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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前途

  于仁川事務廳舉行的歡迎宴會是盛大的,對于初從國內來抵達仁川的眾人而言,無論上唐浩然的親自相迎,亦或是歡迎宴會上誠懇的邀請與致辭,都足以表明其對他們的重視以看重,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在這里他們不能發展所學,縱是抱著旁觀態度幾人也因唐浩然的一番講話而心思浮動,生出留于朝鮮的念頭。∮,

  “我們將要在這里開創將是前無古人的偉業…”

  偉業…

  略帶些許酒意,走出事務廳的鄭廷襄并沒有往山東會館的住所內,而是在華租界走著,此時他的心思浮動間,卻又略帶著些許疑惑。

  為什么回到中國?僅僅只是因為同學的來信?亦或是說心血來潮嗎?

  鄭廷襄并不知道答案,但他卻知道,當接到唐紹儀的信后,他便已經決定放棄美國的工作,甚至家庭義無反顧的回到了中國,在美國呆的時間越長,他越清楚中國的富強需要什么,需要創辦更多的工廠,需要推行自上而下的全面變革,才有可能于這個虎狼林立之世生存下來。

  這又談何容易?

  同學好友們回國后的遭遇,甚至讓他在某種程度上對這個國家絕望了,而現在唐浩然卻意欲在朝鮮,準確的來說是仁川特區推行新政,完全效仿歐美的新政。

  “這將是一片試驗田,五年,也許十年之后,將我們的事業取得成功的時候,必將是新政行之于全國之地。望諸君能與我在此齊心協力為了中國的未來!”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使得鄭廷襄不再后悔自己的選擇。

  中國的未來!

  這不正是自己一直以來憂心忡忡的地方嗎?

  但是以仁川所處的北方,以朝鮮的地瘠民貧,未來的仁川特區能夠像上海一樣繁華起來,最終為國人所囑目,進而向國人盡展新政之效嗎?

  吸著煙,一時間思緒萬千的鄭廷襄,處于矛盾與掙扎之中,他沿著租界的街道走著。凝視著眼前租界,他心知,在一定程度上來說,這是一片中國商人的樂園,相比于國內,中國商人在這里無須擔心官府的敲詐與勒索,更能得到官府的充分保護,他們在這里享有太多的特權,于中國是難以想象的特權,也許對于國商來說。這是最為吸引人的地方。

  走著,走著。思緒萬千的鄭廷襄突然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闊街之中,這條街更寬一些,而路邊的建筑,似乎有點像是日式建筑。

  恰在這里,鄭廷襄看到路燈下,幾個喝的爛醉的日本人正唱著歌沿著街邊走著,他們的身上穿著西裝,瞧著這幾名穿著西裝的日本人,鄭廷襄才意識到,自己來到了日租界,這些人是日本商人,現在的朝鮮半島商戰全集中于中日兩國商人之間。

  如果沒有“迎恩門事變”的廢王,也許在這座半島上還有中日兩國政府間的角逐,甚至還有美國,想到這片小小的土地上復雜的內外形勢,盡管不甚了解,他亦能感覺到肩負的責任重大,聽著那聽不懂的日語歌聲,鄭廷襄的神情變得凝重,就連同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日本人…”

  日本政府從十三年起開始派遣海軍軍艦在朝鮮的東、西海岸如入無人之境般地進行測量與調查,以選擇適合開口通商之港,而當時不過僅只是一個漁村的仁川也由此進入日本人視野,其認定仁川具備適合開港的良好條件,甚至還完成了仁川港碼頭設計圖。五年后,仁川終于如日本所愿開港,至于清政府勢力在濟物浦的出現,則比日本方面整整晚了1年。

  而捷足先登的日本則立即于仁川港最為沖要之處,也正因如此,雖說華界亦有數座浮碼頭,但其卻只能泊靠小噸位船泊,大船進入仁川港往往選擇進入日商所建碼頭。

  第一次來到日租界的鄭廷襄,在進入日租界,便發現日租界與華租界的不同,不是因為路邊的建筑,同樣也不是因為先前碰到的日本,而是因為…

  “在這個中日勢力同時存在地方,在華租界中國商人按照傳統的經濟辦法,開飯館,開代理行等,維持所謂的帝國的最后雄風。而反觀日本商人卻按照當代經濟的理論,開銀行、建立航運公司等,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方式,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他們的未來。”

  身邊響起的話聲讓鄭廷襄不由一愣是唐榮俊,他是匯豐銀行的少的幾名華裔高級雇員,兩人當年留學美國時,關系倒也不錯。

  “樹奇,你怎么?”

  “瞧不著,就出來看看…”

  唐榮俊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他手指的日租界,神色越發的凝重起來。

  “在沒來仁川之前,我就知道了這個地方,雖說中國人在這里享有特權,可在我看來,中國租界是沒有前途的,至于按照中國人的這種辦法,是絕沒有前途的,甚至命運從租界設立的那天起,就已經決定了!”

  神情嚴肅的唐榮俊從鄭廷襄的手中接過一根香煙,繼續解釋道。

  “因為開飯館只是維持生計,維持個體的存在;開代理行只是輸出來自外國的商品,開錢莊只是進行銀錢兌換,而相比之下,日本人于仁川開設銀行卻是現代經濟的要素,同樣也是一個強大社會的必須,也就是通過資本的力量去促進租界以及日商的發展。同樣中日兩國都需要水路到達朝鮮,建立強大的航運公司也是關鍵之一,從兩國商人于仁川進行的商務活動而言,中國已經在經濟上輸給了日本。”

  走在仁川的日租界上,因唐榮俊的話而思緒萬千的鄭廷襄不禁點頭贊同著。

  “是啊,在來的路上。那些國商談論的是如何把歐美洋貨賣到朝鮮。然后帶著朝鮮的砂金回國。而反觀日本人,一方面銷售工業消費品,一方面又從朝鮮收購大米、牛皮等土產貨物,以用于滿足本國生產需求,這甚至影響到兩國商船的運營,招商局的船只,大都是回程空載,因為無貨可運。而日本的商船卻是滿載歸國,如此一來運費自然更低,亦能令其航運業得到充分的發展,你看這港中泊停的西式帆船和蒸氣船有幾艘不是日本船?再反觀咱們?即便是加上北洋航運的三艘帆船,亦不過只有數艘罷了…”

  背靠著碼頭護欄,背后是一艘艘蒸汽船,面對的便是日本東亞輪船會社大樓,思緒萬千的鄭廷襄與唐榮俊兩人你一方我一語的談話著,似乎是為在這片土地的感覺到可惜。

  “不過現在一切都在改變!”

  唐榮俊從衣袋里掏出裝在銀盒中的香煙,抽出一支煙將其裝入了煙嘴。不慌不忙地叼在嘴里。劃著一根火柴,之后。把煙點燃。他使足了勁,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過了好半天,才把那口煙沖著東亞輪船會社吐了出來。

  “北洋航運、銀行,工廠,相比于日本人,咱們的唐大人走的更遠!”

  唐榮俊之所以會來到仁川卻是因為好友于信中的一句話“君來朝鮮于府中創辦朝鮮之中央銀行!”,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便讓他丟下了匯豐銀行的工作來到了朝鮮,朝鮮的中央銀行,這只不過是個開始,也許在未來,還有中國的中央銀行!

  而他在這里創辦的將是中國第一家銀行!

  在兩人吸煙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身邊不知何時,卻已經站了位穿著西裝的日本人。

  “你好,先生們!”

  生硬的漢語讓鄭廷襄一愣,唐榮俊扭頭的同時嘴中吐出的煙,卻直接噴在那個日本人身上,青煙在繚繞在身旁站著的日本人身前周圍久久不散,

  當然,唐榮俊并不是故意的。但中條還是覺得鄭廷襄好象有意向自己炫耀著煙的香味,在樓上看到這個身材極高穿著西裝留著短發的青年,與這個穿著清衣的中國青年時,他便知道其一定是那位朝鮮統監大人唐浩然邀請來的幕僚——數十名留美幼童。

  “你是…”

  瞧著面前這個詮釋了“小東洋”這個名稱,身高也許勉強剛過一米五的“大和男兒”,鄭廷襄有些詫異的問道。

  “兩位先生,我是三井物產濟物浦分社社長中條幸一,以后還請多多關照!”

  九十度的鞠躬,同時鄭廷襄看到了一張名片,這些日本人把外國人的那一套可謂是學全了。

  “哦,三井物產…”

  三井,聽到這個名稱,鄭廷襄倒是不知三井的名聲,反倒是唐榮俊在接過名片,卻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中條,在上海時,他就同三井物產打過交道,三井物產是靠著煤炭打開了上海的市場,想來在朝鮮也是如此吧。

  “你好,中條先生,不好意思,我沒有名片。”

  隨手將名片放進衣袋,鄭廷襄笑著說道。

  “你我皆客居朝鮮,如果有需關照之處,自是當然!”

  鄭廷襄的客氣著,換來的卻是中條的熱情。

  “哈哈,沒想到在這見到兩位先生,如果兩位不嫌棄的話…”

  中條看著面前的兩人,熱情的邀請道。

  “我們可以去飯店里吃點霄夜,二位先生以為如何?”

  中條之所以會對眼前的這兩人感興趣,卻是因為他們的身份——留美幼童,這是中國僅有的有西洋留學經驗的一群人,他們現在入統監府,會給統監府帶來什么樣的改變?這正是他希望了解到的。

  盡管他只是一個商人,但收集情報同樣也是他的職責,他有義務向國內通報朝鮮的變化以及情報,在發出邀請時,他的臉上帶著謙卑的笑容,全是一副誠懇之色,以至于很難讓人生產拒絕之意。

  這個日本人想要干什么?

(今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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