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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索命

  變故突生,眾人大驚失色。

  昝尚書疾叫“來人,拿刺客!”

  黃鸝一擊得手,迅速拔出匕首,帶出一蓬鮮血,然后一個旋身閃到昝虛妄身側,單手圈住他脖子,將匕首擱在他喉嚨下,對眾人道:“都不許動!否則我立馬讓他人頭落地!”

  昝虛空面色煞白,失聲道:“賢弟!”

  昝尚書瞪向兒子,厲聲道:“你這引狼入室的孽子!”

  昝學士則對黃鸝怒喝道:“你到底是誰?昝家與你有何仇恨?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殺了人還想走嗎?”

  昝虛極等人帶家丁涌了進來,將黃鸝和昝虛妄團團圍住。

  然而,他們看著昝虛妄胸前汩汩涌動的鮮血,雖然著急萬分,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黃鸝那匕首正橫在他脖子下呢;而且看昝虛妄的情形,顯然是中毒了,竟軟軟的任其施為。

  昝虛空又是傷心又是羞愧,還迷茫痛苦。

  他看著神情冷厲的“杜賢弟”,死也不信她是沖著昝家來的。

  若是那樣,她早殺他一百遍了。

  或者,剛才她干脆殺了身為尚書的父親,不更賺了?

  可是,她都沒有,單單沖著大哥下手!

  這中間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緣故!

  可大哥一直在軍中,能與他有什么仇恨?

  “賢弟,你到底為什么要殺我大哥?”他顫聲問。

  “為什么?這要問你的好大哥!”黃鸝說著,纖細的手指猛然捏住昝虛妄咽喉,“你還沒想起來我是誰?”

  眾人看得心都提了起來,生怕她捏碎了他的喉骨。

  “你是黃鸝!”

  昝虛妄很肯定地答道。聲音低沉,卻很清晰。

  自被她刺中后,他便猜出她是誰了。

  失蹤的黃鸝,是壓在他心上的一塊大石頭。

  從那年那天后,他從未有一刻輕松過。

  現在。她終于來了!

  昝尚書和昝學士對視,神情駭然,心頭涌出不祥之兆。

  “黃鸝?”

  昝虛空愕然,想這人是誰。

  “黃鸝!”

  昝虛極驚叫。

  黃鸝不管他們,輕笑道:“哦,難為你還記得我。”

  但她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面色發白。

  大仇當前,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她渾身輕顫。

  “多謝你那年送我去陰司。可閻王爺不收我,我就回來找你了。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第十八層地獄,這就送你過去。放心。我在這邊送,黑白無常在那邊接,不用你操心一點兒,你就過去了。放心,全程都是免費的,不用你花路費。’”

  這話幾年來她在無人的夜晚演說了很多次,很熟練了。

  演說的時候很是意氣風發,很有氣勢;此刻她木然說著。好像在背誦,一點沒有想象中的氣勢,也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淋漓感覺。

  昝虛極臉色大變。先回身命人即刻去請黃元,跟著沖上前,對黃鸝大聲道:“黃鸝妹妹!你千萬別沖動!大哥他怎么得罪你了?有話慢慢說!”一面又對昝尚書和昝學士道:“父親,黃鸝是黃翰林妹妹!那個失蹤的小妹妹!二叔,大哥他…”

  他也覺得不妙了,驚惶萬分。

  昝尚書兄弟怎會不知道黃鸝!

  可他們從未想過黃鸝的失蹤會跟昝虛妄有關!

  這會子聽了黃鸝的話。饒是久經官場,也禁不住心驚。

  昝尚書深吸一口氣。上前道:“黃姑娘,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是誤會!姑娘先把刀放下。有什么事說清楚,本官一定為你做主。”

  昝學士則顫聲問兒子:“妄兒,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昝虛空“撲通”一聲對著黃鸝跪了下去,含淚道:“賢弟,愚兄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姑娘,不然你不會救我。你說大哥害你,可有什么證據?若是弄錯了呢?愚兄求求你,先放了大哥吧,他…他流了好多血!”

  眾人驚慌失措,昝虛妄卻異常冷靜。

  他知道,他今日活到頭了。

  他沉聲對昝尚書和父親道:“大伯,先讓他們出去。”

  他目光看向那些手持兵器的家丁和兄弟們。

  昝尚書便對家丁們喝道:“都出去!”

  眾家丁不敢違抗,都一窩蜂地轉身跑了出去。

  昝尚書又對他兄弟們道:“你們也出去。虛極和虛空留下。”

  他兄弟雖然擔憂,也只得都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了,廳內只剩下昝尚書、昝學士、昝虛極和昝虛空后,昝虛妄看著昝虛空輕聲道:“三弟,她沒有弄錯。”

  一言既出,四人都呆滯了。

  昝虛空怔了一會,忽然對黃鸝拼命叩頭道:“賢弟,不,黃姑娘,求你大人大量,饒了大哥這回吧。咱們兩家是親戚呀…”

  黃鸝脆聲笑了起來,“昝哥哥,你說過,要是有人欺負我,你絕不放過他,對不對?”

  昝虛空胡亂點頭,這話是他說的。

  黃鸝大聲道:“那你大哥欺負我了呢?三年前,就在我家中,就在我自己的房里,我就聽他和紅靈說了幾句話,他就命手下把我殺了滅口,那時我才十一歲…”

  隨著黃鸝的述說,昝虛空不敢置信地看著昝虛妄。

  三年前,黃鸝才多點大?

  大哥,深沉少言的大哥,曾讓年幼的他畏懼的大哥,竟然做出這種事?

  不,他不相信!

  他一個勁地搖頭,卻不敢開口追問,也不再求情。

  昝虛極則滿眼絕望——

  若真如此,黃元來了,不但不會救昝虛妄,只怕反目成仇!

  昝尚書走近黃鸝。沉聲道:“黃姑娘…”

  黃鸝其實也很緊張,這時有些繃不住了,見他過來,立即尖聲叫道:“別過來!”

  昝雄飛目光閃閃地看著她,斟酌言辭道:“黃姑娘。你若殺了我兒,也走不出這院子。還是先放下刀,咱們慢慢說。虛極已經命人去請你大哥了,有什么話,等你大哥來了再說好嗎?”

  黃鸝冷笑道:“你們父子都一樣不是好人!都老奸巨猾!你想著我沒死成,你兒子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對不對?哼,我告訴你:我今天就要親手殺了他,然后還要大搖大擺從昝家走出去!我看誰敢攔我?我來的時候已經給我大哥,還有我二姐姐,就是靖安公主送信了。他們一會就能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昝虛妄今天一定要死!”

  昝雄飛心中一沉,又見兒子沖他微微搖頭,心更沉了。

  昝尚書還要開口,就聽昝虛妄道:“大伯,不必再說了。”

  昝尚書怎肯放棄,因對黃鸝道:“姑娘。你要他性命很容易,只是這樣一來,對姑娘聲譽未免有影響…”

  才說到這。就聽外面人回“大老爺,黃翰林和四小姐回來了。”

  跟著有人驚叫“靖安公主——”

  聲音才落,杜鵑就飛身飄了進來,“黃鸝!”

  任三禾緊跟著她奔了進來。

  “二姐姐!”

  看見她,黃鸝終于松了口氣,沒那么驚顫了。

  昝尚書等人急忙上前拜道:“微臣參見公主殿下!”

  杜鵑揮手道:“昝大人請起。不必多禮。”

  一面對黃鸝道:“黃鸝,快放手!”

  黃鸝使勁搖頭道:“我就不!二姐姐你別過來——”

  她還想阻止。然杜鵑徑直走過去,一把奪過她手上的匕首。將她拉到一旁,“你想做什么?黃元就來了。這事交給他就行。”

  好好的正途不走,為了一口氣做殺人犯,對她將來可不好。

  昝學士見兒子脫身,立即對外大叫“快請太醫!”

  昝虛妄阻止道:“不必了父親!”

  昝學士上前扶住他,顫聲道:“妄兒!”

  昝虛妄目光清冷,不為所動。

  忽聽昝虛極叫道:“黃賢弟!”

  只見黃元大步走進來,也不理他,徑直越過他,目光在廳內一掃,就定在杜鵑身前的少年身上,“黃鸝?”

  看見他,黃鸝終于崩潰,撲過去哭道:“哥哥!”

  哪里還有剛才的堅持,瞬間從殺人者變為被害人。

  黃元緊緊將她摟在胸前,一面輕拍她后背,一面看向渾身是血的昝虛妄,目光前所未有的森寒,卻緊閉嘴唇,不發一言。

  越是這樣,昝尚書和昝學士越不安。

  這雖只是個少年,他們卻絲毫不敢小覷。

  昝尚書伸手延請道:“黃翰林請坐!此事昝家…”

  “不必了!”黃元打斷他,“咱們還是去刑部公堂吧。”

  昝尚書面色一滯:“…”

  昝學士激動道:“你…”

  想要喝斥他,卻不知該喝斥什么。

  這是他女婿,他卻擺不起岳父的架子!

  昝虛妄強忍疼痛,輕笑道:“黃翰林,何必費事?在下一人做事一人當,陪你妹子一條命就是了。但此事與家父和妹妹無關,更與昝家半點干系沒有。你乃至誠君子,何必牽連無辜!”

  黃元忽然爆發,怒斥道:“無辜?你現在想起‘無辜’二字了?當年我們家哪一個不是無辜?若非你興風作浪,怎會惹出那許多事?連個孩子你也不放過,昝虛妄,本官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昝尚書聽了這話,倒退一步,怔怔地看著他。

  昝虛極和昝虛空看著擁在一起的兄妹,他們分別同他們是好友,此刻卻都呆呆地不發一言,無法開口為親兄長求情。

  昝學士絕望地用帕子去堵住兒子胸前的傷,染了兩手血。

  這時,落后一步的小順和方火鳳匆匆趕來了。

  昝學士頓時如見救星,急忙對方火鳳道:“水煙,快救你大哥!”

  如今,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女兒身上。

  方火鳳看著廳中情形,卻再也挪不動腳步。

  小順來到黃元身邊,對黃鸝叫道:“三姐姐?”

  黃鸝哭著抬頭看他,他立即認出她就是上次街頭見過的那人,遂落下淚來,“三姐姐,真是他害的你?”

  他憤怒的目光也轉向昝虛妄。

  方火鳳呆呆地看著黃鸝,接著又看向昝虛妄。

  昝虛妄胸前已被鮮血浸透,眼睛卻死死盯著黃元。

  “大哥…”

  她終于忍不住奔過去,跪地顫聲問:“怎不叫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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