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星聽到笑聲之后轉過身來,看到胡小天兩人他也笑了起來:“胡大人看我挨打都不仗義相救,實在不堊厚道啊!”
胡小天哈哈笑道:“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更何況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余家的事情,我怎么好插手?”
余天星道:“被老爹揍了一頓倒也舒坦,感覺身上的憊懶之氣一掃而光,整個人都精神許多了呢。”
胡小天微笑道:“余公子剛剛的那番話是什么意思?”
余天星道:“沒什么意思,寄人籬下,隨便發幾句牢騷罷了,胡大人乃是我等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天星心中也很是感激呢。”
朱觀棋道:“聽起來陰陽怪氣毫無誠意。”
余天星雙目一翻,傲然望著朱觀棋道:“你又是誰?軍師還是謀士?”
朱觀棋微笑道:“在下朱觀棋,乃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剛剛聽到余公子說要打仗了,不知哪里要打仗?”
余天星笑道:“你足智多謀又何須問我?”
胡小天道:“余公子不妨說來聽聽。”
余天星道:“兩位大人今次前來可不是為了聽我說話,你們是懷疑大雍商隊遇襲之事乃是我們難民所為吧?”
胡小天道:“沒證據的事情豈能亂說。”
余天星笑道:“胡大人是聰明人,換成別人只怕早已率領大軍過來將這難民營搜一個底兒朝天了。”
胡小天道:“余公子在這件事上有什么好的建議?”
余天星道:“胡大人還是早作準備吧,無論這件事是誰做的,大雍方面最終問責都會到東梁郡的頭上,就算胡大人能夠及時找出真兇送到他們的手中,他們也未必答應事情就此罷休。”
朱觀棋微笑道:“在余公子看來這場仗無可避免了?”
余天星道:“無論你們信或不信,這次大雍商隊遇襲都和難民無關,如果我們被逼到了絕路上,就算干出任何可怕的事情都不稀奇,可是胡大人賜給我等衣食,能讓大家茍延殘喘,渡過嚴冬,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容身之所,誠惶誠恐,感恩戴德,誰又會愚蠢到搶劫商隊的地步?大人有沒有想過,大雍不肯讓難民越境,回到大康難民更是死路一條,眼前我等只有呆在東梁郡,就算搶來真金白銀又拿到哪里去換糧食?”
胡小天笑道:“我從頭到尾也沒說懷疑過你們。”
余天星道:“大人嘴上說不懷疑,可心中仍然是懷疑的。”
胡小天哈哈笑道:“你不是我,怎知道我怎么想?”
余天星道:“大雍商團死了十二個人,這不是小事,足以成為他們兵臨城下的借口,大人還需早作準備。”
朱觀棋道:“余公子有沒有化解危機的辦法呢?”他說得正是胡小天想問的話。
余天星道:“別人過來攻打你,退讓是不可能的,唯有迎戰,可現在這種狀況,天時、地利、人和胡大人好像沒占到一樣,看來勝算渺茫。”
胡小天道:“愿聞其詳!”
余天星道:“大康朝廷腐朽不堪,皇上窮奢極欲,昏庸無道,橫征暴斂,害得四海荒蕪,民不聊生,天時早已不在大康一方。東梁郡三面和大雍接壤,南部乃是庸江,地理所限無險可守,是為失去地利。至于人和,胡大人初到東梁郡,因為接受難民之事得罪了當地士紳,東梁郡原住百姓對大人的行為也頗多不解,至于難民,雖然留在了東梁郡,可是卻并未獲得和東梁郡原住百姓一樣的對待,寄人籬下,對此地并無歸屬感。大人手中的三千兵馬,恰恰是從難民之中抽調出來,試問誰肯為他人的家園奮不顧身浴血奮戰?所以我才說大人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占,這場仗不好打。”
胡小天微笑道:“照你這么說,我豈不是輸定了?”
余天星道:“基本上是輸定了。”
朱觀棋笑道:“余公子并未斷定,看來這世上并無絕對之事。”
余天星道:“世事無絕對,歷史之上從不乏險中求勝,以少勝多的戰例,大人雖然不占天時地利,可大雍方面若是前來征討,同樣不占天時地利人和。大雍皇上新喪,朝廷內部正在動蕩之時,內部尚未平定,自然沒有做好揮兵南下的準備,現在東梁郡在大人的手中,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要是敢來,大人肯定要讓他們褪一層皮,更何況現在雖然民心不齊,可是一旦外敵來犯,必然激起東梁郡同仇敵愾之心,到時候人和反倒站在了大人的一邊。”
朱觀棋道:“依你來看,大雍會不會發兵東梁郡?倘若發兵會是何方派兵?”
余天星道:“大雍應該會先派出使臣游說大人將東梁郡獻給大雍,這座城池原本就是大雍的,大人若是答應,或可免去一場戰禍,可大人若是不從,大雍方面必然會兵臨城下。南陽水寨擁有五萬大雍水師精兵,且處于庸江上游,只要唐伯熙一聲令下,戰船就會順流而下,一夜之間即可抵達東梁郡。”
胡小天緩緩點了點頭,他并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此時熊天霸找了過來,最新接到消息,大雍方面已經派使臣過來了。
一切果堊然讓余天星所中,先禮后兵,大雍方面首先派來了使臣,對于大雍方面這么快就做出了反應胡小天并沒有感到奇怪,通過今天的調查,整個事件的輪廓已經變得逐漸清晰起來,誠如余天星所言,難民應該不會做出這種冒險打劫的行為,此事很可能是大雍方面一堊手策劃,昔日大雍皇帝薛勝康將東梁郡送給了大康,根據最新傳來的消息,大雍大皇子薛道洪已經登上帝位,也許他對父親當初送出東梁郡的舉動不滿,上堊位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回東梁郡,也以此來向國人證實自身的能力。
胡小天在議事廳接見了大雍使臣劉允才,劉允才并非奉大雍新君薛道洪的命令前來,而是代表南陽水寨水師統領唐伯熙前來交涉。雖然在身份地位上遠遠無法和胡小天相提并論,可是今時今日大康和大雍早已不是一個級數的對手,大康衰微,大雍卻蒸蒸日上,已經成為事實上的中原霸主,像劉允才這種低級別的水軍將領在面對大康官員時也變得底氣十足。
胡小天和劉允才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此前護送龍曦月前往雍都,在庸江遭遇沉船之后,就曾經被大雍水軍救起,并在南陽水寨逗留了幾日,當時就是劉允才負責接待協調。
劉允才見到胡小天之后表現得并不客氣,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胡大人,我大雍商隊一行三十七人途經東梁郡遭遇搶劫殘殺,不但貨品被搶,而且有十二人被殺,一人不知所蹤,僥幸逃生逃生的二十四人有多半受傷,抵達南陽水寨之后,又有五人先后傷重不治,今日我代唐將軍而來,就是要胡大人給個公堊道!”他的面孔不茍言笑,氣勢洶洶望著胡小天。
胡小天淡然道:“劉將軍遠道而來,風塵仆仆,還是先坐下來喝口茶再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們務必要尋求一條解決之道,你說對不對?”
劉允才聽到胡小天語氣緩和,以為胡小天心虛,在這件事上畢竟他們一方占盡了道理,劉允才道:“我沒工夫喝茶,十七條人命,胡大人準備如何處置這件事,如何給我們大雍一個交代?”
胡小天身后熊天霸鏘!的一聲將佩劍抽了出來,怒喝道:“大膽狂徒,竟敢這樣跟我三叔說話,信不信我剁了你?”
劉允才怒視熊天霸道:“你敢!”
熊天霸大吼道:“有何不敢?我這就砍了你的腦袋!”他揮劍作勢向前。
胡小天沉聲道:“熊孩子,冷靜!”
熊天霸果堊然停下腳步,其實這都是胡小天事先交代好的,必要時候讓熊天霸沖出來煞一煞對方的威風。
劉允才雖然嘴上強硬,可是看到熊天霸如此兇悍,不由得也有些膽寒,他想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可是對方好像并不買賬,雖然己方實力遠勝胡小天一方,但是自己畢竟是個使臣,若是當真激怒了對方,肯定討不到好處,他向胡小天抱了抱拳道:“都說大康是禮儀之邦,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胡小天道:“劉將軍跟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不得無禮,兩國交戰還不斬使臣呢,更何況咱們和大雍又是禮儀之邦,真要是傷害了劉將軍,豈不是要被天下人笑話?”
劉允才聽出他話里有話,終于壓住心頭的火氣,在椅子上坐下。
胡小天不緊不慢道:“不知你們想讓我怎樣交代?”
劉允才這才將事先準備好的書信呈上,這封信是唐伯熙寫給胡小天的。
胡小天展開一看,唇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冷笑,唐伯熙果堊然目中無人,在信中遣詞用句咄咄逼人,恐嚇胡小天要乖乖打開城門,將東梁郡雙手奉上,從此向大雍稱臣,胡小天看完這封信,然后當著劉允才的面,輕輕撕了個粉碎,隨手扔在了地上。
劉允才看到他如此舉動已經知道了答案,他冷笑道:“識時務者為俊杰,等到大軍壓境,胡大人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