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秋,青草泛黃,大片枯海壯觀無比,再往北走,野草漸稀,多了覆蓋的積雪,多了一株株粗大的長青之樹,它們連成一片片原始森林,方圓皆超過千里,廣闊延綿,枝繁葉茂,形成了林海雪原。
一片原始森林邊緣,地面白雪被踩出了泥濘感,似乎經常人來人往。
這里并非了無人煙之地,多有藏于深山老林、冰原地洞的部族,甚至不乏武道修士,他們往往擅長冰寒功法,對南下沒有任何興趣,只喜歡探索極北,與中原武林近乎隔絕,若非常有外景強者飛往冰原冰洋和極北之處尋覓天材地寶等煉器煉丹之物,怕是都不知曉他們的存在。
此時,泥濘白雪上站著十來位氣勢不凡的男男女女,他們看似腳踩實地,但若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們的腳底與積雪冰渣有兩三層紙的間隔,不多不少,恰好浮空。
為首者是位身穿藕色衣裙的成熟堊女子,面容似清水出芙蓉,頭發濃密,身材高挑,正是“寒冰仙子”葉玉琦,周圍還有清雅秀麗的“千手菩薩”明法,眉毛似劍的“冷面索魂使”何休,皆是宗師。
忽然,他們心有所感,同時望向南邊,只見雪地里緩緩走來一位黑衣勁裝的男子,頭戴英雄巾,背負長刀,身材挺拔,如山如岳,給人氣勢沉凝并緩緩累積攀升的感覺。
他一步一步前行,和緩與沉重同存,但幾乎是兩三個呼吸,就到了眾人面前,“緩”而不慢,充滿了違和,引得幾位實力較差的宗師少許眩暈。
“狂刀”蘇孟前段時日排名狂飆,果堊然有幾分能耐,盛名之下無虛士…好些個初見孟奇的宗師內心油然而生這樣的念頭。
“人到齊了。”“寒冰仙子”葉玉琦看了孟奇一眼,黛眉微不可及一顰,發現他的氣勢與過往有少許不同,更加自信,似乎敢于面對天下間任何敵人。
除開大宗師葉玉琦,在場一共十三位宗師,是暫時能夠聚集的人員,其余宗師還得追尋別的隊伍,無法過來。
拱手見禮,互報姓名后,孟奇直接掏出一物,遞給東海劍莊“冷面索魂使”何休。
這是一塊似短劍非短劍的深藍近黑令牌,上面繪刻著栩栩如生的詭異蟲子,它們仿佛還在蠕動。
“劍蠱符令!”向來冷面冷口的何休脫口而出,目光里暗藏震驚。
這是東海劍莊苦苦追索之物,被“無相劍蠱”一脈帶走的部分“無名劍經”就藏在里面,外人難以察覺。
劍經各有所得,失去這部分經文對各脈弟子修煉問題不大,尤其何家這一脈,功法漸漸完善,無需再從“劍經”里汲取其他東西了,但于圓滿了“無相”,對最初的劍經有了更深體悟的莊主何七而言,重新再整合各大支脈的劍經,返本歸初,有助于他探索接下來的道路。
而且,劍蠱符令歷經多代培育,只差一點就能蛻化為神兵,成為鎮莊之物。
它對東海劍莊的隱藏價值絕對遠超它表面的價值,自莊主以下,人人得之而后快,可高乾元乃積年宗師,功法特異,又手持這威力勝過神兵主材之物,只要不直接碰上何七,其余人等,打不過亦能逃掉,想要奪取這件寶貝,何止“困難”二字能夠形容。
孟奇輕輕點頭:“高乾元已然伏誅。”
“死于你之刀下?”何休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他知道高乾元實力和功法,乍聞他的死訊,有點不敢相信,若說話者乃寒冰仙子還好,可這是還在宗師層次的“狂刀”蘇孟,與高乾元沒有大境界之分。
“他身有隱患,主要依賴‘劍蠱符令’之力,又沒與它存在類似性命交修的關系,多有破綻,找到機會,不難誅滅。”孟奇簡短回答了一句,說得很有幾分輕松。
“沒用沾因果?”何休知道孟奇最強的是無解之刀,開始時,覺得他仗此斬殺的高乾元,但聽對方話里的意思,是找到破綻得手?
孟奇笑了笑:“殺他何需沾因果,冒同歸于盡的風險?”
直到此時,其他宗師才弄清楚兩人說的是什么事情,“狂刀”蘇孟誅滅了九指藍血高乾元,又斬殺了一位宗師!
他們念頭起伏,竟有些無法開口,雖然到了宗師這個層次,誰會對自家實力沒點信心,可遭遇無法用正常境界衡量戰力的變態時,還是難免震動。
宗師境界、功法、經驗、法身招式和極品寶兵等無一不缺,更有身外領域,是各大門派的支柱,同一重天的戰斗往往持續很久才會分出一招半式的勝負,想要擊殺或生擒對方,非常困難。
在場這么多位宗師,有單對單搏殺另外宗師經歷的不足五指之數,過程要么很危險,要么很曲折,基本只有那么一兩次。
而“狂刀”蘇孟,自晉升宗師以來,不提挑動內訌得利之事,光生擒“極惡天魔”,一刀斬殺“哭老人”,就讓諸多宗師為之側目,現在則又新添戰績,輕松誅滅九指藍血高乾元。
如今再看“狂刀”,幾有面對大宗師之感!
他們并不知道“劍蠱符令”的價值,否則驚訝不會止于此。
何休看著孟奇遞到面前的“劍蠱符令”,沒有猶豫,沒有謙虛,接了過來,鄭重道:“本門必有厚報。”
孟奇早就寶物滿身,善功不愁,神兵即將到手,在乎的是結個善緣,日后面對無法輕易出手的大能時,能多個人仙助力,至于何七會不會冒天堊大危險幫忙,那就純粹看他自身怎么選擇了,自己不會強求,只盡力打好關系,因此微微一笑:“順手之事,說什么回報?日后某若有難,劍莊會見死不救?”
何休斬釘截鐵道:“你之事便是劍莊之事。”
他身為宗師,得人饋贈了“劍蠱符令”,自有資格代替宗門做此回答。
旁觀的宗師們從何休的態度窺出了“劍蠱符令”的價值,也看得出孟奇想的是打好交情,得道者多助,但還是忍不住暗贊一聲,面對如此珍貴的寶物,誰不會起點貪婪之心,而且當時又無外人知曉,獨吞似乎更符合人性,“狂刀”蘇孟能做此選擇,當真光明磊落,仗義疏財,不負俠名。
葉玉琦悄悄點頭,開口道:“有冰原部族在附近發現了哈斯烏拉等金帳武士的蹤影,至少五位宗師,他們潛入了密林,不知想逃往何方。”
她言簡意賅將事情講了一遍。
高空沒有遮掩,不少絕頂高手和宗師的神通又是慧眼和天眼通等,所以大凡逃跑,除了拉開距離的階段,都會選擇貼近地面,或火遁,或土遁,或水遁木遁,總之,借助地形、林木、巖石等遮掩行蹤,免得被對方一覽無遺,哈斯烏拉等人正是例子。
“我們兩三人一組,分頭搜索附近,尋覓更多線索。”一位葛州崔家的宗師提議道,“哈斯烏拉等人處在逃亡之中,不便殺人滅口,那會留下更多蹤跡,或許能從部族之民口中得到更多消息。”
葉玉琦環視一圈道:“準備好聯絡和求救之物,防止哈斯烏拉等人反撲。”
逃亡時反身一擊是常有之事,不能疏忽大意。
有聯絡和求救之物的不提,沒準備的孟奇等人得了其他宗師饋贈,反正也不是價值連城的物品。
分組之時,孟奇想了想,直接道:“某習慣獨自行事,還是一個人負責一方。”
自己功法隱秘太多,得到元始金章總綱和九印之五后,它們的作用更是已經與八堊九玄功并駕齊驅,若不使用,實力發揮將大到折扣,無助于融會貫通,渾然一體,所以,遇到危險狀況,很難不用,既然如此,還是單獨一人自在,敵人可以滅口,隊友可不堊行。
再說,身懷八堊九玄功的情況下,只要自己小心謹慎,除非對面有法身遮掩天機,否則不太容易落入陷阱,而遇到法身敵人,有沒有隊友毫無區別。
葉玉琦知他秘辛極多,沒等其他人開口,當即道:“可以。”
很快,分組完畢,各自奔向不同的原始森林。
一處被參天堊大樹遮蔽了陽光的陰暗之地,金帳武士首領哈斯烏拉淵渟岳峙般坐在一塊巨石上,傷勢已經痊愈,右手緊握成拳,看向周圍:“據說法身在尋找大汗的下落,沒來追殺我們。”
“這是一個機會,給后面那群中原家犬教訓的機會,讓他們知道,草原豪杰不是任由他們追殺的廢物!”
幾位逃亡中氣度依舊沉穩的宗師武士點頭應是,目光卻看向了旁邊。
那是一具繚繞著血黃霧氣的棺柩!
哈斯烏拉跟著望了過去,沉聲道:“帝君仗義出手,我等感激不盡。”
棺柩內響起威嚴又暗啞的聲音:“吾需要鮮活的宗師肉堊體,幫助本門絕頂邁過第二層天梯,大家合則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