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竒回過頭,看著略顯局促的景少和他背著的異族青年:若想去見陸帥,通右相,便隨我走吧。
說完,他沒等兩人答復,自顧自地走下石橋,做足了不強迫的姿態。
“孟,孟大俠,我信得過你!”景少趕緊跟了上來,咋咋呼呼地道:“我叫長孫景,日后必將名動天下。”
他原本想稱呼孟前輩,可看了看孟奇很是年輕的臉龐,終究開不了口,而叫少俠好像又不適合他現在的實力地位了。
孟奇臉皮跳動了一下,冷漠地看著前方,不發一言。
“他是我的好友巴圖,來自繹族,乃西虜十八家聯軍之一…”長孫景說個不停。
“見了陸帥再說。”孟奇維持著自己冷面冷口高傲劍客的形象,此地不適宜久留與談話。
長孫景克制住死里逃生和乍見偶像的激動,重重點頭,不再說話。
夜色清冷,再無多余喧囂,孟奇復盤剛才經歷,頗感“后怕”,若非先前見過劍皇,模擬出幾分他的拔劍姿態,真不知能不能嚇退如意僧和鬼王,而且即使如此,人心變化,全在微妙之處,稍有不慎,自己就不得不抄刀子硬上,金鐘罩全開,肌肉虬結,衣服繃緊,加上如意僧和鬼王的實力都非同小可,戰到酣處,說不得就把假發打掉了…畫面太美,根本不敢想!
這方世界地界、天界、入微和悟道的劃分比較籠統,本質上屬于修煉身體與淬煉心靈、感悟天地的結合,如意僧、鬼王等的實力略等于九竅與元氣、精力兩大秘藏齊開的高手,但由于功法品質差距大,比自己曾經遭遇過的安國邪、尤還多差不少,大概等同于元孟支。
—主世界的功法同樣要求淬煉心靈,感悟天地,同樣講究氣機相爭,精神交鋒,心靈暗斗,只不過孟奇正面戰斗過的這三名九竅高手未曾展現出來而已:
安國邪第一次與自己交手時,自己都還未開竅,他估計根本沒想過精神交鋒,就像自己背著華綸夜行時,“十步殺一人”,兔起鶻落,哪會浪費時間氣機相爭,而神廟暴起時,安國邪從頭到尾猝不及防,還未真正回神就慘死當場。
元孟支更慘,他原本已經將自身氣勢推向高峰,正待氣勢壓制,誰知卻被自己的阿難破戒刀法弄得發怔,遭天雷劈死。
尤還多是欺負被“廢”了武功的自己,同樣不需要氣機相爭,想的是遠遠一掌劈死了事,后來連番打擊之下,他找不到機會重振旗鼓,最后死于江芷微劍下。
所以,如意僧和鬼王算那種沒有好傳承的九竅高手,這種天氣下,任何一人都能逼得實力又有進步的孟奇手段盡出才能平手。
兩人夾擊,孟奇只能依靠金鐘罩硬拼護身罡氣,刀法全開,強行阻攔一段時間,給長孫景和巴圖逃走的機會,如此一來,明日京師就會有消息流傳,“驚神劍”小孟原來是莽金剛!
烈刀也是九竅齊開,可心靈卻被活佛破掉,失去了更進一步的信念和與真正高手爭鋒的自信,一身實力十停里發揮不出五停,戰力估計只有全盛時五成,略強于八竅的正常高手。
他原本能夠與不用刀意的孟奇一戰,結果遇上孟奇天刀修煉有所進展,將“落紅塵”完整的招式變化借助自身初步掌握的一種刀道精義施展了出來,直斬“心靈”,正是他的克星,最終發狂逃奔。
而邪君則屬于九竅里也難得一見的高手,不死印法特殊,各種神異近乎半步外景,幾可與魔后等人一戰,現在的孟奇遇見他,只能搏命以保命,除非刀法、劍法、技巧有大進步,或金鐘罩第六關圓滿。
前方小巷子里轉出來一位抱琴少女,仕女服,素白色,清冷脫俗,熟練成自然地跟在了孟奇身后。
孟奇心中一動,突發奇想,傳音入密道:“阮姑娘,以后遇到這種場景,又不需要你假扮劍皇或其他人時,能不能給我奏一曲,以壯氣勢?”
哈哈,若她答應,以后我就是自帶背景音樂的男人了,多有范多有逼格!
想想,一曲風蕭兮兮易水寒中,自己負手現身,多帶感!
“好的。”阮玉書表情不變。
孟奇大喜,內心卻掙扎猶豫了起來:“用誰的背景音樂比較好呢?要不順便讓阮玉書再給誦個詩號?”
阮玉書突地撥弄琴弦,鏗鏘之聲大作,威猛剛烈:“這樣?”
“不行!”這是配莽金剛、雷刀狂僧的背景音樂,不是我!孟奇堅定地拒絕了。
阮玉書輕撫琴弦,叮叮咚咚,隱藏纏綿與情思:“這樣?”
“不行!”太娘了!
孟奇正要詳細描述自己的需求,突地看到阮玉書嘴角隱約翹起,頓時恍然,之前兩段樂曲絕對是她故意挑選的!她壓根兒就想自己畫風不對!
還好她不是來自地球,否則自己出場時,背后很可能響起“蒼茫的天涯是我的逆…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到時候頂著這樣的背景音樂和“詩號”,與敵人肉搏,金鐘罩全開,假發掉落…
孟奇打了個寒顫,決定還是不招惹阮玉書:”算了,我也就是隨便說說。”
阮玉書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清冷依然。
危險潛伏,幾人腳步極快,沒用多久便返回了驛館。
拜見陸觀之后,長孫景急切地道:“陸帥,和談有詐,西虜是在拖延時間,以解決內患!一旦他們解決好,不管和談到了哪步,都會直接南下,牧馬中原!”
“西虜勢未盡而頓足,確實不符合他們的作風。”陸觀像是早有預料般頷首,“不過朝廷也是在爭取時間整頓兵馬,重布防線。”
他頓了頓道:“不知是何內患?”
受傷的巴圖靠著椅背道:“我們非是一體,由各個相對獨立的部族組成,其中余族最強,依附有七八個部落,它挾裹著我們侵襲中原,不過,包括我們終族在內,好幾個部族仰慕中原,與余族矛盾甚深。”
“到了裴河上游后,我們幾個部族最終決定分道揚鐮,自行西歸,結果好多位首領慘遭毒手,引發了混亂,我們護著少主南下,尋求中原支持。”
孟奇還不擅長分析這樣的局勢,靜靜旁聽學習,而阮玉書拿著之前剩下的點心,小口小口地啃著。
“少主?他有多強的號召力?”陸觀的問題直指核心。
巴圖鄭重地道:“少主留有天神家族的血液,只要他現身軍前,我們律族和另外幾個部落之民絕大部分都會服從,其實,他們現在也想反叛,但用中原的話來說,群龍無首,只能慢慢被余族壓制消化。”
“你們的少主就在京師?”陸觀平心靜氣地問道,盡顯名將風采。
巴圖重重點頭:“是,少主正躲在安全隱蔽的地方,我們出來是打探消息,看投奔哪位皇子,結果遇上了烈刀,陸元帥,我和景少都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孟大俠,這便帶你去見少主。”
“不急。”陸觀絲毫不激動和急迫,“現在不知多少高手暗中窺探,引我們去只會害了你家少主,等明日陸某拜見過右相,請他親自出手。”
暫時為止,真正有決定權的還是昏迷之中的皇帝,但國不可一日無主,再有幾日,右相都必須得找出遺旨,請新主繼位了,當然,目前是太子監國。
陸觀平靜的態度感染了巴圖和長孫景,他們的神色頓時放松下來。
“還有兩個消息,余族之主據說是魔門某位強者的弟子,這次的東侵便有不少魔門中人活躍的身影。”長孫景回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若是魔門的陰謀,魔后和邪君入京的事情就得重新思量了,也許不僅僅是支持七皇子…“陸觀沉吟道。”
房間中,只有孟奇、阮玉書、陸觀、虎道人和長孫景、巴圖,這種事情可以直接說出來。
“另外一個消息呢?”孟奇冷面冷口地道。
他覺得長期這么裝下去,自己要顏面神經失調了。
巴圖不太肯定地道:“余族派遣使者和談,除了拖延時間,好像還與魔門相關,要尋找什么魔尊寶物?”
“魔尊寶物?他坐化在京師?”虎道人大驚失色。
孟奇和阮玉書壓根兒沒聽過魔尊,只好等待虎道人解釋。
“道長,你知道魔尊寶物?是什么啊?”長孫景亦是見識淺薄。
虎道人嘆了口氣:“魔尊是魔門上一代大宗師,將分裂的魔門重新歸于一統,實力猶在魔后、國師之上少許,據說已經觸摸到天人合一,破碎虛空的境界,被譽為魔門祖師外最強的一位魔門之主。”
“但是,在他鼎盛之時,在魔門復興之時,在我們都以為他會在生命最輝煌的剎那打破虛空時,他忽地看破紅塵,拋下大業,飄然出家,從此消失于江湖,不知所蹤,按年齡算,應該坐化多年了。”
“當時魔后年紀尚幼,鎮壓不住魔門,魔門復亂,等到她也成為大宗師,魔門又出了邪君、鬼王、陰師等人間巔峰的高手,讓她再次統一魔門的雄心壯志受阻,尤其邪君,幾次被魔后追殺,依然無恙,幾可比擬大宗師。”
“至于魔尊寶物,我非魔門中人,了解不詳,不得而知。”
孟奇聽得呲牙,他現在對看破出塵、出家為僧什么的特別敏感。
巴圖想了想道:“我家少主好像知道一點魔尊下落的事情…”
“不要多說,等陸某見過右相再談。”陸觀怕隔墻有耳,中止了談話。
出了房間,月光如霜,長孫景搓了搓手道:“孟大俠,想不到你的刀法也很出色,我一直自夸為刀法天才,可今日方知,我的刀法還差得遠。”
“你年紀不大,之前也沒什么名頭,應該是學武未久吧?”虎道人微笑道。
長孫景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我本是乞丐,偶然得了一本秘籍,這才修煉出上乘真元,刀法全是自己實戰摸索出來的。”
“施展來看看。”孟奇忽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