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與同伴們從來沒在一個地方停留超過半個時辰,他們止步的唯一原因是恢復法力,好繼續施展瞬移之術。
左流英展現了精準的記憶力,他雖然很少出門,天下地勢卻都通過書籍印在了腦海里,知道許多天地靈氣和不潔之氣都很稀少的荒僻地域。
經歷三天的奔波之后,他們可以轉到靈氣稍微充裕一些的地方了,因為昆沌的三十三動法術已經很長時間沒再施展,似乎放棄了這招強大但是耗法太多的尋人辦法。
他們停在北方的一片灌木林里,距離舍身國的一片沙漠只有二百余里,隨時能夠施法逃進去,左流英現場用樹枝制作了數件法器,分別送住不同方向,監視三十三動的跡象,這些法器只能維持不到一個時辰,好處是失效之后就會恢復成普通的樹枝,不會引來任何懷疑。
慕冬兒不是特別理解眼下危急形勢,一門心思研究藤條,慕行秋激發的力量已經消失,藤條變回幾尺長,慕冬兒對它的控制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龍魔還很虛弱,真幻之軀與普通肉身不一樣,承受能力更強,受損之后也更難復原,這次休息對她至關重要,她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更多的天地靈氣修復身軀。
殷不沉和飛霄坐在一塊,以靈犀互相交談,過了一會,他搓著雙方笑嘻嘻地走向慕行秋和左流英。
“打擾了,兩位沒在存想吧?”
慕、左二人都睜著眼睛,當然沒有進入存想。
“咱們要在這里停留多久?”
慕行秋看了一眼正在練拳的龍魔,“很難說。要看昆沌下一步的招數,總之不會太久。”
“有件事讓我很困惑,不知…道尊…”
“有話就說。”
“呵呵,是這樣…魔魂如此害怕昆沌,寧可自殺再入輪回。也就是說他認為自己用正常手段根本不可能逃過昆沌的追捕…所以我就想啊,咱們得想一個比輪回更好的辦法躲避昆沌吧?可我實在太笨,想來想去也沒有特別好的主意,后來是飛霄靈機一動…”
不遠處,飛霄的猴子臉上露出不滿的神情,雖然在靈犀關系中它的地位遠比一般異獸重要。在很多事情上甚至能夠做主,但它仍然需要殷不沉的腦海來施法,有時候還會被他“出賣”。
“這么說你們想出了一個主意。”慕行秋笑著問,不用施展任何幻術,就猜到了殷不沉的想法。
殷不沉輕嘆一聲。似乎在指責道尊不在該在這種時候還表現得如此輕松,馬上又堆出笑容,“是飛霄的主意,咱們不如兵分幾路,免得被昆沌一網打盡。”
“秦先生將七篇魔尊正法都給你了吧?”慕行秋問。
殷不沉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臉紅了,“道尊真是什么都知道,嗯。他給我了,因為我幫了忙、立了功,魔魂覺得我有這個資格…這是一件小事。道尊又這么忙,所以我就沒提。”
“你不需要我幫助你修煉魔尊正法嗎?我有經驗。”
“能有道尊的幫助當然最好,可是形勢這么緊張,我怎么好占用道尊的寶貴時間?就讓我自己慢慢琢磨吧,成與不成都無所謂,能為道尊分散一些道統的追兵。才是我最重要的任務。”
“好。”慕行秋同意得很干脆,“就按你說的來。兵分幾路,你和飛霄是第一路。這就出發吧。”
殷不沉已經將七篇魔尊正法通盤檢查了一遍,發現沒那么難練,不需要道尊的幫助,這才想要“兵分幾路”,自己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悄悄練功,反正昆沌要追捕的不是自己。
道尊既然同意了,殷不沉也就不再推辭,笑嘻嘻地點頭哈腰,轉身走向飛霄,幾步之后停下了,猶猶豫豫地又轉回身,“道尊…對我施法了?”
“嗯。”
“呵呵…道尊真愛開玩笑,臨走還送我禮物…這是什么法術?不像幻術,也沒什么特別的影響。”
“就像你說的,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可以助你修煉魔尊正法。”
殷不沉笑逐顏開,慢慢地笑容有些尷尬,思來想去,怎么都覺得這份“禮物”有些怪異,魔尊正法自成一體,沒有只言片語暗示說需要法術協助。
慕行秋微笑道:“走吧,越遠越好,躲避任何修行者,天地靈氣和不潔之氣越薄弱的地方越安全。”
殷不沉臉上變顏變色,最后重新露出笑容,轉身跳到飛霄背上,升到半空中說:“道尊真是好人,唉,要是你統治天下就好嘍。”
殷不沉飛走了,慕冬兒揮著藤條走過來,“父親,再給它一點力量,現在這樣不好玩。”
慕行秋低頭看著只到自己腰間的小人兒,收起笑容,“你已經二十歲了吧?”
“應該是吧,我從來沒注意過這種事情。”慕冬兒執著地將藤條伸到父親面前。
“你為什么選擇…這個樣子?”
道士修行到一定境界,可以選擇停駐在某個年齡階段,左流英總是十歲的容貌,申尚十二三歲,多數道士則選擇中老年的模樣,據慕行秋所知,極少有人一直保持五歲時的身貌,更罕見的是保持著五歲時的性格。
慕冬兒明顯沒有長大,不只是身材,還有品性,他仍然是一個孩子,抬頭看著父親,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的困惑,“選擇?我不記得有過什么選擇。”
“是魔種。”旁邊的左流英開口了,也在觀察慕冬兒,“胎生道根者皆生有赤子之心,他遭到魔種侵襲時,很自然地以赤子之心抵抗,因此一直沒有長大。”
赤子之心是道統對某種混沌心態的稱呼,它不受世俗沾染。不分善惡、不辨真偽,總是像兒童一樣純真而直接。赤子之心對修行初期很有幫助,普通人努力去除七情六欲與種種雜念,對擁有赤子之心的人來說,這一步幾乎可以全部省掉。等到吞煙或餐霞境界以后,需要領悟的奧秘越來越多,赤子之心才會被逐漸磨掉。
慕冬兒煉成的是散修內丹,大多數時候都與魔種待在一起,不受昆沌和九大至寶的束縛,修行速度很快。如今已是餐霞六重,卻仍然保留赤子之心,唯一的解釋就是為了對抗魔念了。
慕冬兒卻不自知,“我不長大是怕禿子認不出我,既然他死了。那我以后正常長大就好了。父親,藤條。”
慕行秋將藤條接在手里,心里對兒子感到愧疚,蹲下身子對他說:“你不能再拿著它了,我給你換一個…玩具吧。”
“為什么?”慕冬兒瞪起雙眼,他對父親本來就沒有多少敬畏與親切,這時更少了。
“道統的新祖師,那個叫昆沌的魔裔道士。正在追捕魔種,所以魔種是個大麻煩,在誰手里誰就會遭遇危險。”
“我不怕。大不了打一架。”慕冬兒打量父親,“母親總說你最喜歡打架,還說我像你,可我怎么沒瞧出來啊?”
慕行秋微微一笑,他覺得兒子更像楊清音,“我喜歡打架。更喜歡打贏,勢頭不對。我也會跑,而且跑得很快。這沒什么丟人的。跑得驚慌失措,過后再不敢去挑戰,那是懦夫,先跑出敵人的攻擊范圍,想到辦法之后再去打架,這是另一種勇敢。”
慕冬兒尋思了好一會,他很聰明,但是跟孩子一樣,不喜歡拐彎抹角的理論,“以后你還會去找昆沌打架?”
“會。”慕行秋肯定地說。
“你有更好的玩具給我?”
慕行秋稍微猶豫了一下,他的百寶囊里好東西不少,要說能與魔種藤條相提并論,還真沒有,他從袖子里取出電掣神行鞭,“這是用錦尾馬的尾毛編織而成的,曾經五彩繽紛,幾經鍛煉,變成了現在的黑紅色。它與念心幻術是絕配,你學過幻術,可以用它。”
慕行秋頓了頓,“它對我非常重要,你不僅要使用它,還要保護它,永遠也不能丟棄,明白嗎?”
慕冬兒一開始對這條紅得發黑的鞭子不太感興趣,聽到最后幾句才覺得有點意思,嗯了一聲,接在左手,施展自己學過的幻術,鞭子瞬間長到幾丈,筆直地指向前方,眨眼之間,一小團火焰從鞭柄一路燒到鞭梢,消失在空氣中。
“哈哈,我死也不會放棄它!”慕冬兒大笑,將藤條塞給父親,跑到遠處玩鞭子去了。
慕行秋站起身,握著藤條,對左流英說:“總不能就這么交給昆沌吧。”
左流英沒吱聲,在他眼里,慕行秋更像是一個長大的孩子,過了一會他說:“可以先留著,可是魔種早晚會重新生根發芽,沒有魔劫相助,這回你壓不下它們的力量,魔種會引來昆沌。”
“我明白,我只是不想就這么便宜他。”慕行秋知道昆沌的強大,也知道自己與魔裔道士的差距,可是心里仍然不太服氣。
沒多久,殷不沉和飛霄又回來了,前后不到半個時辰,遠遠就沖慕行秋哀求:“道尊,您原諒我吧,我們再也不生二心了,從今以后,我們老老實實給您當牛做馬…”
慕行秋嘆息一聲,這本是秦先生制定的一個小計劃,讓殷不沉修煉魔尊正法,慕行秋注入一道法術,殷不沉一旦小有所成之后,就會顯露出若有若無的魔魂特征,從而吸引昆沌的注意。
殷不沉這時不可能察覺到真相,只是天生膽小,對慕行秋注入的法術耿耿于懷,嚇得又回來了。
慕行秋決定留下半妖,栽贓嫁禍的確不符合他的脾氣。
殷不沉落地,害怕道尊會審問自己,搶先道:“大事不好,我跟飛飛聯系上了,他說一群道士正在到處追捕豢獸師,靈王第一個被困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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