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熠陽想了想,最后發現…
他其實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品瑞云。
品瑞云的喜好、她習慣用的東西,他統統都不了解。這些東西,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了解,四年前他認為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可是,他卻了解天寧。
他回來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已經知道天寧喜歡吃什么、不吃什么,對哪些玩具情有獨鐘,知道他愛看哪些動漫。
他甚至會陪著天寧看動漫,這種事情如果在知道天寧的存在以前,他一定會覺得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他不去了解品瑞云,真的只是因為覺得沒有意義?
帶著這種疑惑,戰熠陽趕到了和品瑞云約好的地方。
品瑞云坐在咖啡廳里,姿態優雅的端著咖啡,小口小口地喝著,看起來十分迷人。可是在他眼里,她突然成了一個謎…他和這個女人接觸了四年了,居然…從來沒有了解過。
品瑞云遠遠地就看見了戰熠陽,朝著他招手:“熠陽。”
戰熠陽收斂起所有的疑惑,朝著品瑞云走過去,最后在她的對面坐下了。
“早上你去哪兒了?”品瑞云的語氣里有幾分嗔怪,“說不來就不來見面了,我都已經在路上了。”
“許榮榮那邊出了點事。”戰熠陽看著品瑞云的眼睛,說,“前幾天,有人潛入她住的地方,要暗殺她。”
“什么?”品瑞云訝然,“那她沒事吧?天寧呢?”
“都沒事。”戰熠陽從品瑞云的眼神中找不出任何破咱,她的驚訝和意外以及擔憂,就像演練過千百遍一樣,自然而然地就流露了出來。
還是說,真的只是他和陳浩然多疑了?
“沒事就好。”品瑞云松了口氣,又疑惑地看著戰熠陽,“什么人會對他們母子下手啊?你的前妻不像是那種會得罪人的人啊。”
“不知道。”戰熠陽說,“殺手已經死了,警察局那邊查不到殺手的任何資料。”他最終還是隱瞞了品瑞云,想試她最后一次 品瑞云點了點頭,戰熠陽和她聊了幾句,輕易地就掌控住了聊天的節奏,自然而然地聊了她的生日。
“嗯,我的生日是快到了。”被自己愛著的人記住生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品瑞云的喜悅溢于言表,“今年我們怎么過呢?”
戰熠陽的眉梢難得地染上了笑意,“這可能是你單身的時候最后一個生日了。”
品瑞云瞪大眼睛,又驚喜又不太敢相信地看著戰熠陽:“你…什么意思?”
“明年這個時候,我們早就結婚了。”戰熠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說起來,這個月份生日,你是天蝎座?”
說話間,戰熠陽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品瑞云的雙眸中移開,他把語速控制得很好,說到“天蝎”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稍微加重了一點點,卻又不至于讓沉浸在高興中的品瑞云察覺出來。
有實驗證明,一個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的人,在情緒緊張或者高興的時候,只要有人提起和他做的事情有關聯的詞語,她的表情上再若無其事,眼神會在不經意間發生細微的變化,連她自己都意識不到。
被派去暗殺許榮榮的殺手,代號是“天蝎”,所以,戰熠陽是故意提起這個的。只不過,他故意得自然而然。
而品瑞云是高手,受過高強度的心理訓練,聽到“天蝎”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眼神自然是沒有變化的,還能笑著搖頭,說自己不是天蝎。
她以為她掩飾得很好,可是,她瞳孔細微的變化出賣了她。
平時,品瑞云是自信的,眼底總是坦蕩蕩的一片,好像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完美地應付過來。
可是剛剛聽到“天蝎”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瞳孔很微妙地收縮了一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越是這樣不明顯,越是引起了戰熠陽的懷疑,他也受過殘酷的訓練,所以最明白不過——品瑞云這樣的反應,是被訓練過的,克制得很好,幾乎看不出來。
然而,戰熠陽做到了真正的不動聲色,繼續和品瑞云深入探討星座的問題:“不是天蝎?那是什么?”
品瑞云還是沉浸在高興中,神秘地笑了笑:“我是初冬的精靈——射手!”
戰熠陽點點頭,品瑞云疑惑地問他:“你怎么會突然說起星座?”這不是戰熠陽的風格啊。
“亦琳最近在研究這些。”戰熠陽說,“耳濡目染,記起你的生日,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這個。”
當下品瑞云并沒有懷疑也沒有想太多,因為戰熠陽的樣子實在是太自然了,沒有絲毫的地方足夠引起她的懷疑,語氣也如常。
她不知道,戰熠陽已經開始留意她。
然而盡管是這樣,戰熠陽也沒有急著走。
他留了下來,陪著品瑞云喝下午茶、吃晚飯、逛街,八點多才把她送回酒店。
城市已經被夜色籠罩。
看著品瑞云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門的背后,戰熠陽撥通了陳浩然的電話,要穿山甲小組深入挖掘品瑞云的背景。
掛了電話后,他想起了上次許榮榮從部隊離開之后的車禍。
那個…會不會也和品瑞云有關?
想著,他重新發動車子,開向醫院。
他必須去找許榮榮了解清楚,品瑞云和她說過什么、對她做過什么。在他的面前,品瑞云偽裝得很好,但是說不定會在許榮榮面前表現出另一面,畢竟她不害怕被許榮榮看穿什么,依照許榮榮的單純,也看不穿什么。
很快地,醫院到了,戰熠陽停好車向著外科住院部走去,找到了許榮榮的病房,正想推門進去的時候,許榮榮的聲音傳了出來:
“嗯,手術很順利。…到不會無聊,再過半個月左右,刀口恢復得正常的話,我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許榮榮在和別人打電話,聽口氣對方應該是葉子安,戰熠陽正猶豫著該不該現在就進去的時候,又聽見許榮榮說:
“哎,我有點餓了…想喝粥…中午吃的…”
后面許榮榮說了什么,戰熠陽聽不清了,因為他已經轉身走了。
走廊重新歸于寂靜。
半個多小時后,戰熠陽又回來了,手上提著附近一家酒店外帶的香菇雞肉粥。
他敲了敲許榮榮的病房門,許榮榮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進來。”
戰熠陽推開門,腳步還沒邁進去,人就已經愣住,下意識地把手上的粥藏到了身后,不讓許榮榮看見,因為…
許榮榮坐在病床上,正在喝粥,閔世言就坐在旁邊,粥應該是他給許榮榮帶的。
戰熠陽從來都沒有這么不自然過,感覺好像費盡心思把一個人喜歡的東西弄到手,滿心歡喜地送到那個人面前的時候,那人卻說:我不需要了。
除了不自然外,還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像是…
淡淡的失落。
“熠陽?”許榮榮實在是沒想到戰熠陽會來,愕然看著他,連粥都忘了喝了,“你怎么會…?”
這會戰熠陽倒是恢復正常了,說:“我有事要問你。”
許榮榮為難地看了眼先來的閔世言,正絞盡腦汁想該怎么解決這種尷尬的局面的時,戰熠陽又開口了:“你現在不方便的話,我改天再過來。”
說完,不等許榮榮說什么,戰熠陽就關上門,消失了。
許榮榮一頭霧水地呆坐在病床上,疑惑地看向閔世言,想讓他分析分析這算怎么回事的時候,卻瞥見了閔世言眼底的笑,她更疑惑了:“你笑什么?”
“沒什么。”閔世言的神情一秒鐘恢復正常,“喝你的粥吧。”他只是沒想到,戰熠陽能憋到這個時候才現身,現身之后…又碰上了他。
許榮榮不解地看了閔世言一眼,低頭喝粥,這時候,她又突然想起什么,疑惑地皺眉:“哎,剛才…熠陽手上是不是有東西?”她注意到門開后,戰熠陽突然把手藏到了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瞬間他好像看見戰熠陽手上提著個袋子。
“有嗎?”閔世言挑挑眉梢,“沒注意到。”實際上,他注意到了,甚至連袋子上寫的酒店的名字都看到了,他猜戰熠陽不但現身了,還給許榮榮帶了吃的,可是…許榮榮已經吃上了。
閔世言又笑了。
“吶!”許榮榮指著閔世言的臉,“別說你沒笑,你到底在笑什么?”
“笑…”閔世言想了想說,“笑有的人自作孽,不可活。”
“…”許榮榮不懂他的點,搖搖頭,低頭喝粥。
“以后餓了直接給我打電話。”閔世言摸了摸許榮榮的頭,“如果不是葉子給我打電話說你跟她喊餓,我還不知道晚飯你沒有吃飽。”
許榮榮點點頭,“以后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閔世言想,不客氣什么的,正是他要的。
病房內一室的歡樂,病房外,卻是一走廊的落寞。
戰熠陽走到電梯門前的時候,看了眼手上熱騰騰的粥,腦海中浮現出閔世言陪在許榮榮的病床旁,看著她喝粥的樣子,胸腔被堵住了一樣,他毫不猶豫地把手上的粥扔進了垃圾桶。
這時候,電梯也剛好到了,他進了電梯,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