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霜沒有攜帶大光明鏡,召山至寶仍然聳立在城西的夕照湖上,在城內就能望得到。
看到慕行秋父子,她露出微笑,一點也不顯得意外,“我以為還要再等一會。”
慕冬兒驚訝地問:“斗法的時候你明明勝過了左流英,創建的世界應該比他更高才對。”
“你也曾經敗給過異史君,一個月之后他創建的世界不是在你之下?何況任何人想要接連兩次打敗左流英都是很難的。”
慕冬兒警惕地說:“你在等我父親吧?”
秦凌霜再次微笑,那不是慕行秋熟悉的害羞笑容,而是掌控者的自信,“我在等任何能進入大光明鏡世界的人,你們是最先趕到的,后面還有努力上升者。”
“你能看見其它世界?”慕行秋也感到驚訝了。
“只能向下看,不能往上看。”秦凌霜揮下手,搖晃的空氣中出現一幅搖晃的景象,接連變換,顯露不同層次的世界。
祖師塔世界仍在最底層,空空蕩蕩,沒有施法者,連外面的觀戰者也都沒了,秦凌霜解釋道:“祖師塔本應屬于慕行秋,他拒絕之后,昆沌沒有再找施法者,這個世界荒廢了。”
第二層世界最先顯露出來的不是斷流城,而是兩名女子和一只銅葫蘆,慕行秋認得她們,“公主、曾拂和洞!她們應該不會法術。”
“她們不會法術,所以選中她們的不是昆沌,而是左流英,這是他的小把戲,也是他為昆沌服務所得到的特權。你和守缺逃出來的時候,洞受損嚴重。已不配稱為至寶,昆沌愿意讓給左流英。洞世界與真實世界最為相似,幾乎融為一體。”
“她們沒事就好。”慕行秋心中更加驚訝。怎么也想不到左流英居然如此在意曾拂。
“左流英還會做這種事?”慕冬兒同樣覺得不可置信。
洞世界場景轉換到斷流城,慕烈仍然提著刀四處尋找敵人。他是凡人,只能進入這一層世界。
場景又一次轉換,斷流城變得熱鬧了,一大群道士、散修和妖術師正在街上混戰,領頭者分別是殷不沉、元騎鯨、歐陽槊、申繼先等。
“不對,洞之上應該是不熄爐。”慕行秋記得很清楚,那也是一個空蕩蕩的世界,見不到施法者。
“那是剛才的事情。不熄爐已經上升。”秦凌霜又揮一下手,洗劍池與司命鼎世界同時顯現,異史君和守缺仍在大戰,各自分出大量魂魄,整個斷流城因此煙霧彌漫。
煙霧消失,不熄爐世界終于顯現,城中懸浮著百余名人類與妖族,全都抬頭看天,相安無事。
“飛飛,昆沌將不熄爐給了飛飛?”慕行秋看到懸在正中央者正是飛飛。玄武滅世變小許多,托著飛飛的雙腳,周圍的人類與妖族來源復雜。斷流城四方營地中的修行者皆有,而且個個都是強者。
“他太謙虛了,所以剛一進入至寶世界的時候位置比較低,他還非常聰明,知道聯合大家的力量,他說服眾人一塊施法,將不熄爐抬升到第六層,而且還在上升,離咱們已經不遠。”
“飛飛還真是深藏不露啊。”慕冬兒贊道。想起自己從前的種種無禮舉動,有點不好意思。“那咱們還等什么,繼續上升去找左流英吧。”
“做不到。”秦凌霜說。
“為什么?”
“左流英奉命封閉前往昆沌世界的通道。此刻他正在鎮魔鐘世界里施法。”
“那又怎樣?”
“這是昆沌交給他的任務,他必須完成,否則就會被替換掉,封閉法術的強大之處就在于能夠從下層世界里吸取力量,咱們上升得越快,只會將鎮魔鐘世界頂得更高。”
“原來這就是昆沌的計劃!”慕冬兒終于開始相信父親的話,“怪不得他會扶持眾多強者,實際上不管愿意不愿意,大家都在為他做事。可是總有辦法上去,對不對?”
“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斬斷與至寶的聯系,獨自飛升。”
“可是沒有至寶相助,咱們的法術會變弱不少,昆沌真是太陰險了。”慕冬兒憤憤地說。
慕行秋猜出了秦凌霜的用意,“你在等一個能替你執掌大光明鏡的人?”
慕冬兒馬上道:“如果父親要執掌至寶世界,那也是替我。決戰最后還是要在我與昆沌之間進行。”
“你仍然相信魔種是自己修煉出來的嗎?”秦凌霜問,她能觀察下層世界,聽到了父子二人的談話。
慕冬兒不語,到了這種時候他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他和其他強者一樣,都得到了昆沌的幫助,只是方式各不相同。
“抱歉,我不能替你執掌大光明鏡。”慕行秋不想擔負這個任務,“我必須繼續上升。”
秦凌霜笑著搖下頭,“我不強求,既然你堅持如此,我送你上去吧。”
“謝…”慕行秋只說了一半,這畢竟是秦凌霜,曾經為他而死,又因他而活,“謝謝”兩個字實在有些殘忍,但他很奇怪她這么容易被說服,或許是道士之心令她不再執著于任何事情吧。
慕冬兒斗志消退一些,“好吧,讓父親先上去,他若是戰敗,下個應該輪到我了吧?然后咱們做什么,就在這里干等著嗎?”
“你可以留在這里,等到其他人上來,告訴他們不要再上升了,那只會讓昆沌世界升得更高。”
“你能看到下方世界,施法告訴他們不就得了,非得等他們上來?”
“這正是昆沌法術的精妙之處,每一層世界都抵消了執掌者的一部分法力,我能接受下方世界的信息,但是當我想施法的時候,大光明鏡就會上升,結果我越是施法。離下層越遠,法術永遠也到不了。”
“好吧,我在這等。”慕冬兒無奈地說。
“如果你肯交出魔種。會是一個很大的幫助。”秦凌霜提出第二個要求。
慕冬兒再度警惕起來,“干嘛要我的魔種?”
“魔種相通。通過它或許更容易找到昆沌。”
絕大多數魔種都在昆沌手中,這的確是一條線索。
慕冬兒看向父親,好一會才說:“我這么做完全是為了向你證明的確是我在控制魔種。”
“你已經證明了,這一次純粹是在幫我。”慕行秋在兒子眼中又看到了孩子的純真,雖然有些遺憾,可他寧愿慕冬兒更像孩子,而不是成年人。
慕冬兒雙手捏道火訣,向秦凌霜問道:“交出魔種。我的世界不會下降吧?要是比異史君還低,我就丟臉啦。”
“至寶世界只升不降,即使你失去全部法力,它也會留在原處,而且仍屬于你。”
慕冬兒嘆了口氣,雙手輪流在三田的位置上按了一下,一團綠光從泥丸宮里飛出來,飄向慕行秋,“我用法術將它束縛住了,起碼幾個時辰之內它會很老實。”
慕行秋點頭。雙手同樣捏道火訣,容納飛來的魔種。
秦凌霜也要施法了,“大光明鏡世界會上升一點。慕冬兒,警告后來者,不要超出它。”
“去吧。”慕冬兒晃晃拳頭,“父親,你一定得活著回來,要不然母親不會饒過我的,還有,別一去就是幾年,還有。一定要把禿子送到我這里…”
搖晃加劇,很快停止。大光明鏡與珍奇樓分離。
秦凌霜笑道:“好了,接下來的路我就不陪你了。”
慕行秋感覺到體內的法力還在增加。可是秦凌霜的笑容讓他感到奇怪,這既不是從前的害羞微笑,也不是得到道士之心以后的沉穩,更像是另一個人,“你是龍魔!”
“哎呀,這么容易就暴露了,那就正式告別吧,再見,慕行秋,再見,秦凌霜,慕冬兒把我的話都說了:一定要活著回來…”
慕行秋體內的法力越來越充沛,與此同時,他發現泥丸宮里不只有魔種,還多了一位客人。
秦凌霜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請原諒我撒謊了,守缺一進入司命鼎世界,龍魔就回到真幻之軀的體內,我已經將大光明鏡世界交由她執掌,我要與你一塊去見昆沌。”
“道士之心也能撒謊嗎?”慕行秋問,眼前的斷流城搖晃得像是在地震。
“道士之心不是枷鎖,必要的時候,什么都能做,撒謊只是小事一樁。”
慕行秋無話可說,嚴格來說秦凌霜沒有撒謊,只是隱瞞了一些事情,慕冬兒因此才會心甘情愿留在下層世界。
慕行秋只是覺得這個秦凌霜更顯陌生。
斷流城停止晃動,他終于看到左流英執掌的鎮魔鐘世界。
城里沒有冰雪,到處都是小孩,沒有陣形,也沒受到任何束縛,全都興高采烈地跑來跑去,擁有成人身高的禿子從一堵墻上跳下來,向慕行秋高興地揮手,然后匆匆地跑走,身后追著一群小孩,江火兒也在其中。
“嘿,真好,你也來了,斷流城更熱鬧了。”小蒿舉著手里的小烏龜,從遠處跑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慕行秋再一次驚訝,小蒿的實力不可能這么強。
“左流英的遺骸帶我來的,這算是信物吧。”小蒿笑著說,用另一只手在腰間拍了幾下,似乎要召出遺骸。
左流英當年進入止步邦時舍棄了肉身,再出來時用的是一具法身,肉身枯萎,被小蒿收藏至今。
“不用了。”慕行秋急忙制止,“左流英在哪?”
小蒿抬手指天,“他將鎮魔鐘世界交給我了,自己飛走了。”
慕行秋體內的法力再次迅速增加,秦凌霜的聲音又在腦海中響起,“看來撒謊的不只我一個,左流英沒遵守諾言,搶在我前面去找昆沌了。”
眼前的場景又搖晃起來,慕行秋做好決戰的準備,他仍然能感覺到祖師塔里的修身符,可是有件事不對,就在不遠處,從一堵墻上掉下一塊磚來,落地粉碎。
“等等!”慕行秋大聲道,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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