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許榮榮覺得頭逐漸的清晰起來的時候,窗外的景色已經從繁華的都市變成了荒涼的郊區。
許榮榮微微一愣,隨機想起來他們這是前往公墓,而公墓所在的地方,可不是郊區。
看來是要到了,她坐直身體,看向戰熠陽。
因為是雨天所以路比較濕滑,一路上戰熠陽也開車都很謹慎,生怕有一輛車不管不顧的撞過來,要了這一車人的命。
如今即將到目的地,他自然愈發的小心翼翼,然后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全神貫注的盯著前方的的拐彎的地方。
而許榮榮這一瞧,恰巧看到他堅毅的側臉,以及眼角一絲絲的魚尾紋。
許榮榮心中微微一酸,卻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低下頭沉默了起來。
而她這一切的舉動其實都落在戰熠陽的眼里,只是他沒有看像這里,也沒有告訴許榮榮他有注意她罷了。
她的怔忪和沉默,戰熠陽都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為什么。
他雖然不太愛護膚,但是四十歲以后就開始適當地用保養品了,再加上身體強健,皮膚真的如同小伙子一般,至于眼角的那幾個魚尾紋到底是怎么出來的…戰熠陽嘆了一口氣,年齡到了,攔也攔不住的。
他到沒有許榮榮心中那么多的感慨,所以到了地方之后就快速的下車,然后為許榮榮打開了車門。
許榮榮原本傷感的心情在走出來,猛然一抽氣,卻聞到了那無比新鮮的空氣的時候給擊碎了。
因為下雨的緣故,原本就比都市中心清新許多的空氣愈發的干凈,總之一呼吸,滿鼻的清香啊。
“真是清新啊。”許榮榮一邊嘆氣,一邊撐開了手中的傘。
戰熠陽沒有說話,他和白晟每個人手里提著一袋子祭奠用的東西,另外一只手則用來打傘。
因為照顧兩個女士所以她們手里都沒有拿東西,只是舉了一個傘。
但是許榮榮左右看了兩眼,她很想鉆戰熠陽的傘下,那樣不用自己舉傘了,可是再一想到戰熠陽要一手提著祭奠的東西,就沒有收起傘,只是默默地跟在戰熠陽的身后。
一行人往上走,路過菊花店的時候,戰熠陽讓許榮榮挽著溫珊珊的手去買菊花。
他和白晟都拿著東西不方便過去,只能讓溫珊珊陪同了。
許榮榮點點頭,和溫珊珊一前一后的往菊花店走過去。
雖然已經來這個店里買過不少次菊花了,但是溫珊珊仍然執意走在前面,讓許榮榮緊跟在她身后。
許榮榮雖然無奈卻也只能點頭應了。
所幸也只有幾步地,而且白晟和戰熠陽都站在不遠處,前后幾步的功夫,許榮榮就任溫珊珊拉著她來到了菊花店,買了兩束菊花。
雖然這家店是公墓外開的,賺的就是這些掃墓人的錢,但一個是能在這里買起公墓的都是有錢人,基本都會買花祭奠死者,所以這家花店賺錢頗豐。二個是這花店的菊花雖然貴了一些,但并沒有貴到離譜的價格,而且這里的菊花新鮮又旺盛,比從外面買來再帶過來,都有些蔫了吧唧的強多了。
不過許榮榮對這家店印象不錯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這里布置的頗為淡雅。
本身,賣花的店里也有菊花,也很淡雅清新,但是如果全部都是白色或者黃色的菊花,而且是那種小朵的,就比較陰森森了,難得的是這家花店的主人竟然將這本該有些陰森的氛圍布置的清新淡雅,令人不對這里升起來厭煩的感覺。
所以,在溫珊珊走進去之后,許榮榮便微笑著跟店主說了一句,“店主,來兩束菊花。”
原本見客就笑的店主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僅沒有抬頭笑,反而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后將兩束扎好的菊花遞給許榮榮。
見狀,許榮榮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從錢包里掏出錢遞給了店主。
沒有友好的招呼,再加上莫名其妙的陰冷的感覺,許榮榮也就沒有再說什么,直接捧著兩束菊花離開了。
溫珊珊也狐疑的看了那店主兩眼,卻始終沒有察覺到什么,只能在許榮榮起步離開之后,自己也緊跟在她身后離開。
在兩個女人的背影逐漸要消失在拐角的時候,那店主抬起頭,露出一雙漆黑冷漠的雙眼。
買了花束,來到了正在拐角等待他們的兩個男人身邊,許榮榮抿嘴微笑,“走吧。”
于是一行人就這么來到了鐘琪琪的墓前。
要說隨著時代的變遷,社會的進步,愈來愈多的人從泥土做成的墳里遷出來,挪到了這種建造的混凝土做成的墳墓里。
劉雅是兩三年前去世的,那個時候公募尚且沒有現在那么大的規模,只不過有千米的距離罷了,而且買的時候那地塊也不至于特別貴。
當時劉雅剛下葬的時候,她是在邊緣的,墳墓的邊緣,結果等給鐘琪琪下葬的時候,劉雅已經變成了中間,甚至還偏里一些。
在劉雅往外的兩千米的距離,都被墳墓占滿,一眼望去數不清的墳頭和墓碑,乍一看還真是荒涼蕭瑟,讓人有些害怕的。
而且,這一塊墓地的價格也變了,比以前整整翻了好幾倍,雖然這對榮陽公司來說真是杯水車薪,但是一般的人家,真的很難買起一塊地。
而且,越是往里的價格越貴,許榮榮不想讓劉雅和鐘琪琪距離的太遠,因為探望不方便,所以只能斥重金買了一個靠近中間地段的墳墓,在劉雅墳墓的往下二三百米的距離,還算是不錯了。
一行人抱著祭奠用的東西,舉著透明的雨傘,在飄灑著的小雨下,慢慢的來到了鐘琪琪的墓碑前。
因為才刻好沒太久,上面的漆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味道。
其他人的照片因為長久的暴曬而漸漸褪卻了顏色,變成了黑白,唯獨鐘琪琪的這張照片,因為是剛貼上去沒多久,并且科技愈發的先進,上面做了防水和防曬的處理,幾年之內都不會掉色。
但見照片上笑起來有些活潑狡黠的女子穿著一身榮陽制服,脖子上系著一個跟制服非常搭配的淺紫色小絲巾,許榮榮記得,這絲巾還是自己送給她的呢。
想到這里,她的鼻子有些塞,鐘琪琪那么年輕的女孩子,笑容鮮明活潑,她還沒有體會到整個人生,她還沒有真正的享福過,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
恨么?恨誰?兇手已經慘死,家里的老人也已經妥善的安置,許榮榮不知道可以再做什么了。
或者,當人已經死掉之后,再做什么都是虛偽的。
因為那個活潑的女孩,再也活不過來了。
和許榮榮一樣怔忪的還有白晟,作為一個已經活了半輩子的男人,愛情唯一開花的時候,就是在遇見許榮榮之后。
然后,隨著喜歡的女人原是人婦,他的心慢慢的死寂,一如當年父母雙亡的時候,再也興不起任何波瀾。所以在當知道鐘琪琪竟然喜歡自己的時候,他能給的唯有苦笑,淡然。
他們的年齡相差了有快二十歲,他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而她是二十多歲的活潑靚麗女孩,他不過是隨手幫了她一下,她的喜歡只是淺淺的愛慕,卻永遠達不到愛情的地步。
這樣年紀的年輕人,帶著他所沒有的青春活潑和對生活的勇敢向往,然后突兀的展露了對他這個生活已經死寂腐朽的人說愛,他實在不敢回答,只能落荒而逃。
摸著良心說,對這個女孩,他沒有愛情的存在,但是多少會有好感,如果她還在的話,也許她們會成為兄妹般的好朋友吧。
白晟嘆了一口氣,眼角又些微的濕潤,他知道他欠鐘琪琪的,這輩子都欠。倘若是他自己死了,他是沒有任何遺憾和難過的,但偏偏,在他扭身往前的時候,那個女孩竟也撲到了他的身上。
聽到刀柄刺入肉里的聲音,白晟很難說清楚內心那復雜的感情。
是愧疚,是驚恐,是害怕,是遺憾,是后悔,是無奈。
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讓白晟竟然瞬間失了語,他懷中護著的女子雖然驚恐,卻安然無恙,唯有那個女孩,淌了一地的紅,是她身體流出的鮮血。懷著些許期望的目光,如鋒芒刺在臉上,讓他的心在那一刻疼痛不已。
說不出來的痛,和知道許榮榮永遠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的痛不一樣,和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時候的痛也不一樣,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也許有太多太多的復雜了吧。
白晟嘆了口氣,薄薄的唇抿了抿,卻又松開。
他遺憾,他疼惜,那個年輕的生命,就此逝去。
想到鐘琪琪躺在血泊里,年輕的生命逐漸逝去,那雙往常里總是亮晶晶的看著他的雙眼逐漸的失去神采,然后被眼皮覆蓋。
她死了,是他造的孽,是他害她死去,是他,是他呵…
眼底醞釀起無數的痛苦和悲傷,白晟卻緩緩又詭異的揚起微笑的嘴角。
那一刻,他的眼神,怔忪而木然,卻又仿佛透露著許多的希望,但細看又有內疚一閃而過,總之,端的是復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