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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八章 鋼鐵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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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里的百姓圍成數十道同心圓圈,時間倉促,最終排列出來的形狀不是特別規則,相互間的距離也不均等。隨著夜色降臨,人人都顯出驚恐,尤其是站在最外一圈的人,更是怕得要命,手里緊緊握著泥塑神像,閉上眼睛,無聲地祈禱。

  他們不是戰士,很多人這輩子都沒碰過刀劍,更不用說與強大的法術對抗,他們站在那里,唯有期盼奇跡,唯有相信正中間的那位慕將軍。

  錦簇站在土臺之上,不停地彎身掬土,舉過頭頂,將其變成古神像,然后放在身邊。大大小小的神像也圍成一圈,個個不同,共同特點是都很粗糙。

  最后一縷陽光隱沒在群山之后,錦簇脫去上衣,用手中的泥土從頭到腰均勻涂抹,他開始布道,激勵大家守在原位不要動。

  他說:“強者向上,越攀越高,弱者腳踏實地,越站越穩。”他說:“向上者終有盡頭,必將墜落,并由在下者承接。”他說:“弱者的力量與大地相連,世間最強大的力量也只能改變地表,大地永存,弱者也不會消亡。”

  他說了許多,聲音在山谷中回蕩,大家聽在耳中不是很懂,但這不重要,幸存的人類終于所有依靠,不管這依靠看上去有多么的脆弱,總比茫然失措、原地等死要強,慕將軍每說完一段,眾人就同時舉起手中的神像,嘴里呼喊一聲。

  就連一開始打定主意要揭穿真相的符臨,也自愿加入到一圈圈的同心圓當中,他和九名士兵站在最外一圈,面朝山谷入口,他扔掉了兵甲,手里握著古神像,在心里想象這是一場軍隊與軍隊之間的戰斗,雖然雙方實力相差懸殊,卻仍有一戰。

  守缺站在最內一圈,徹底被慕將軍折服,崇拜地看著他,重復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慕行秋仍然坐在山坡上,是這場戰斗的唯一觀眾,他仍然感覺不到特別強大的法術,凡人陣形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在所有人之間建立了一條無形的通道,最終通往慕將軍。

  守缺在陣中擔負著重要職責,慕將軍是通道盡頭,她就是通道的維護者,確保它的穩定與通暢,沒有她的話,整個陣法將會非常脆弱。

  山谷里總共有五千多人,集吅合在一起的確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是用來應戰五行之劫,還是太弱了一些。

  慕行秋一度想要幫助這些凡人,很快放棄了這個打算,站在最為客觀的立場,這批凡人不值得挽救,他們大都是老幼婦孺,許多人要拄著拐杖才能站立,一些女人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緊握神像,幾歲的孩童也得單獨占據一個位置,驚恐萬狀,目光不停地望向自己的父母,看樣子隨時都會跑過去。

  這是一個如此脆弱的群體,即使躲過接下來的幾次劫難,也很可能被接下來的亂世吞掉。

  慕將軍宣揚的弱者之冇道,沒有實際的法術支撐,大概只能讓信眾在死前獲得一點平靜而已。

  站在道士高度的左流吅英和趙處野都沒有挽救凡人,慕行秋也想不出相助的理由。

  可他沒有像趙處野一樣離開,而是留下觀看一場注定失敗的反抗,不僅如此,他還想在這里尋找“火”的影子。

  道士之心如群山包圍的湖水一樣平靜,也如湖水一樣冰冷,慕行秋越接近道士之心越感覺到其中的森森寒意,恰恰在這些脆弱、自私和怯懦的凡人身上,似乎有火在燃吅燒,這些火很微弱,在狂風中隨時都會熄滅,但是仍有一點溫暖。

  這些火沒能喚起慕行秋的記憶,卻讓他舍不得離開。

  彌漫四周的鋪墊法術開始發生變化,慕行秋知道,今晚的金攻就要到來。

  山谷中的凡人,包括守缺和慕將軍,尚未察覺到這一點,還在一遍遍地舉起手中的古神像。

  一陣風吹過,山谷外面傳來轟轟的響聲,仿佛有一團暴風雨正快速逼近。

  慕將軍停止傳道,右手握住神像護在心臟的位置,左手筆直地伸出,雙腳緩慢的轉動,當左手手掌朝向西北方的時候,停止不動。

  那里正好是山谷入口。

  眾人模仿,也都以同樣的姿勢面朝西北。

  慕行秋站起身,就算是他也不能與五行之劫正面抗衡太久,必要的時候必須飛到天上去躲避。

空氣變得陰吅冷,滿天星月眨眼間消失得干干凈凈,天地間一片黑暗  許多凡人發出尖叫,恐懼還是占據了上風,只要有一個人帶頭,大部分人都會驚慌地逃跑,打亂整個陣形。

  慕將軍手中的神像如風中的蠟燭一般發出昏暗的光。

  “我身為地。”他說,周圍的一小圈神像同時發光。

  “我血為川。”他說,最內一圈人手中的神像發光。

  “我頭為山。”“我臂為峰。”“我足為石。”“我心為弱者之道。”慕將軍每說一句,就有一圈凡人手中的神像同時發光,光很暗淡,只能照亮一尺左右,可是在這樣一個陰風陣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它照亮的還有每個人的心。

  尖叫聲停止,連嬰兒也不再啼哭,他們靠在母親的懷里沉沉睡去,拄拐的老人盡力挺直腰板,婦女也不覺得自己軟弱無力,起碼她們能舉起手中的神像。

  慕將軍重復“我為”之句,仿佛這就是抵御五行之劫的咒語,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他念出這些簡單的句子,聲音匯合在一起,頗有幾分氣勢,能與越來越近的呼嘯聲相抗衡。

  慕行秋仍然察覺不到山谷里有什么強大吅法術,如果這就是弱者之道,的確是夠弱的。

  狂風沖進山谷,入口兩邊的山瞬間塌下去一段,發出砰然巨響,整個地面都因此晃動。

  符臨所在的位置離入口最近,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終于來了,他想,自己就要跟眾多的符皇后裔一樣死去,凡人建立的皇朝在法術面前就是這么的不堪一擊,他只納悶一件事,明明是金攻,為什么進來的是一團風?

  很快他就明白了,那是一團肅殺之風,人們常說寒風像刀子一樣,這句話此刻不是比喻,風里真的裹挾著大量鋼鐵碎粒,跟刀子一樣銳利。

  符臨閉上眼睛,在這最后一刻,他相信古神、相信那個來歷不明的慕將軍了,大聲叫喊“我身為地、我血為川…”

  風聲太強勁,他聽不到別人的聲音,只是順著自己的節奏喊下去。

  片刻之后,他睜開眼睛,驚喜地發現自己沒有死,狂風依然肆虐,吹得他左搖右晃,可是風里的鋼鐵碎粒全都擦身而過,手中神像發出的光芒越發暗淡,卻沒有熄滅,他的雙腳則越來越深地陷入地下。

  “我心為弱者之道!”神光減弱,符臨心中的希望與信念卻極大地膨脹起來,扯著嗓子一遍遍叫喊“我為”之句,他此時的激動心情與昨晚的獲救全然不同,因為他不只是獲救者,也是自救者、救人者,他不明白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但是確信自己是其中一分子。

  山谷中依然漆黑,數千光點就像是一片螢火蟲,除了自己照不到周圍的任何人,每個人都握著自己神像、堅守自己的位置和信念。

  只有山坡上的慕行秋看到了全景,他的天目穿透黑夜與狂風,看到一張張冇迷醉的面孔,看到無數的鋼鐵碎粒緊貼凡人的身軀,沿著那條陣形組成的通道一路前行,少數跌落地上,大部分仍匯集到正中間的位置。

  五行之劫的力量消減了一點,一路被引向慕將軍,他身邊的一小圈神像最先遭到進攻,如同風化的石頭一般重新化成灰塵,只是速度快得多,不到半刻鐘就全部歸為泥土,而金攻之勢正盛,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鋼鐵碎粒開始沖擊唯一的目標——慕將軍的軀體。

  弱者之道就是承受,慕將軍替山谷中的所有人承受金攻,他的頭發被斬成一截截,皮膚被劃出無數道傷痕,鮮血滴滴滲出,很快他的全身都變紅了。

  他不動,就像在森林中沉思默想時一樣,任憑軀體遭到重重折磨,他都不動,仍然高舉神像,叫喊我為之句。

  金攻的風勢越來越強勁,慕行秋不得不升到空中,而且越升越高,直到空氣極為稀bó之處。

  天目看不到地面了,但他敏銳的感受還在,金攻從無所不在的鋪墊法術中吸取力量,隨機組成大團鋼鐵風暴,像一條條巨蟒在地面上橫行,所過之處難有活類。

  沒人能提前預測這些風暴的路徑,幸吅運者躲過一劫,不幸者首當其沖。

  慕行秋一頭扎進風暴之中,下降數百丈之后重新升起,他看到山谷中的陣形還在,慕將軍正獨自承受所有進攻,血液在他周圍形成了一片bó霧。

  可他仍然不動。

  慕行秋說不清心里的感覺是什么,既非同情,也不是贊賞,更沒有激昂與崇敬這些凡人的情緒,他只是看不下去了。

  攻入山谷的鋼鐵風暴還剩十余里的尾巴,可就是這最后一團狂風威力最為強勁。

  慕行在高空飛向風暴盡頭飛去,默默地吸取五行之劫中的法力,天下風暴千千萬萬,他只能解決這一個。

  就這一個也在考驗他的極限,他之前吸收過一些符箓的力量,趙處野的一道服月芒法術就讓他連飛七次才化解掉,而這團風暴中蘊含的法力百倍于趙處野。

  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其中一些卻實現了,因為總有人敢于嘗試。

  慕行秋終于找回一股熟悉的情緒,迎接不可能的挑戰讓他心跳加速,離平靜的道士之心越來越遠。

  吸入的法力快速增多,終于他抓住了風暴的尾巴,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將這只巨吅大無朋的怪獸扔出去,他還沒有回憶起任何能與這股力量相配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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