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之上,方行一手抱了孩子,一人提了人頭,腰間別著一只騰蛇,身側站著一只金色的大烏鴉,身上的灰衫被鏡邊的涼氣吹拂,鼓蕩如殺氣盈空,直向著滿空的神州天驕道子人物,威風凜凜的大聲喝問:“你們不是護道盟嗎?在小爺面前,你們又護得了誰?”
空中修士無數,高手無數,放到哪里,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卻無一人答腔。
有人恨,有人怒,有人殺氣凜冽。
但無人不承認,小魔頭沖殺四方,他們無人能擋。
場間數十驕子,適才輪流上前阻攔這小魔頭,但又有誰曾讓他停下了半步?
“還有人要與小爺較量一下么?”
方行冷笑,將施印元的人頭擲到了地上,舉足踏住,向空中喝問。
殺氣凜冽,兇風四溢,敢問神州誰敢戰!
“實在囂張,誰能上前治他,為我神州眾修出一口惡氣?”
有人氣的顫抖起來,悲聲大叫。
“只可恨,宋師兄在閉關,三道七子大部分人也不在,不然豈會容得這廝囂張?”
有人閉上了雙眼,哀嘆時運不濟。
“現在你們天一宮還會護著他么?”
此時此刻,另一側山巔的苦海云家大長老,嘴角帶著冷笑,看向了天一宮鐘一長老。
鐘一長老沉默不語,像是已經入了定,半晌之后。才驟然睜開了雙眼,淡淡道:“湖君長老對此地發生的事情定然知曉,但既然他老人家沒有傳我法旨,想必他是想讓我自行處理,老朽無甚本領。只能依著規則處事,此子敗了若海云獨、敗了文家道子文亦儒、敗了符器道謝臨淵,更敗了任何上場與他斗法的小輩修士,若無人再來挑戰贏他,那這婚約…”
他說到了這里,微微頓了一下,卻終于還是沒有狠心做下這個決定。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又道:“但他卻又出了法臺殺人,這是他與靈巧宗的私事,老朽不欲替靈巧宗的小輩復仇,但若是有靈巧宗的老祖宗來尋他,我天一宮自也不會包庇,另外…他畢竟已經不在法臺中了,你們若有私仇尋他。我天一宮也不來干予,待你們私事了結,招婿大會繼續!”
說完了這一通話,老頭兒便再次閉上了眼睛,不過意思卻表現的很明白了。
“你們天一宮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凈!”
而那云遙長老,則冷笑一聲,也不來與鐘一長老廢話,按劍起身,向著空中冷聲大喝:“苦海劍修聽令,老夫懷疑此子曾傷我云家子弟。盜我苦海劍經,不必與他講什么規矩了,速結劍陣,將他拿下…”說到這里,口氣一冷,寒聲道:“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聽了他這番話。只聽得人群之中,傳出了一片雷聲也似的“諾!”
旋及便見空中劍氣縱橫,赫然足有幾十位云家劍修越眾而出,各踏罡位,結成了一座劍氣森然的大陣,其矛頭隱隱指向了站在山巔上的方行,氣機含而不發,一發殺人。
被這云遙長老提醒,文家陪同文硯心來的長老亦站了出來,胸中怒氣更盛,直向虛空高聲大喝:“文家子弟何在?此子便是盜我文家符篆、毀我異獸仙園的南瞻惡匪,還與他講什么規矩,速速結成法陣,不顧一切手段,定要將他拿下嚴審,如敢反抗,格殺勿論!”
“諾!”
有符光亮起,結成一片,鋪滿了半邊天空。
“符器道弟子何在,殺了這廝,為謝師兄泄憤…”
一個尖利聲音響起來,卻是氣急敗壞的邱小玉,身邊卻是渾身濕漉漉的謝臨淵。
符器道弟子來的不多,卻也有十數位,雖然心底不怎么敢招惹那小魔頭,但輸人不輸陣,也只能齊齊祭起了法器,口中大喝“小魔頭束手就擒”,氣勢卻弱了許多。
“靈巧宗弟子何在?”
“一氣宗弟子何在?”
“青陽觀弟子何在?”
一時空中叫喝之聲連成一片,不知多少殺機出現,密布整片鏡湖虛空。
尚未出手,這氣機便像是一張天羅地網,把個方行牢牢罩在了里面。
聲聲大喝里,傳遞出了一個答案。
不論這小魔頭今天出了多大的風頭,他的下場,卻只有一個,那便是…
必死無疑!
無論哪一家、哪一宗,今天都不會放過他。
在眾修殺氣已然成勢之時,方行卻慢慢的自山巔上走了出來,望向成片結陣的空間諸修,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傲然,毫無慌色,饒是眾修此時與他為敵,心下也不禁佩服這小魔頭著實膽量過人,然后就聽到方行冷冷開口:“…放你大爺的屁,哪只眼睛看見小爺搶動啦?”
已經準備下命圍攻的諸長老,竟然一時語塞,像是被噎了一下。
那苦海云家的大長老云遙實在是被氣壞了,下意識就開口叱罵:“到了此時,還想狡辯不成?那只肥烏鴉還在你身邊站著,你還不速速認罪,卻又如何分辯?”
方行回頭瞅了一眼大金烏,歪脖子斜眼的道:“我兄弟在我身邊站著怎么啦,這世界金色的大鳥多啦,剛才靈巧宗召喚出來的兇獸里,就有幾十只金色的大鳥,你怎么不說是靈巧宗搶動的,偏要說是小爺?嘿嘿,想要動手盡管直說,可別你大爺的來污諂我…”
“你…”
云遙怒極,喝道:“你一口南瞻口音,還能有錯不成?”
方行再次開口,忽然換了神州口音:“有你大爺個錯。修行中人全身每一條經脈都控制自如,想說什么口音說不出來,要拿口音說事,我看你個老小子就有嫌疑!”
云遙氣的胡子都飄了起來,張了張口。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他得到的南瞻大盜的資料卻也只有南瞻口音與金色大鳥相伴,連那金色大鳥是只烏鴉,都是后來推敲出來的,確實沒人正眼看到,畢竟當時打劫時,僅有幾次露面,那大盜與烏鴉也都蒙著黑巾。而且他們氣息掩飾的極好。全然沒有被人捕捉到,否則也不用如此麻煩了。
這時候被那小王八蛋開口辯駁,他竟然有種說不過他的感覺。
卻也就在此時,那靈巧宗的一位隨行而來的長老已經跳了出來大喝:“還敢胡攪蠻纏,那該死的丫頭不是就在你懷里?人贓物證俱在,老夫看你還有何話說!”
眾修目光登時凝聚,朝著方行看了過來。
這一條可是任他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楚的了。眾修已經準備好動手了。
可方行回答的沒有半點猶豫,張口就來:“我是我和我老婆的孩子,老王八蛋少胡說!”
那靈巧宗長老氣壞了,怒喝道:“放屁,你老婆是誰?”
方行翻個白眼:“你說呢?”
這靈巧宗的長老還未回答,空中相當一部分人都朝著龍女瞧了過去。
恨的龍女牙癢,“嗤”的一聲,拉下了身前的紗簾,眼不見為凈。
靈巧宗的長老張口就要駁斥,甚至要說出滴血認親。鑒訂那小丫頭身份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忽然一眼瞥見了方行那冷笑的表情,心里登時一凜,畢竟這小丫頭的身世,知道的人雖然有不少,卻都是自己猜到的。或是暗中流傳的,靈巧宗在表面上卻從來沒有承認過,畢竟這關系到了一峰之主的顏面問題,公開承認了,那還得了,靈巧宗豈不成了歪門邪道?
這一下卻是驚的他出了一身冷汗,明白了那小魔頭的險惡用心。
心下慶幸,虧得自己臨時剎住了口,不然靈巧宗都不見得能容下自己來。
苦海云家大長老云遙也看出了這靈巧宗上下的尷尬,再加上自己已著實不耐煩了,便一直厲吼:“與這小魔頭廢什么話,僅憑你廢了我們云家子弟,殺了靈巧宗真傳,神州便也容不下你,諸弟子聽令,立刻將這小魔頭拿下,可生擒者,賞靈精三千,擊斃者,賞兩千!”
空中諸弟子早就準備妥當,得聞號令,立刻便齊聲吶喊,準備沖將下來。
但也就在此時,忽然間旁邊山間,一處懸著紗幕的玉輦之中,白衣的龍女撩幕而出,宛若飛仙一般飛掠了下來,人在空中,便清冷開口:“且慢!此人畢竟已經在法臺上勝出,諸位前輩若在此時拿了他,敖貞豈非真個成了他的未亡人?卻將我置于何地?”
滄瀾海長公主竟然在此時露面,卻讓諸修齊齊一怔,暫時按捺住了沖上的勢頭。
就連云遙以及靈巧宗等幾大宗門的長老,也皆微怔,抬頭看她。
下方的方行聽了這話,卻有些興奮,高聲叫道:“你終于肯跟了小爺啦?”
龍女面目清冷,寒聲道:“你就算敗盡諸修,也不算脫穎而出,還得再敗一人!”
方行一聽,挑起了眉毛:“誰?”
龍女淡淡道:“我!”
方行一呆,還未答話,龍女身形忽然化作流光,直向他沖了過來,其勢甚急,便如一道白色閃電,傾刻即至,纖細白晳手掌直向方行按落了下來,卻把個方行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探手而出,與龍女撞在了一處,但龍女這一擊實在力沉,直撞的他也向后飛去。
“臭娘們,你有完沒完?”
方行氣急敗壞的大罵,明顯是想翻臉了。
但也就在此時,龍女低低的聲音傳了出來:“帶了這道玉符,速速離去,天一宮內有傳送祭壇,位置便在玉符之內,我適才已經命人去將祭臺開啟,你依玉符內標記方位前去,通過祭壇便可離開這里,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了,希望能就此抵了你對我三弟的大恩!”
“嘎?”
方行呆了一呆,看著龍女塞到自己手里的玉符,心下倒有些感動了。
媳婦還是不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