掩護我們南撤,自己死守宋城,把瓦崗軍的命運和家眷托付給我們,父親卻要把他們獻給李淵,這樣做太對不起叔父了。”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翟弘惡狠狠道:“我早就勸他投降李淵,他卻不肯,他自己選擇和張鉉決戰,與我何干?再說這一萬人都是我的軍隊,這些財富一大半也該歸我,軍隊和財富都是我的東西,難道我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嗎?非要替他賣命!”

  翟弘聲色俱厲,嚇得翟摩侯低下頭,不敢再頂撞父親了,過一會兒,他小聲嘟囔道:“可是李淵太遠,我們怎么去投降?”

  這倒是個大問題,他們現在距離汝南郡還有上千里,更不用說長安了,完全就是南轅北轍,翟弘向王儒信望去。

  王儒信想了想說:“不如我們轉道去上洛郡,按照我們現在的糧食,可以支持到那邊,到了上洛郡,再派人去長安聯系,相信將軍會受到隆重的歡迎。”

  翟弘仿佛看到了李淵親自出城來迎接自己的一幕,他心中無比向往,便斷然決定道:“這就這樣決定,轉道去上洛郡。”

  可就算去上洛郡也要先渡過煥水,正好,他的手下找了一艘大渡船過來,停在了碼頭上,翟弘當即下令,先搬運大箱子上船。

  就在這時,后面軍隊忽然大喊起來,翟弘嚇了一跳,急站上一塊大石向后面望去,只見從一里外的樹林內殺出了一支騎兵,殺進了正在休息中的隊伍里,再看遠處,鋪天蓋地的騎兵正向這邊殺來。

  翟弘嚇得臉色慘白,他忽然大喊道:“快把箱子抬上船,快!”

  翟弘已經顧不上軍隊了,他只想自己帶著財寶先逃過對岸,就算投降不了李淵,他也能做個富家翁。

  忽然,身后傳來兒子翟摩侯怒吼聲,“王儒信,你在干什么?”

  翟弘一回頭,卻見王儒信奔上了船,正令幾名心腹撐船離去,翟弘大怒,拔劍沖了上去,但還是晚了一步,渡船已經離開河邊一丈了。

  翟弘氣極,用劍指著王儒信大喊,“王儒信,我待你不簿,你為何要叛我!”

  王儒信陰陰一笑,“翟公待你也不薄,你不是一樣也背叛了他嗎?我們彼此彼此!”

  翟摩侯張弓搭箭向船上射去,王儒信嚇得趴在船上大喊:“快走!快走!”

  渡船慢慢駛遠了,翟弘氣得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裴行儼率領兩萬騎兵已經鋪天蓋地殺到,殺得翟弘的士兵如砍瓜切菜一般,士兵們哭喊連天,卻無處可逃,無數士兵跳進了渙水,企圖游過對岸,但河水太寬,大部分士兵都淹死在河中。

  這時,裴行儼看見了翟弘父子,他見翟摩侯的兵器居然也是一對銅錘,他當即喝令士兵拿來自己的雙錘,他將大錘一撞,催馬向翟摩侯奔去,“賊將吃我一錘!”

  翟摩侯認出了裴行儼,他心慌意亂,揮錘向裴行儼擊去,裴行儼大笑一聲,“來得好!”

  只聽當!一聲巨響,翟摩侯大錘飛了出去,翟摩侯大叫一聲,調頭要逃,卻被裴行儼一錘砸在后背,頓時骨斷筋折,摔落下馬,眼看活不了。

  翟弘見兒子被擊落下馬,眼睛都紅了,揮刀向裴行儼殺去,裴行儼冷笑一聲,左錘掛著對方的大刀,右錘刮起一陣風,迎頭向翟弘砸去,啪!一聲脆響,大錘砸在翟弘腦門上,翟弘頓時腦漿迸裂,當場慘死。

  裴行儼心中殺機頓起,大喝道:“不收戰俘,給我殺!”

  騎兵開始了屠殺,參軍宋正本大急,催馬追上裴行儼大喊道:“將軍,齊王有令,不可濫殺!”

  裴行儼雖然恨不得將這些瓦崗亂匪斬盡殺絕,但迫于張鉉的嚴令,他不得不改變了命令,婦孺不殺,投降者可饒一死。

  正是被宋正本及時阻止,渙水河邊的屠殺停止了,六千五百余名瓦崗軍士兵得以活命,千余名瓦崗軍將領的家眷也逃脫了被屠殺的命運。

  裴行儼留下陳景率五千騎兵協助宋正本處理戰俘物資后事,他自己則率一萬五千騎兵風馳電掣般向楚丘縣方向疾奔而去。

  楚丘縣才是裴行儼渴望之地,在那里,他們將和瓦崗軍主力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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