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蠱神受制于香火愿力和南荒特殊情況,等閑無法離開,在北周、大晉、草原和西域都名聲不顯,不入天榜,但祂的實力和境界都在法身這個小圈子內得到公認,是名副其實的地仙,而且有著神兵趕山鞭,在山峰重重連綿不絕的南荒戰力驚人。
過去幾千上萬年來,不是沒有正道法身想要替天行道,誅滅這個“邪神”,但從沒人能夠成功,就連少林開派祖師,證得了迦葉法身,登上了菩薩果位的達摩都未能得手,甚至有法身因此而隕落南荒。
歷經壽元耗盡和香火愿力中重新誕生,蠱神今日徹底隕落了?隕落在初證法身的“狂刀”蘇孟手上?
“肯定不是!”血海羅剎與蠱神唇亡齒寒,厲聲否定道,“看來正道法身和我們打得是同一個主意,集中力量,突然襲擊,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他認為蠱神是被狂刀引蛇出洞,遭遇了圍攻,因此而隕落。
“魔師”韓廣左手負于身后,右手五指飛快掐動,肉身根本看不到動作,而眼中凸顯出一條虛幻時光長河,語氣平緩道:“不如推衍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遮掩天機。”
證道法身,成為真正仙人后,多多少少都有心血來潮推衍天機之能,韓廣此言一出,古爾多、渡世法王和血海羅剎紛紛施展秘法,窺探具體。
少頃,韓廣感慨了一聲:“蘇孟單對單強殺蠱神,一言可為天下法,諸果之因衍化的彼岸特征真是讓人望而生畏。”
血海羅剎眼如血海,目光仿佛波浪翻滾,通過推衍肯定了韓廣的結論,一時啞口無言,竟起了幾分惶恐,熾烈的殺意與殘忍的念頭不知不覺消散了許多。
每一次聽聞狂刀消息時,他都比以往強上很多,但自己始終保持著良好的心境,有著居高臨下的態度,哪怕聽聞對方能小幅度操縱命運,篡改因果時,自己更多的也只是戒備甚深,談不上畏懼,更別提亂了方寸,這是法身高人對非法身的心理優勢,這是真正的仙凡之別。
可現在,狂刀突證法身不說,還強殺了實力和境界都強過自己不少的蠱神。
在南荒時,自己與蠱神多有交流,明白彼此間的差距,蠱神都被狂刀單對單強殺了,何況自己?
驚懼惶恐,百感交集,便是血海羅剎如今心靈的寫照。
若非自己還能隱蔽躲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怕是會方寸皆失。
“揮手天罰,一言山移,真有傳說里大能的幾分風采。”古爾多神色變幻了幾下后還是保持住了梟雄之姿,“十幾年前有蘇無名,如今又蹦出個狂刀蘇孟,而我們下一代卻沒有這等人物。”
他已是神靈長生天,對蠱神之死頗有幾分兔死狐悲之意,似乎能看到自己的下場,若非心靈強橫,這種情緒幾乎會充斥滿他的心中,而且他相信“長生天”不像蠱神那般對信眾殘忍,積累的負面因果不算太重,即使遭遇天罰,也能從容應對,不會因此而遭受重創,削弱太多戰力。
更為重要的是,自己執掌天誅斧,用天罰對付自己是遇上了正主。
渡世法王臉色蒼白近乎透明,一眼看去幾乎發現不了他的身影,聞言低沉道:“再等一段時日,等圣女成長起來,只會遠勝于他們。”
由于顧小桑之事,這一代圣女從開始就覺醒了無生老母意識,而不是等到臨近法身再慢慢侵蝕,所以修煉速度之快簡直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等于彼岸大人物半回歸!
韓廣神情無波,看著他們的神情,聽著他們的言語,心中漸漸有數,比如血海羅剎現在惶恐的心情就能夠利用,他迫切地想要提升,想要消除蘇孟這個心腹大患。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正道勢大,自然也就會失去幾分警惕。”韓廣含笑說道,“而且我們沒能出手,保留了隱秘,虛實未曾被看透,所以還有機會,只要按照先前的機會,將蘇無名除去,事情就會慢慢好轉。”
“但你怎么保證蘇無名入局?怎么保證他一定帶著昊天鏡碎片?”渡世法王不失謹慎。
成為碎片的昊天鏡不是戰斗用的神兵,蘇無名也已經點化了不少他我,邁出了關鍵一步,需要它的時候很少,未必會隨身帶著。
韓廣微微一笑:“末劫來臨,大爭之世,不進則退,蘇無名醉心劍道,對提升自己不可謂不迫切,只要誘餌足夠好,不怕他不入局。”
“如今蘇孟展現了強大的潛力,本座深憂局勢,因此也不再藏私,將一處本待自身慢慢探索的秘地作為襲殺蘇無名的選擇。”
剛才討論過三處地點,包括但不限于神話原本的九重天碎片和真空家鄉,各有方案和策略,現在韓廣突然推翻了之前的結果。
“什么秘地?”古爾多問道。
韓廣神情悠然,緩慢看了一圈:
“瑤池!”
“九重天最上三層之一的瑤池?”古爾多神情微變,反問道。
渡世法身垂下眼簾,遮住了視線。
韓廣輕輕頷首:“對,九重天最上三層之一的瑤池,昔年金皇西王母的居所,高具萬界之上,能抵消掉蘇無名的無處不在之能,而且,從本座得到的古籍看,青帝失蹤前去過瑤池,將昊天鏡核心碎片托付給金皇,溫養于瑤池,希望借助這諸天靈物、法則具現、大道外顯修復昊天鏡。”
“昊天鏡核心碎片?”血海羅剎不出韓廣意外的精神一振,眼中的無垠血海仿佛在劇烈燃燒,古爾多也微微瞇起了眼睛,這個消息的重要超過了祂的想象。
天誅斧雖然能幫助祂獲得其他界域的長生天信仰,但沒辦法幫他意識投入,尋找和溝通他我,畢竟術業有專攻,所以昊天鏡碎片的作用不言而喻,尤其那里是核心碎片。
“此事千真萬確,各位有什么秘法契約,本座盡可受著。”韓廣肯定回答。
血海羅剎先是激動,但還不失理智,疑惑問道:“既然有昊天鏡核心碎片,那我們為什么還要打蘇無名主意,為什么還要引他去瑤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我們四人結隊探索,不生意外,日后輪流掌控,不是更好?”
“瑤池非常危險,本座去過一次,險些葬送在里面,引誘蘇無名甚至加上蘇孟前去,是為了幫我們探路,替我們抵抗危險。”韓廣解釋了一句。
“不錯。”古爾多點了點頭。
這時,渡世法王睜開了眼睛,內里一片虛無:“但蘇無名已經有昊天鏡碎片了,瑤池對他毫無誘惑力。”
韓廣笑了笑道:“瑤池寶物何止昊天鏡核心碎片?據本座所知,溫養在瑤池的還有一樁寶物的碎片,是蘇無名渴求的事物,能幫他提前感受到時光長河的沖刷,為日后晉升造化乃至登臨彼岸打下基礎。”
“什么寶物?”韓廣描述得如此動人,古爾多都忍不住追問道,血海羅剎更是死死盯著韓廣。
韓廣臉色一正:“東皇鐘碎片!”
“東皇鐘?”古爾多與血海羅剎都未聽說過此物。
韓廣再次恢復了悠閑自得的神情:“太古時代,有東皇太一與昊天上帝爭奪諸天萬界的主宰之位,不幸落敗,亡于昊天上帝之手,隨身的絕世神兵東皇鐘破碎,散于天地之間,絕大多數隨著紀元的更替而消亡,只有少數幾片殘存至今。”
“東皇鐘是少見的宙光類絕世神兵,若是讓東皇太一擊敗昊天上帝,成為諸天萬界的主宰,那它便能蛻變得不比光陰刀差,可惜功虧一簣,但即使如此,也能幫我們提前感悟到時光長河的沖刷。”
“嘿,說起來玄天宗那幫家伙真是廢物,守著光陰刀卻只能略得庇佑,沒辦法藉此提升。”
血海羅剎聽得心動不已,沉吟之后道:“那便選擇瑤池!”
古爾多摩挲著天誅斧斧面,緩緩點頭道:“就這么辦。”
而渡世法王目光幽深,低沉道:
“我沒意見。”
北周皇宮內。
曹娥得到了狂刀還俗,踏入南荒的消息,匆匆忙忙來向高覽稟報。
她剛入宮殿,就見斗轉星移,一道金色中夾雜著血色流星劃破天際,耳畔響起了高覽熟悉的感慨聲:
“蠱神隕落了。”
這么快?曹娥一下怔住,懷疑自己聽錯了,然后看見坐在寶座上的高覽緩緩起身,昂藏的身材有奇光異彩環繞,眾生之力磅礴而浩蕩,手中人皇劍則綻放出淡金光芒,尊貴又莊嚴,洋溢著滋潤萬事萬物的圣德。
她迅速回過神來,難掩震驚地拱手道:“恭喜父皇晉升地仙!”
高覽沒有看她,而是抬起了人皇劍,望著遠方,冷酷低語:
“有敵人提前歸來…”
草原秘地,商量好細節后,幾位法身各奔東西,準備契約等物。
血海羅剎剛飛遁出一段距離,突然停頓,抽出了化血神刀。
這據說是上古赫赫有名的邪兵,后被原始魔道之主所得,最終落到了血衣教手上。
化血神刀薄薄一層,輕輕錚鳴,內里蘊藏的血污緩緩蕩開漣漪,一股強大又熟悉的意識從莫名高處降臨其中,聲音發于血海羅剎腦海。
大晉神都,被世人遺忘的前太子府。
一處靜室內,前太子閉目端坐蒲團,身下忽有朵朵白蓮綻放,清凈而悠遠,一道琉璃色萬字符憑空凝聚,落于他的眉心。
六扇門,朱衣樓。
司馬石看著手中情報,苦笑一聲:“他們的戰斗已經不是我能夠想象和判斷。”
“哎,天榜又得重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