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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應訴

  啪的一聲脆響。

  劉公事捂著臉倒退幾步,屋子里的官員都垂下視線只當沒看到,但沒看到不代表不存在,劉公事面色赤紅渾身火燒,一旁的才府尹神情亦是難堪,看向劉公事的視線更為恨恨。

  不管怎么說他不知情,這也是他的下屬搞出的事,引得高大人屈身來見,府尹大人可沒覺得受寵若驚。

  他在這府尹的位置上才呆了兩個月,當然權知府城只不過是一個過度,他的目標可是中書政事堂。

  但如今卻因為這件事被牽連,前程未知,方才要不是高凌波出手快,這一巴掌就是他打的了。

  “你跟我有仇嗎?”高凌波伸手指著劉公事喝道,“又或者你收了陳紹多少好處?”

  劉公事在顧不得羞辱,連連擺手。

  “大人,大人,我沒有我沒有,我是想為大人分憂….”他急急的說道。

  “分憂!你這是給我分憂?”高凌波打斷他喝道,“你這是火上澆油!事情壓還來不及,你倒好,竟然去抓人,去把事情往大里鬧!”

  “大人,大人,這件事真不是什么民憤,就是一群人搶他家的酒吃呢,我,所以我才想把酒….”劉公事苦著臉說道。

  高凌波冷笑一聲。

  “劉錦泉,你傻掉了嗎?”他說道,“就你一個人知道私釀售酒是大罪嗎?”

  當然不是,人人都知道,所以這也是為什么酒是散的而不是賣的,吸引民眾是一個方面,規避麻煩罪責也是一個考慮。

  “大人,大人我知道,只是我是想先把人帶回來,先把事情壓下來再說,沒想到沒想到這這幾個人竟然如此…”劉錦泉結結巴巴說道。

  高凌波冷哼一聲。

  “沒想到這幾個人竟然不是聽話怕官的小民。沒想到連一個小丫頭都能把你們套進去,你能想到借酒抓人,他們就想不到嗎?”他說道,一面看著劉錦泉。“劉錦泉,你還記得當初中書門下秘閣銓事劉璋嗎?”

  這個名字有些生疏,別說劉錦泉沒想起來,一旁的府尹也愣了下才想起來。

  那個先是因為要升官而激動的中風,后又因為兒子犯事被牽連,削了職丟了爵灰溜溜被驢車拉著回鄉,現在不知道是否還活著的劉校理。

  不過,提他做什么?

  “你覺得,你如今的地位跟他尚未犯病時比怎么樣?”高凌波問道。

  雖然自己是進士入官,又在地方任知縣通判十年。因為成績斐然所以被舉薦到京城,但跟中書門下的校理還是有很大的距離的。

  或許再等五年六年十年的,他也就能混成一個朝官了,當然,如果他能度過這次危機的話。

  劉錦泉愁眉苦臉的搖頭。

  “下官自然不能比。”他說道。

  “你知道你比不得劉璋。那你有什么本事覺得太平居神仙居的那些人會怕你?”高凌波冷笑道。

  什么?

  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的看高凌波。

  這話的意思怎么聽起來有些意味深長,莫非當初劉校理的事…

  “你知道太平居和神仙居的大東家是什么人了吧?”高凌波問道。

  “是歸德郎周家….”劉錦泉忙說道。

  高凌波眉頭豎起來,忽地哈哈笑了,笑著笑著又停下,看著劉錦泉呸了聲。

  “廢物,滾出去!”他厲聲喝道,伸手向外一指。

  被當眾這樣罵。再加上那一巴掌,這個京城他劉錦泉是呆不下去了,劉錦泉伸手捂著臉疾步而出。

  “廢物廢物,竟然連問都不問,看都不看就敢下手。”

  “連去的是什么山都不知道,就敢說打虎!”

  “你們京兆尹如今都是這樣的廢物?”

  大廳里回蕩著高凌波的罵聲。眾官員低頭鴉雀無聲。

  待高凌波罵夠了也走夠了停下腳。

  “現如今如何了?”他吐口氣,問道。

  一個推官在府尹的眼神示意下上前。

  “大人,太平居和神仙居都閉門歇業了,但這并不是我們的意思….”他說道。

  高凌波冷哼一聲。

  “不是你們的意思,也是你們的意思了。”他說道。

  昨日衙役到太平居和神仙居鬧出的事。送葬的熱鬧還未散去,又與神醫娘子有關,再加上一下子戰死五人,還有留有一個遺孤的悲傷結果,這曲折離奇又蕩氣回腸的故事實在是太符合說書人講書了,所以不到一日的功夫,整個京城又掀起一陣新的演說風浪,大大小小的酒樓茶肆、街頭巷尾、內宅大院又一次滿城盡談茂源山。

  在這一談論中,官府明顯成了對立的欺壓小民的一派。

  太平居和神仙居關門了,雖然對外說家中有事,但看世人眼里,那都是因為官府鬧的事。

  如果說前幾日只是談論酒和人等市井碎語,那么如今終于牽涉到朝廷官府了,這才是真正的激起民意民憤了,不給個結果給了定論就無法收場了。

  “大人,這件事就壓不下去了?”府尹遲疑一下問道,“其實我們也沒做錯什么,他們散了酒,官府前去查問也不為過,只不過言語起了沖突,把事情說清就應該能緩一下了吧?”

  “事實?”高凌波冷笑一聲,“什么時候政事能靠事實來定論了?”

  他吐口氣看著門外。

  “都是靠需要。”他說道,“看陛下的需要,看朝廷的需要,看民眾的需要,要給的是他們需要的,而不是事實,沒有人關心事實!”

  所以盧思安才敢上彈劾,本來這只不過是要應對陛下的的需要,但沒想到劉錦泉這個廢物竟然主動跳出來,被人趁機利用挑起了民情。

  這一次看來運氣真的不再自己這邊。

  “那大人,難道真要查姜文元了嗎?”府尹問道,“這,這其實不過是一件小事。”

  “小事?哪一件大事不是從小事開始的?”高凌波說道,“如果不盡快讓各方達到需要,牽涉必然越來越大。等著分享這個需要的人就越來越多。”

  是啊,朝廷的紛爭都是從小事開始的,然后便是一波又一波的彈劾,應對。爭辯,牽涉的人也越來越多,到最后總有一方必然損失慘重,雖然誰也不想去做失敗的一方,但畢竟只有勝負兩種的結果,希望是好的,但壞的結果也是必須要考慮到的。

  又是這幾個逃兵!

  上一次差點毀掉他的安排,這一次又來了!

  又是他們!不,又是她!

  原來除了會起死回生之外,她竟然還搞出這么多事!

  如果早知道這太平居神仙居的真實來歷身份。上一次就不會僅僅考慮她會不會診治二皇子了,如果那時候干掉她,現如今也不會有這樣的麻煩事了!

  “江州傻兒!”高凌波攥起手,咬牙慢慢的吐出四個字。

  “江州傻兒。”

  而在一另邊陳老太爺說道,只不過他的臉上帶著笑。

  “日后京城里將有兩個江州了。一個江州先生,一個江州傻兒。”

  陳紹斟茶遞過去。

  陳老太爺伸手接住,一面擺擺手。

  廊下坐著的說完茂源山演義的小廝忙叩頭退下了。

  “你竟然還想緩一緩等一等再讓她訴不平,也不想想,這女子什么時候等過。”他說道。

  陳紹笑著點點頭。

  “是啊,她不僅不等,還干脆拉了天下人。硬是把一場滿城搶酒變成了滿城訴不平。”他說道,又帶著幾分感嘆,“而自始至終偏偏她什么都沒說,什么也不說,都是別人在說。”

  陳老太爺笑著飲了茶。

  “不管怎么說,你都要謝謝她了。”他說道。“盧思安更要感謝她。”

  陳紹神情復雜的點點頭。

  正要說話,院門外有小廝急匆匆進來。

  “相公,宮中來人召大人進宮。”

  陳紹看看小廝又看父親。

  “來了。”他說道。

  不知道是對宮中相召而說還是對即將到來的事而說。

  位于正西門的宋家壇子在京中的酒樓中排不上名次,今日卻迎來了一個貴客。

  “哎呀半芹姑娘,您這大掌柜怎么到我們這里來了?”宋家壇子的掌柜笑著說道。

  神仙居太平居的婢女大掌柜可是京中酒樓人家無人不識的。

  “我們的店關門了。我得找地方吃飯嘛。”婢女笑道,一面停下和掌柜的說笑,“要一間上房,臨街的。”

  掌柜的要說什么,目光落在了婢女身后,有一男一女正邁步進來。

  少年郎衣袍華貴,腰間垂下的玉佩以及隨著走動露出的銀線鉤織的鞋子,無一不彰顯其非富即貴。

  掌柜的視線又轉在那女子身上,頓時再看不到其他人了。

  雖然被冪籬遮擋,看不清形容,但掌柜的卻似乎看到世間的珍寶。

  何止大掌柜來了,大東家也來了!

  那么弄到那茂源山烈酒的機會是不是也來了?

  “娘子這邊請。”他立刻肅容不再調笑,親自帶路。

  而就在他們邁入店中的那一刻,一輛從城外駛來而過的馬車的車簾被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掀開了,露出半邊清麗無雙的面容。

  “姐姐,真的是秦家公子呢。”另一邊的春靈湊過來說道,看著越來越遠去的酒樓,眼光閃閃,“好久沒見秦公子了,還以為忙讀書呢,原來是伴美而游呢,怎么也不來找姐姐呢?是不是忘了姐姐了。”

  “休要胡說,他要記得我才是不好呢。”朱小娘子說道,“世家子弟耽于嬉樂成何體統,況且他何曾來找過我,不是偶爾遇上了,就是其他人相邀同坐。”

  春靈嘻嘻笑了。

  “是,秦公子才不是那樣的人。”她說道。

  所以你才瞧得起才會忘不掉。

  馬車向城中而去,卻見大街上猛地一陣喧鬧,行人紛紛避讓,卻原來是一騎急報驛兵縱馬而來。

  “這是往西北去的急報。”秦十三郎看著遠去的人馬說道,一面回頭看程嬌娘。

  室內的程嬌娘摘去了冪籬,露出清容。

  “自這一封急報傳出,這件事就要開始徹查了,而你也就要被天下人認識了。”他微微一笑說道。

  程嬌娘一手扶袖用筷子夾了口菜慢慢吃了下去。

  “我一直都在,認不認識看沒看到是別人的事。”她說道,抬起頭看著秦十三郎亦是微微一笑。

  她可沒有刻意的要讓人認識,又或者藏起來不被人認識,別人不認識是他們看不到,就好比自己,自己可是一眼就看到她認識她了。

  秦十三郎哈哈笑了,走過來坐下,對她舉起酒杯。

  家人離棄又如何,京城居大不易又如何,產業被人覬覦又如何,敢在高官口中奪食,敢對潑皮無賴下殺手,風風雨雨崎嶇不平是她眼中的人世大道,龍潭虎須風吹浪打在她眼里與平地晴天又有什么區別。

  都一樣。

  程嬌娘端起茶碗與他虛碰一下,抬袖而飲。

  ps:更新是不少,但那又怎么樣,桃花潭水三千尺,不及讀者待我情,更再多也多不過你們給的我得到的。

  咳,本來要一二一的,但情煽出去了沒臉說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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