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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9章 旅程(三)

  旅程的第三個月,云澈帶著云無心踏足了第一個王界——十方滄瀾界。

  到來之時,滄瀾神帝蒼姝姀早已親自等候迎接。

  “妾身姝姀,恭迎帝上尊臨。”她盈盈而禮,聲音柔若秋水。

  云無心也隨之行禮:“無心見過姝姀阿姨。”

  她很早之前就聽云澈簡單提及過蒼姝姀,而此番親見,云無心怔視著她呆了好一會兒。

  能為父親帝妃,相貌自然是極美的,這一點云無心丁點都不會懷疑。

  而她視線中的蒼姝姀,她除了絕美的容顏,水眸、唇瓣、眉睫…甚至瑩雪般的手掌與烏長如瀑的發絲,全身上下,由內到外,都透著一種讓人從眼睛到心臟,再疼惜到靈魂的柔與弱。

  如風渦中的柳絮,滄海中的飄羽。

  她不敢相信…她確信任何人見到蒼姝姀,都絕對絕對不可能相信她竟是一個統御王界的神帝。

  蒼姝姀向云無心莞爾一笑:“無心,你我初見,卻因兩個時辰前方得消息,因而未能來得及為你準備見面之禮,這十方滄瀾界你喜歡什么,盡可拿去賞玩,不必客氣拘謹。”

  不但容顏氣質,她的聲音,更是柔的撩魂。每一字,每一語,都如幽谷風吟,僅僅是傾聽,都是一種難言的奢侈享受。

  “謝謝姝姀阿姨。”云無心再次一禮,然后…完全是不自禁的道:“姝姀阿姨,你好漂亮,聲音也…那么好聽。”

  面對蒼姝姀,不知為何,她心間滿是贊美的欲望。

  蒼姝姀回以淺笑:“我們的小公主,才是真的好看又可愛,也難怪會被帝上如此寵愛。”

  親自來迎接云澈的蒼姝姀并未帶海神和神使,身邊只有蕊衣相隨。只不過,在跟著蒼姝姀見禮之后,蕊衣一直一言不發的立于后方,半低著頭,愣是不看云帝一眼。

  半垂的眼眸之中,滿是一點都不想掩飾的忿忿。

  “你身為滄瀾之帝,諸事繁忙,何許親自來迎。”云澈淡淡道:“我欲帶無心去北方的滄寂海一觀,借滄海怒鯊一用。”

  作為滄瀾神帝的專屬坐騎,現世捕獲的體型最大的玄獸,云澈自然要讓女兒一見。

  “!#¥…”蕊衣終于抬眸,滿目幾乎要噴到云澈臉上的怒火。

  她還以為云澈是良心發現順路來看望蒼姝姀…結果卻只是來借滄海怒鯊!

  蒼姝姀軟語道:“帝上與無心跨越星域而至,一身風塵。帝上自不會勞累,但無心尚幼,疲憊在身會難以玩得盡興,不如先在王域稍做休憩。”

  “妾身已備好了茶點,帝上和無心也不妨品鑒一番。”

  “好啊好啊。”云澈還未回應,云無心已是喊道:“我也想去姝姀阿姨那里看看。”

  “…好吧。”云澈只能應允。

  雖已過去了近兩年,但俯空遙望,滄瀾神域依舊瘡痍遍布,四處皆是當年惡戰的痕跡。

  尤其一些來自云澈與龍白的殘余之力,至今依舊未能完全散盡。

  如今的滄瀾王城已暫遷至神域之東,目前已頗具規模與氣勢。

  “這里作為當年的戰場,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恢復至此,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去往王城途中,云澈環視四方,似是贊賞的道。

  蒼姝姀輕語道:“滄瀾雖然受創破重,但未傷根本,徐步而進,定可恢復往日瀾光。”

  “好像也沒有新的海神?”云澈又道。

  “謝帝上關懷。”蒼姝姀微笑而禮,柔音若絮:“海神雖凋零嚴重,神使也死傷大半。但如今之世盡在帝上指間,有帝上之庇佑,當不懼外敵趁隙而欺。因而海神的傳承,神使的栽培亦無需急而強勉。思及長遠,當緩擇其優,寧缺毋濫。”

  “…”云澈轉眸看向她:“你倒是很理智和耐心。風格上,和你兄長相差甚遠。”

  蒼姝姀道:“其實,兄長只是外表粗狂不羈。實則,他心細如發,城府深邃廣博。妾身比之兄長,尚不可同語。”

  “那倒是。一個讓帝后多次稱贊,并委以重用的人,又豈是表面上那么簡單。”

  云澈話音一轉,黑眸也帶上了幾分深邃:“不過,這句‘不可同語’,可就太過自謙了。你為帝不過短短一載,便將南域諸界盡控掌中,如此能耐,怕是要讓那些自詡崢嶸一生的神帝都羞然自愧。”

  蒼姝姀輕搖螓首,徐聲道:“妾身重病纏身,又為南溟所覬覦,無奈半生不見日月。孤冷之中,唯靜心凝神于書訊,閱古人之遺,拾先輩之慧,覽諸界之狀,觀天下之變。”

  輕語間,她玉雪般的手指輕輕捏起一片不知從何處飛來,粘于裙帶上的花葉,然后又看著它從自己的指間輕盈而孤寂的飛向未知歸途的遠方。

  “不知不覺,竟已是萬載流逝。而龐大南域,九千星界,皆在腦中清晰熟絡如鐫刻。”

  云澈:“…”

  “妾身所有的,只是熟知。論及馭人馭世之能,不敢與兄長相較,更不敢承當帝上之譽贊。”

  “皆依帝上賜予的‘姀妃’之名,以及兄長余威,方才有滄瀾如今之勢。”

  云澈一時想不出該用何言以對。

  她對南神域九千星界近乎可怕的熟知,背后,是萬載無法碰觸天光的凄冷與孤寂。

  單單是思及,便沉重的讓人無法喘息。

  她之所以那么執著的活著,也只是為了不辜負蒼釋天竭盡一切的努力。

  云無心看著蒼姝姀,又看向忽然沉默下去的父親…作為晚輩,她很自覺的不敢擅言。

  來到王城,蒼姝姀并未帶他們前往主殿,而是直入寢宮。

  寢宮之中氣息溫軟,平和靜謐,宮內侍女,宮外神使都已被遣移。

  “妾身素知帝上不喜俗禮和叨擾,便未讓他人近侍。”

  以蒼姝姀為“姀妃”已一年有余,他卻是第一次進入她的寢宮。

  作為王界神帝的寢宮,這里卻遠超預料的樸素。簡單的裝飾,單調的色彩,只是簡單之中,卻又微妙呈現出一種讓人不禁暗嘆和自慚的高雅。

  “相比蒼釋天的窮奢極欲,你倒是另一個極端。”云澈隨口道。

  以蒼姝姀過往的遭遇,她會喜歡這種格調也再正常不過。

  “那…”蒼姝姀的唇瓣抿起一個嬌美的弧線,看著云澈的眼睛道:“帝上是更喜歡窮奢極欲,還是簡單素雅呢?”

  “想窮奢極欲便窮奢極欲,想簡單素雅便簡單素雅。”云澈隨意而坐:“于我而言,還需要第二種答案嗎?”

  “嘁!”后方的蕊衣很輕的暗啐一聲。

  蒼姝姀輕笑道:“這樣的回答,世間也唯有帝上有資格。”

  “啊!”

  一直在帶著好奇四處觀賞的云無心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她站在一處木案前,呆呆的看著上面鋪開的一幅畫卷。

  畫只完成了小半,簡單的風景,簡單的飛鳥魚蟲,但在那宛若神工般的描繪下,卻讓人仿佛身臨其境,耳聞其風,蟲鳥飛掠,栩栩余生。

  更有一種全然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高遠意境溢紙而出。

  鳳雪児喜好字畫,云無心隨她修煉之余,也常修習字畫。而眼前之畫作,其手筆,其意境,完全超越她平生所見。

  甚至超越了她對“畫”之一字的理解。

  而且…這僅僅只是未完之作。

  “姝姀阿姨,”云無心用了好一會兒,才將目光從畫卷中移開:“這是…你畫的嗎?”

  這里是蒼姝姀的神帝寢宮,也唯有可能是她的畫作。

  只是,這讓她太過難以置信。

  “前些時日的閑暇之作。”蒼姝姀轉眸道:“不過這幅畫作尚未完成,無心若是喜歡,不妨多留一段時日,待我將它畫完,便送你如何?”

  “真…真的嗎?”

  云無心的激動溢于言表。對不好之人而言,它只是一幅神帝畫作,但對喜好之人而言…僅僅是這半幅,便是萬金亦不可求的曠世奇珍。

  “謝謝姝姀阿姨,我一定倍加珍惜!”

  如此的激動欣喜,云澈都鮮少看到,他心中驚異之余,還多少有些吃味:“看不出來,你竟還擅此道。”

  “哼!這算什么,我家小姐厲害著呢。”

  蒼姝姀還未回應,她身側的蕊衣已是禁不住嚷道:“何止畫作,我家小姐的書法、鐫刻、箏琴笛簫、刺繡…哪一樣都是天下無雙!能娶到我家小姐,都得是一萬世才能修到的福澤。”

  “蕊衣!”蒼姝姀輕斥道:“與帝上說話需溫文輕語,不可失了禮數。”

  “…”蕊衣別過臉去,扁了扁唇,一臉的不服不愿。

  她對蒼姝姀的稱呼也一直是“我家小姐”,而非“神帝”,似乎私下之時,更習慣此稱。

  蒼姝姀微笑道:“往昔萬載,枯坐之時,會尋些雅物打發時間,不值入帝上耳目。”

  “姝姀阿姨真的這么這么厲害?”若無這幅半成的畫作,云無心或許不會覺得什么,但被畫作無比之深的驚艷,蕊衣之言無疑讓她極盡驚然。

  “當然!”蕊衣直接接口,滿臉的驕傲:“我一生陪伴小姐,她有多好,我比誰都清楚。要說小姐最厲害的,還是她的廚藝!”

  “外面有所謂傳言,說南神域第一美食是七星界綺夢軒的翡玉漣心湯,哼!那是因為他們都無幸品嘗到我家小姐親手所制的佳肴!”

  “‘翡玉漣心湯’那種東西,在小姐面前,連粗陋二字都配不上!”

  云澈眉梢動了動。“翡玉漣心湯”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

  在與西神域惡戰之前,水媚音拉他去七星界,明面上的目的,便是去品嘗這號稱南域第一的翡玉漣心湯。

  只不過那日未能如愿,因為當時北域大軍已大舉駐入南神域,七星界的綺夢軒在恐懼之下直接跑路到下界。

  而這次游歷南神域,云澈便專程帶云無心去往了一趟七星界。

  局勢穩定,南域安平之下,綺夢軒果然已經回來。他如愿帶著云無心品嘗到了水媚音推崇備至的翡玉漣心湯。

  而結果也完全未讓他失望,翡玉漣心湯的美味絕對對得起它的盛名和水媚音的推崇,甚至猶超過預期。

  對云無心而言,更是造成了近乎天翻地覆般的味蕾沖擊。

  時間,就在一個月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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