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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多事之秋

  “這些孩子,才過上幾天好日子,怎么又鬧騰起來了?幸好三兒有先見之明,早早把小琳帶出國了,不然我非擔心死不可。”

  電視里觸目驚心的畫面,看得吳秀蘭心里直發毛。一場突如其來的政治風波,也讓她真正理解到章程極力要求章琳出國的良苦用心。

  北邊亂成一團,南邊也不太平。

  特區和廣都的學生蠢蠢欲動,香港那邊更是群情激奮,抗議的抗議、游行的游行,連幾家中資銀行都遭到擠兌…在這個風雨飄搖的關鍵時刻,跟香港學術界關系緊密的NB電氣,不得不拿出一些實際行動,否則NB電工的上市計劃必然會受到影響。

  劉思偉哪有心情看電視,把章慧悄悄拉到門外,凝重地說:“親愛的,三弟昨天來過電話,也認為公司這兩年應該把重心放在國外。我打算明天上午去河內跟亨利匯合,爭取年底前把廠房建起來,好對香港那邊的朋友和同事有個交代。”

  章慧大吃一驚,急切地問:“他們對公司投資國內有意見?”

  “同事們倒沒什么意見,關鍵是實驗室那些專家和教授,他們的學生都上街了,肯定會受到影響,這時候我們應該拿出自己的態度。”

  “這么一來,區里和市里會怎么看你?”章慧回頭看了看客廳,憂心忡忡地說:“阿偉,咱們是做生意的,家業又都在特區,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人在商場,身不由己。

  劉思偉暗嘆一口氣,倍感無奈地說:“我知道這么做不合適,可公司發展到這一步,我們沒別的選擇。如果不拿出點實際行動,那么多人為NB電工上市所作出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何況幾所大學的專家學者對我們太重要了,得罪他們的后果比得罪市里和區里更嚴重。”

  “三兒也是這么說的?”

  “三弟說可以適當拿出點姿態,再說越南方面簽訂投資意向書不是一天兩天,相信市里和區里應該能夠理解。再說我們又沒像其他港商一樣撤資,主要業務還在內地。甚至把上半年一半的銷售利潤提前還貸,以緩解中資銀行被擠兌的壓力。不過這事要保密,絕不能讓香港那些小報記者知道。”

  毫無疑問,他跟區里和市里已經私下達成了協議。

  章慧這才松下一口氣,想了想之后又問道:“你一走,公司怎么辦?那么多大學生研究生,又都是剛畢業的,想想就讓人不放心。”

  “李總和陳總那邊我都交待了,會把他們組織起來對職工展開職業技能培訓。一是讓他們分身乏術,二來有利于公司未來發展。畢竟懂技術的工人太少了,特別是金屬成型車間和組裝車間,沒一點技術含量,有手有腳就能干,這么下去不行,必須把他們培養成電工,以便將來隨時可以抽調到高低壓成套車間接線。”

  章慧微微點了下頭,同意道:“既然你們都想好了,那我就不多說了。”

  今年注定是個多事之秋,國內鬧“學插o”,國外也不太平,尤其同為社會主義國家的東德。

  一個月前,匈牙利政府開始拆除匈牙利與奧地利邊界上的警戒系統。

  眾所周知,柏林墻下有最森嚴的警戒,膽敢穿越者要冒被射殺的風險,從匈牙利越境顯然喪命的風險要小一些。于是數以萬計的東德人以游客身份趕往匈奧邊境等候機會,或露營,或暫時棲身教堂,隨時準備借道奧地利前往西德。

  東德科學院物理化學中心暗潮涌動,彌漫著一股詭秘的氣氛,尤其那些年輕的科學家,三五成群、竊竊私語,似乎在醞釀什么。而統一社會黨高層竟渾然不覺,依然在為幾個月后的建國四十年大典做準備。

  同在一個單位“上班”,同住一個別墅區。

  抬頭不見低頭見,章程漸漸成了阿希姆教授家的常客。

  今天的家宴克林斯曼博士也來了,看著西德的電視節目,吃著章程帶來的食物,話題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中國的動亂上。

  在戒備森嚴的東德看西德電視,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可法不責眾,幾年前還有警察爬上屋頂拔天線,拔一根豎兩根,隨著天線越來越多,東德警察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再不不干那徒勞無功的事了。

  “章,你認為他們是英雄嗎?”

  換到東德電視臺,有關于中國的描述截然不同,一個同情學生,一個同情烈士,真不知道未來的德國女總理問得是前者還是后者。

  無論重活前還是重活后,章程對政治從未感過興趣,略作沉思了片刻,淡淡地說:“我不知道英雄是怎么定義的,我只知道他們是歷史的教訓!”

  安格拉一楞,隨即反應過來,搖頭笑罵道:“章,你真是一個狡猾的小狐貍。”

  “親愛的,別這么說章,”阿希姆教授正色道:“他的理想我們都知道,不想成為政治家,也不可能成為政治家,甚至對學術都不那么感興趣,盡管有著驚人的天賦。”

  克林斯曼博士樂了,饒有興趣地問:“章,說說你的理想,就我不知道,這不公平。”

  “說可以,但您不可以笑。”

  “我保證。”

  這一老一小煞有介事的樣子,安格拉感覺很是好笑,忍不住說:“章想成為第二個愛迪生。”

  克林斯曼博士放下酒杯,驚嘆道:“天啦,你想成為一個偉大的發明家?”

  不等章程開口,安格拉又笑道:“博士,確切地說他是想像愛迪生一樣開一個電氣公司,而不是成為愛迪生那樣的發明家。”

  克林斯曼博士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將信將疑地問:“開公司?”

  “是的,”章程重重點了下頭,一臉認真地確認道:“我想開一個像通用電氣那樣的大公司,而且我已經擁有了一個小公司。”

  到底是從資本主義國家殖民地來的,年紀輕輕居然有自己的公司,克林斯曼博士徹底服了,啼笑皆非地說:“章,千萬別告訴我NB電氣就是你的那個小公司。”

  阿希姆教授笑道:“博士,您猜對了,章就是NB電氣的第一大股東。”

  克林斯曼博士揉著雙眼,搖頭苦笑道:“真難以置信,我居然請來一個小資本家!”

  “這無疑是您所作出的最正確的決定,”安格拉指了指滿餐桌的食物,意味深長地笑道:“所以我們才能享用到這一切,是不是博士?”

  “安格拉,你說得太對了,我們不應該跟章客氣。他可是資本家,他剝削別人的剩余價值,有得是錢,我們無需為接受這一切感到內疚。”

  “所以我列了一份清單,讓他明天多搞點吃得過來。”

  阿希姆教授被老前輩和自己的搞的哭笑不得,禁不住說:“安格拉,搞這么麻煩干什么,還不如讓章直接給你一百西馬克。”

  沒外人在,克林斯曼博士也開起玩笑,舉手道:“這是個好注意,記得給我一份兒。”

  章程哪能不知道他們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假作嚴肅地說:“資本家的錢也是辛辛苦苦一分一分賺來的,誰也別想不勞而獲,更別想占我一芬尼的便宜。”

  作為人才交流計劃的發起人,克林斯曼博士認為有必要把一些事情問清楚:“章,你很年輕,有自己的公司,甚至在學術上取得了突破,在我看來你有很多很多選擇,為什么還會接受我的邀請來柏林?”

  “是啊,”希姆教授也感覺很奇怪,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香港是全世界最繁榮的城市之一,在那里生活得好好的,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因為博士是第一個邀請我的人,”章程頓了頓,接著道:“另外我聽說昂納克總書記準備‘革新’,中國改革開放,越南也在搞‘革新開放’,甚至連戈爾巴喬夫都認為需要改變。NB電氣在中國投資,在越南也有投資,所以我來了。”

  安格拉半信半疑地問:“你想投資東德?”

  章程笑了笑,反問道:“已經有了兩個成功案例,為什么不呢?”

  克林斯曼博士顯然信了,想了想之后問道:“章,你對東德的‘革新’有信心?”

  東德統一社會黨總書記埃里希·昂納克是聲稱柏林墻還要存在一百年的人,鬼才會對東德的革新有信心呢,但章程還是鄭重其事地說道:“社會在發展,人類在進步,總得有點改變是不是?再說我很年輕,有得是時間,肯定能等到真正革新的那一天。”

  “所以你不愿意在香港等,于是我一邀請就跑過來學德語,熟悉投資環境?”

  “是的,這還要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想到東德陷入的困境,想到人們對改革的呼聲,克林斯曼博士長嘆了一口氣,不無感慨地說:“章,我也希望有這么一天。如果有可能,我還想被你剝削一次,嘗嘗被剝削到底是什么滋味兒。”

  首先因為書名的關系,很多書友對在國內搞電感覺很不靠譜兒。但能堅持看到這一章的書友,都應該清楚主角所從事的是電力裝備業。

  如果拿種地打比方,電廠和電網一個是種菜的、一個是賣菜的,在整個電力產業鏈中只占一部分。

  相比之下,掌握電力核心技術才是最高境界。比如西屋的核電,ABB的電力裝備,西門子的燃氣輪機發電機組…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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