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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你糊弄我

  天書院一百多新老弟子圍著篝火而坐,相談甚歡。

  能考進天書院的人八成以上出自七大姓、十三小姓、三十六氏,剩下的兩成不是咸陽的小世家,就是外地州郡的大族,像無忌這樣來自邊疆,而且是真正庶民的人,只有他一個。

  就算沒有特招的風波,無忌也是天書院的另類。他雖然是天書院的二師兄,身份尊貴,還和七皇子嬴敢當是好朋友,據說還被天子、皇后相中,有可能成為駙馬,依然無法擺脫他的卑賤身份。

  雖然由嬴自清親自從塔里迎出來,又受到了令狐敏之的殷勤招待,不少人上前一一見禮,拜見這位天書院的二師兄,但是那種發自骨子里的疏遠,還是讓無忌感受到了一種人群中的寂寞。

  無忌很坦然,他知道自己和這些人不可能成為朋友。即使他和嬴敢當、施玉羚交往過從,可是本質上,他們還是不同階層的人。

  他沒有打算去討好這些人,也不想擺出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他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些人,甚至不打算掩飾他的輕蔑。他從心底里看不起這些人,如果不是家世,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有機會坐在這里。

  他同樣清楚,要贏得這些人尊重的辦法不是平易近人,而是實力。沒有實力,他就算再熱情,這些人也不會多看他一眼。有實力,哪怕他的臉色再難看。這些人也會乖乖的叫他一聲師兄。

  更何況亂世將臨,所謂的家世和名聲隨時都有可能化為灰燼,只是他們還沒有醒悟罷了。

  無忌靜靜的坐在人群中。有人來敬酒,他就禮貌性的點點頭,沒人來敬酒,他就默默的看節目。

  節目很無聊,無非是一些自命清高的介紹,自以為高雅的游戲,一個個端著架子。還不如在品玉軒和李澤賭博來得有趣,至少還有艷舞可看。

  令狐敏之很照顧無忌。為免無忌寂寞,特地坐到無忌。無忌倒無所謂,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閑話,思緒有點走神。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只有一件事:祭禮究竟該不該改?

  就在無忌有些心不在焉的時候。一道凌厲的目光掃了過來,場中一片充滿了荷爾蒙的尖叫聲。

  無忌心神一閃,迎著目光看了過去,不禁咧了咧嘴。

  一丈紅登場了。她一身勁裝,黑色錦鍛面料在篝火的照應下閃著光,和她發亮的眼睛交相輝映。她一手倒持巨劍,隱于身后,一手捏著劍訣,橫置于頭頂。長身玉立。身姿挺拔。

  她甫一亮相就引起了一陣叫好聲,天書院弟子——特別是剛剛入院的年輕人看到她這颯爽英姿,想到她是被迫到天書院來表演。既興奮又得意,一個叫得比一個響,盡情的發泄著難以名狀的躁動。

  不過,她的目光只落在一個人身上,而且不太友好,對周圍的叫好聲充耳不聞。

  歡叫的人們慢慢的品味著一丈紅的情緒不太對勁。識相的閉上了嘴巴,靜靜的看著一丈紅和無忌。

  對無忌的特別待遇。他們心情復雜。既為無忌惹得一丈紅不高興而惱火,又對無忌一個獨占了一丈紅的注意而羨慕。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不管是什么原因,能讓橫行咸陽的一丈紅如此注目,也算是個榮耀。

  無忌卻很坦然。面對一丈紅快要噴火的眼睛,他笑了笑,揚聲道:“小師妹,好好跳,跳得好看,師兄有賞。”

  “誰稀罕!”一丈紅惱怒的唾了一口,慢慢地向前跨出一步,弓步向前,挺腰提臀,劍尖直指無忌,挑釁的意味十足。

  無忌微微一笑,站了起來,撣撣袖子。“你這是向我挑戰么?”

  眾人鴉雀無聲,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一丈紅一驚,眼中閃過一絲膽怯。她是在向無忌示威,卻沒有向無忌挑釁的意思。她和無忌交手兩次,一勝一負,可是她很清楚,如果無忌有了準備,她基本沒有取勝的可能。

  無忌雖然沒能戰勝謝廣隆,卻也苦戰數十合,她自認做不到。

  她有些后悔。只是想示一下威,沒想到無忌的反應這么過激,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問她是不是挑戰。她該怎么回答?說是,無異于自取其辱,再被無忌羞辱一回。說不是,那她豈不是臨陣怯戰,色厲內荏?

  那她一丈紅的名聲豈不是臭大街,真成了菊花紅了。

  一丈紅尷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嬴自清見狀,連忙上前解圍。“師弟,你誤會了。蓋師妹這是劍舞的起手勢,可不是挑戰。蓋師妹,你說是不是?”

  一丈紅雖然覺得很丟臉,卻還是點點頭,一轉身,巨劍劃出半道弧形,寒光閃閃,劍風霍霍,驚得圍觀的天書院弟子們忙不迭的后退,以免被她惱羞成怒之下誤傷。

  一丈紅展開劍勢,圍著篝火穿蹦跳躍,輾轉騰挪。剛猛時,她宛如巨靈,手持巨劍,開天辟地,當者披靡;輕靈時,靈活多變,輕巧如風,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個身高近一丈的女子。

  少年們立刻被她的劍舞吸引住了,一個個聲嘶力竭的拍手跺腳,大聲喝彩,唯恐自己的聲音小了,顯得不夠真誠。

  一丈紅本來就是一個好熱鬧的性子,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眾星捧月的場合。在一陣陣叫好聲中,她越發興致高漲,舞得更加投入。

  她將巨劍高高拋起,飛身躍起,在空中踢出一個高難度的一字馬,接過電射而至的巨劍,輕盈的落地,雙手捧劍,舉過頭頂,一只腳穩穩的立在地上,一只腳倒踢而起,置于腦后,擺了個倒踢紫金冠的造型。

  身體如弓,雙峰前突,纖腰如握,筆直。這個造型將一丈紅嬌好的身材展露無疑,美感與力道并存,頓時又引起一陣雷鳴般的叫好聲。

  一丈紅得意的瞟了無忌一眼,卻見無忌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見她看過去,這才抬起手,很沒誠意的拍了兩下,敷衍的意思溢于言表。

  一丈紅沉下了臉,收起姿勢,倒持巨劍,邁著兩條長腿,來到主席臺前,拱拱手。

  “敢問無忌師兄,師兄如此表情,莫非是蓋紅的劍舞不足觀么?”

  叫好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無忌。他們都知道一丈紅和無忌是對手,剛才險些發生沖突,卻沒想到一丈紅還會向無忌挑釁。一旦無忌不悅,針鋒相對,一場好好的迎新會說不定又要以流血告終。

  一般人不敢惹一丈紅,要么是懾于她的武力,要么是懾于她的狠戾。可是這兩點對無忌來說都沒用。

  論武藝,無忌曾經將一丈紅打得鼻青眼腫,更和一丈紅的師兄謝廣隆惡戰數十合而不敗。

  論狠戾,這位二師兄更是出了名的。第一次和一丈紅對陣,誤傷無數,連樗里秀都被殺了。坊間更是傳說,他在除夕夜主仆四人奔襲四十里,將城郊的暗八門中的死門殺得血流成河。

  這種生冷不忌的亡命徒,一般人都會敬而遠之。即使是一丈紅,恐怕也未必能討得了好去。

  不少人都為一丈紅捏把冷汗,沒事招惹這種鄉下人干什么?

  嬴自清也有些不快。這蓋家的人都不長腦子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他剛準備起身打圓場,無忌伸手按住了他。

  “師兄,稍安勿躁。”

  嬴自清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求助的看向令狐敏之。令狐敏之眉頭微挑,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靜靜的看著無忌。

  無忌起身離座,向前走了兩步,與一丈紅面對面。一丈紅雖然身材高大,可是他站在主席,倒和一丈紅正好差不多。

  “師妹,你舞得是好看,可是說實話啊,舞多劍少。這樣的劍舞,你舞得,別人也舞得。隨便到哪個舞坊,都能找得到和你不相上下的歌舞伎。你說是不是?”

  一丈紅一愣,眼神有些躲閃。

  無忌看看四周,眉頭微蹙,靜了靜,又說道:“我們要看的是天劍院的劍舞,而不是咸陽城隨處可見的劍舞,你讓我們看這個,是看不起我天書院,糊弄我們,還是說天劍院的劍舞就是這種檔次?”

  “你…”一丈紅語塞。

  “我跟你說實話吧,我不滿意,很不滿意。”他盯著一丈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這是在藐視天書院,我很生氣。”

  此語一出,眾人全都不吭聲了。他們想起一丈紅來天書院獻舞的原因。原本是應該由蓋無雙自己表演的,現在改由一丈紅表演,無忌已經做出了很大讓步。如果一丈紅還有心糊弄,那的確有些不識抬舉了。

  蓋家父女不僅是在藐視無忌,更是在藐視天書院。而他們剛才還一個勁的叫好,實在有些丟人。如果不是無忌指出這一點,他們今天就被一丈紅賣了,還在替一丈紅數錢。

  嬴自清也聽出了這其中的意味,立刻沉下了臉。無忌之所以讓步,是因為他從中斡旋。如果蓋家父女這么干,就等于打他的臉,那他以后還怎么和無忌開口,怎么以天書院大師兄的身份自居?

  “哼!”嬴自清輕輕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不悅之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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