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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和我一起走?”杜蘭德明顯呆了一下,愣了好半晌,才搖頭失笑道,“原來青色憤怒馬努斯也會開這種離譜的玩笑?”
馬努斯也不著惱,依然平和而認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打算去扎古力山脈的遠古庇護吧,我會和你一起去。(www.mhtxs.cc棉花糖)不過作為條件,去過遠古庇護之后,你也和我去幾個地方,怎么樣?”
杜蘭德蹙眉盯著馬努斯,不知道這位森德洛第一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但既然被對方截在這里,想按原計劃離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杜蘭德索性放開胸懷,咧嘴一笑:“也好。”
兩人一先一后走入真央廣場的母域門,片刻之后已通過傳送通道,從遠古庇護中的子域門走出來。
一陣帶著扎古力山脈特有味道的夜風吹拂而過,杜蘭德不由精神一振,似乎又回到了在山脈中沒日沒夜與矮人廝殺的日子。
現在想想,那反倒是回歸森德洛之后最輕松的一段時光。
域門周圍有大批戰斗法師守護,卻沒有人察覺到馬努斯和杜蘭德的到來。馬努斯似乎什么也沒做,卻仿佛徹底消除了自己和杜蘭德的存在痕跡,對于遠古庇護的守軍來說,兩人等若不存在。
杜蘭德沉默地與馬努斯一起飛上天空,俯視著腳下這座規模不算很大卻異常森嚴的要塞。
如今的遠古庇護已經基本竣工,在“域門”法陣之后,“禁空”與“封神”兩大陣法也相繼銘刻完畢,意味著這座戰略級別的要塞初步成型。
杜蘭德沒在要塞中看到凱恩斯的身影,也沒看到圖桑和果果。
“已經進入遠古之路了嗎…”杜蘭德低聲喃喃道。
“是啊,圖桑和果果率隊前去其他主位面爭取支援了。”馬努斯目光落在要塞中的遠古之路的入口,淡淡說著,“凱恩斯也已經動身進入遠古之路尋找梭羅。也就是說,他會缺席三天后的神袛會議。這對你來說是個壞消息,意味著三天后的神袛會議上,站在你這邊的人又少了一個。”
“我沒打算等到三天后。”杜蘭德堅持說道,“神袛會議是你們的事,無論你們做出何種決議,都與我無關。”
馬努斯平淡地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說道:“去下一站吧。”
遠古庇護之后,是焰山如獄。
這是火神寧頓的城。同為森德洛最重要的幾大戰略級要塞之一,焰山如獄的規模不如詠戰堡壘,卻遠勝遠古庇護。而在這里,杜蘭德才算真實地領略到要塞攻防戰的殘酷。
站在焰山如獄上空,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到處都是火光!以一座巨山為中心,無數戰斗法師與黑色矮人殊死搏斗,某種意義上,這座要塞已經被攻破了最外層的防線。大量矮人涌入要塞內部,與守軍展開慘烈的巷戰。
杜蘭德看到了寧頓的本尊,他穿插游走于戰場各處,始終出現在戰斗最激烈也最危險的地方。但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強頂住矮人一方的攻勢。到處都是廝殺!各處都是混亂!每一時每一刻,杜蘭德都能看到戰死的戰斗法師,有身強體壯的年輕人,有老邁到幾乎走不動路的老人。也有還未正式覺醒成為戰斗法師的小孩。
近乎是下意識地,杜蘭德一翻手就打算取出審判戰刀,卻被一只有力地大手攔住了。
馬努斯看了杜蘭德一眼。平靜地說:“去下一站吧。”
再次穿過域門與傳送通道,杜蘭德的腳步卻不知為何沉重了不少,他沉默地走進域門又走出域門,這一次他聞到了大海的味道。
“蜃樓海市——也是森德洛最大的戰略要塞之一,與焰山如獄同級。”馬努斯簡要地介紹著,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水神塞爾東的城。”
蜃樓海市滿目瘡痍,但總的來說狀況比焰山如獄好一些,至少這里暫時沒有戰斗。這是一座神奇的要塞,因為它能夠移動,在茫茫大海之中不斷輾轉。
大海是深藍色的,這座移動要塞周圍數十公里范圍內的海水,卻都是紅色的。
那是血的顏色。
“…這座要塞建立在一頭名為‘蜃’的遠古海獸之上,正因被‘蜃’馱著,這座要塞才能在大海中移動,逃避黑色矮人的攻襲。但蜃已經在連番的戰斗中,受了難以修復的沉重傷勢。如你所見,它一直在失血,我也想不出辦法。”
雖然馬努斯沒有明說,但杜蘭德知道:當蜃無力繼續馱起要塞之時,就是這座蜃樓海市徹底陷落之日。
“它…還能撐多久?”杜蘭德的聲音說不出的干澀。
“不知道。”
杜蘭德死死盯著下方那范圍巨大的殷紅海水,在“神之視角”下,他看出血色的范圍還在緩慢而堅定地擴大著。血色被海水中和,其實并不如何鮮艷殷紅,可杜蘭德卻感到說不出的刺眼。
杜蘭德忽覺悲涼,腦海中涌起一個詞:茍延殘喘。
馬努斯始終安靜地站在杜蘭德身旁,他并不多說什么,只是將殘酷的現實擺在杜蘭德面前。
杜蘭德好不容易強迫自己收回目光,閉目沉默了一會兒,旋即重新睜眼低沉道:“去下一站吧。”
馬努斯卻搖了搖頭。
杜蘭德轉過身來看著馬努斯說:“我沒有那么脆弱,帶我去下一站吧。森德洛的戰略級要塞算上遠古庇護應該一共有十個,我想看,全都想看。我想看一看剩下的那些要塞,如今都是什么模樣。”
馬努斯依然搖頭:“抱歉,沒有了。”
“沒有了…?”
杜蘭德一臉錯愕,很快,他眼中漸漸涌起不可置信的神色,咬牙問道,“您的意思是,剩余的全部戰略要塞都已經…陷落了?!”
“是的。”馬努斯點點頭,平靜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沉肅與冷酷——
“戰爭伊始。梭羅的七色城首先遭受攻擊,半天之內便告陷落,城主梭羅失蹤。森德洛也被徹底封鎖,與外界斷絕聯系。那是這一場戰爭的開始。”
“戰爭爆發第七天,光輝女神米洛戰死,第二座戰略級要塞‘旭日之都’陷落。”
“僅僅一天之后,由于缺乏神級強者鎮守,第三座戰略要塞‘晨昏塔林’陷落。那是夜翼的城。”
“一個月后,凱恩斯重傷慘敗,第四座戰略要塞‘大地綠洲’陷落。”
“三個月后。風神戰敗,第五座戰略要塞‘天空浮堡’陷落。”
“半年之后,整個位面九成五以上的土地淪為戰場,已經不再受我們的控制,成為敵戰區。”
“至于我本人負責鎮守的‘雷神要塞’,也在決定發動扎古力山脈戰役之時,不得不放棄了,不然分不出力量奪取遠古之路。我是最后一個從雷神要塞撤出的人,億萬年來始終豎立于要塞之中的子域門。是我親手毀滅的。”
“至此,第六座戰略要塞…宣告陷落。”
馬努斯一句一頓地說著,神態從容,語氣平靜。杜蘭德卻從那平靜之中聽到了某種令人窒息的沉重:“一共十個戰略要塞,還在我們掌握中的,只剩四個。焰山如獄隨時可能陷落,蜃樓海市則是遲早都會陷落。而在森德洛廣袤的大地上。大批零散的戰斗法師依然生死未卜,他們沒有資源,缺乏補給。更沒有要塞可以依托,只能在曾經讓我們引以為傲的廣闊大地上不斷失血。我們…根本沒有余力去將那些戰斗法師匯聚起來。杜蘭德,你打算離開,就是想加入那些人之中嗎?深入敵戰區,然后不斷失血,直到戰死的一刻?那就是你選擇的為森德洛而戰的方式?”
杜蘭德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再次回到詠戰堡壘的時候,杜蘭德感到胸口好像壓著一塊沉重到不可思議的巨石,幾乎為之窒息。
“我不明白,我…不理解。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事情沒有道理會是這樣。”杜蘭德眼里第一次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他看著馬努斯,痛苦問道,“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不,不對,應該說…我到底該怎么做,才是對的?”
馬努斯看著杜蘭德蒼白的臉龐,他能感受到杜蘭德此刻的困頓與絕望。
不知道該做什么,不知道能做什么。
不知道過去做得好不好,不知道現在做得對不對,更不知道自己未來將會做什么。
無從判斷,也無從選擇。
——這些都是戰爭的殘酷,也是戰爭的必然。
“你錯在沒有隱藏。”
馬努斯凝視著杜蘭德說,“以非神之軀,手握森德洛的命脈——你讓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卻沒想到別人愿不愿意由你來掌握森德洛的未來。”
“你說…我錯在不懂得隱藏?!”
杜蘭德全身顫抖,咬牙低吼:“如果我真的將自己隱藏,扎古力山脈之役,我們能贏?如果我將自己隱藏,遠古之路的入口控制權,我們能奪得?如果我隱藏,我的女兒,能活?!那么多人,在我面前已經死去、正要死去、或注定死去,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怎么隱藏?!擺在我面前的選項里…根本就他/媽的沒有所謂隱藏!!”
杜蘭德憤怒地嘶吼著,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一字一頓堅決道:“哪怕時間能夠倒流,能讓我回到初回森德洛的那一刻,我杜蘭德,依然選擇不!隱!藏!”
“…那就沒辦法了。”馬努斯輕輕嘆了口氣,“有些事情,總要有人站出來做,不是你做就是我做。”
杜蘭德慘笑:“你最終還是決定要奪我的刀?”
“了解了森德洛如今的局勢之后,你依然沒有這種覺悟嗎?”馬努斯靜靜道,“我本以為你會主動獻出來的。”
此時此刻,杜蘭德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怪異:“老實說,我現在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我:把刀交出去吧。為了森德洛,交出去吧。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這么做是錯的,至少對我而言是錯的。不是公平不公平的問題,而是錯的!我…我不會再選擇離開了,我會留下來,但我絕不主動交出我的刀。絕不!想要刀的話,三天之后,自己來取吧!”
說到最后,杜蘭德的臉色和口吻都已恢復平靜。
坦然寧定地看著馬努斯。
這一次馬努斯沉默了許久、許久,最后他嘴角微微一翹,終于流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杜蘭德愣了一下:“你笑什么?”
“呵呵,沒什么。”馬努斯似乎笑得很愉快,“只是有點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你這么執拗又有趣的小家伙。”
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強人,似乎發自內心地感到愉快,他愉快到甚至極為難得地大笑出來:“聽好了,杜蘭德!你沒做錯任何事,也不需要學著去隱藏,就保持現在的這份鋒芒!我想,我會幫你。”
“什么意思?幫我什么?”
“幫你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