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拿定了主意,恰好浩然雙嬌也在西雪高原待得煩了,想要出去走一走。
不過他可不想帶著她倆上路,說這里還需要人照看,你們倆須得留下來。
喬任女和言笑夢哪里肯答應?兩人糾纏了好幾天,最后喬任女說,要不就別帶言笑夢了,她的徒兒何明偉也在此,她師徒二人配合默契,正好協力看守禁區。
言上人聞言大怒,好懸跟她翻臉,說我只帶過何上人有數的幾年,現在何上人已經登仙,不日將成為浩然派的七長老,也不用再提什么師徒了,你說我二人“默契”,指的是什么?
說白了,雙嬌的心思,全被某人勾去了,言上人也愿意看護自己的徒兒,但是徒兒是男修,也算出師了,她絕不想讓陳真人誤會他倆的關系。
虧得是南忘留沒走,還震懾得住她倆,最后南長老拍板,吳能生跟著陳真人離開,若是非要再走一個的話,就是言笑夢,喬任女你胡說八道太上癮了。
喬任女聞言,登時傻眼,但是南長老是她的恩師,雖然她現在也出師了,但是卻不敢跟曾經的師尊頂嘴。
她光想著,這是恩師對自己嘴快的懲罰,卻不知南忘留還考慮了一樁因果——若是雙嬌齊齊離開,憑一個二級天仙何明偉,未必能在看守禁區的同時,看得住吳能生。
而現在這樣的分派,顯然更加合理。
純良聽說陳太忠要離開,登時大怒,“寶草好不容易開花了,你就要離開?我說,你最少還得幫我種一茬寶草吧?”
陳太忠笑著回答,“寶草結果,怎么也要三四年,有這時間,我早就回來了…我還打算叫你跟我一起去復仇呢。”
“你想都不要想。”純良斷然拒絕,“我定要看護這寶草結果,這關系到我未來的幸福生活。”
陳太忠聽它這么說,心里生出點微微的失望。有純良在,他的報仇方案會更易實現。
不過陳某人也不習慣求人,哪怕是對上自己的戰斗伙伴,所以他一轉頭,徑自找猛犸去了。以安排自己離開之后的事項。
三天之后,陳太忠帶著吳能生和言笑夢,離開了暫時居住的地方。
他們是和南忘留三人一起走的,一路將南長老送到浩然派,希冀能碰上那些偷襲者。
陳太忠的希望落空了,小概率事件真的很少發生,浩然派的地盤沒有糜爛到那種程度。
他將手里的物資又給了南長老一部分,自己帶著言笑夢和吳能生飄然離開。
一走長途,就覺察出吳能生的好處了,此人博聞強記。天文地理無所不知,行到任意一處,都能說出大段的典故和軼事來。
怪不得能被西靜伯聘去做西席,陳太忠自問是博覽群書的了,卻也心甘情愿地承認——哥們兒還真趕不上這個書蟲。
三人并不著急趕路,一路游山玩水,直到兩個月后,才抵達了無盡北海。
一路上,倒也不是沒有遇到不開眼的家伙,不過根本不用陳太忠和言笑夢出面。吳能生就直接搞定了。
他拿著西留公府的一面牌子,也說不清是什么路數,反正攔路的人見到這牌子就放行了——此刻位面戰爭已過,攔路檢查的。不是官府就是家族,很少有宗門弟子。
對于這些勢力而言,西留公算是西疆的土皇帝,誰敢招惹?
一路波瀾不驚地來到了無盡北海,正值天降小雨,陳太忠抬頭看看天。發現這雨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止住的,于是一擺手,“好了,就在這里休息片刻。”
無盡北海不是海,而是延綿不盡的林海,這林海之中,有丘陵還有湖泊沼澤,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是被水氣籠罩著,稱之為海倒也不算奇怪。
虎族是無盡北海中的霸主,不過也有一些其他獸族,在里面有不小的勢力。
言笑夢一身青衣,頭戴小帽面戴紗巾,說不清是小廝還是侍女,她手腳麻利地撐起了雨棚,又取出香茗,為陳真人沖茶。
吳能生也換了一副面孔,雖然還是面白無須的書生模樣,可是眉眼間略作改動,別人根本看不出,這就是西靜伯府曾經的西席。
若說陳太忠和言笑夢像是世家公子和侍女,吳能生就是十足的賬房先生模樣。
三人在雨中坐了四五個時辰,眼看天色將黑,言笑夢又取出鍋灶做飯。
一般而言,修者到了天仙地步,就無須進食了,不過口腹之欲是與生俱來的,陳太忠和言笑夢還是比較享受這個。
至于吳能生,他有天蜈傳承,雖然吸食天地靈氣即可,但是蜈蚣此物最喜精血,吃不到新鮮精血,有點食物填飽肚子,也好過空腹吸食靈氣。
飯菜不多時就做好了,菜是沿路買到的荒獸肉,飯是陳太忠靈谷,那份清香透過鍋子,穿過重重的雨霧,飄出了極遠極遠。
“好香,”遠處傳來一聲贊嘆,緊接著,一行十余人走了過來。
十余人中有四名天仙,其他都是靈仙,人人都撐著氣罩,不讓雨水沾身。
打頭的天仙嗅到飯香,心里正高興,又發現前面有一塊不小的空地,登時長出一口氣,“好了,便是在這里扎營吧。”
一邊說,他一邊大喇喇地走向了雨棚下的三人,“你們三個…”
吳能生不等他說完,身子一晃,就來到了他面前,沉聲發話,“長點眼睛,我要是你,說話之前,就先注意一下尊卑。”
那漢子登時就倒吸一口涼氣,他上下打量了對方兩眼,“中階天仙?”
他是打前站的,雖然戰力不俗,但也不過才是個初階天仙,眼見對方出來打招呼的都是中階天仙,忍不住心里一沉:我去,好大的譜兒!
吳能生袖著手,一如他在西靜伯府的做派,也不撐起氣罩,任由細碎的小雨撒上肩頭,他淡淡地發話,“郊外相遇,當遠出一里,此地不夠寬闊,我家公子體察旅人之苦,不欲強求,但閣下也須好自為之。”
郊外相遇遠出一里,是風黃界勢力之間約定俗成的東西,是一種禮數。
身份不夠的修者,沒誰計較這個,而身份足夠的修者,一里的距離,跟相鄰也沒區別。
不要說天仙了,就是初階靈仙,隔著里許殺人,也是等閑。
但是無論如何,這本身代表了一種尊重,一種善意。
吳能生的話說得有章法,也有底蘊,這一行十余人見狀,也只能盡量地遠離他們,在百丈之外搭起兩個簡易帳篷來歇息,同時埋鍋造飯。
身為天仙,還在意口腹之欲的,多半都不差靈石,用地球界的話說就是,比較講究生活質量。
不過,正是因為比較講究生活質量,一名天仙嗅了嗅空中傳來的飯香,徑直走向陳太忠三人,待到距離雨棚兩丈遠左右的地方,抬手一拱,“好香的靈谷。”
此人眉清目秀,聲音清脆悅耳,一聽就可以斷定出來,此人定然是女扮男裝。
“閣下留步,”言笑夢一個閃身,就擋在了此人面前,她的步法,比之吳能生還要精妙一些,“粗茶淡飯,閣下謬贊了。”
簡單的行動,淡淡的兩句話,就將不歡迎的態度展露無遺,
“小侍女你也太謹慎了吧?”來人捂嘴輕笑,“且報于你家公子得知,我有事相商。”
言笑夢還沒來得及回答,陳太忠的聲音就在她的背后響起,“站在那里說吧,我聽得見。”
來人眼珠轉一下,笑著發問,“敢問公子,來無盡北海,想要獵點什么?”
他們所處的地盤,已經進入了北海的邊緣地段,所以兩方雖然有不少天仙,卻沒人敢在空中飛行,那種后果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陳太忠很牛叉了吧?跟猛犸大尊的關系也好,但若不是有純良,他在西雪高原飛行,少不得也要被猛犸捉了去,狠狠收拾一番。
天仙的身份,進入無盡海這么深,顯然所圖非小,所以來人問:你們想獵什么?
“隨便走走就是了,”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他不知道對方的來頭,就不想多事——雖然他也不怕事。
“這話我卻是不信的,”來人笑了起來,“我無意過問其中財貨,只是相見即是有緣,想要相助閣下一二。”
“這可要謝謝了,”陳太忠干笑一聲,“不過我確實是隨便走走。”
來人捂嘴輕笑,雖然是女扮男裝,也頗令人心動,“看來不拿出幾分真章,你終究是信我不過…閣下可知天蝎?”
“咦?”陳太忠聽得輕咦一聲,“天蝎這走私的組織…也活動到無盡之海了?”
他對天蝎,還是很有點印象的,想當初他在橫斷山脈,就遇到過這幫人。
“公子果然是同道中人,”來人微微一笑,豎起個大拇指來,“是想去北域嗎?”
“確實有這個想法,”陳太忠點點頭。
“我跟天蝎有聯系,”來人一拍胸脯,“你若信得過我,咱一起去找他們,看我面子,怎么也給你爭取個優惠價。”
“免了,”陳太忠一擺手,淡淡地發話,“我差那點優惠價嗎?”
來人的眼中,直接亮起了小星星,“那公子你如何過林海?”
“就直接走過去,”陳太忠波瀾不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