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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命歸終途,巽風之龍(上)

  “蘇伏,能為桑榆和我在梅園立一個衣冠冢么。”沐浴在火焰中,古河圖的身形開始透明起來,“我知道有點強人所難,請你原諒我…”

  “為什么不呢。”蘇伏認真說道,“幾杯碧云,你我相識,雖不相知,但只要桑榆所求有所回報,我怎會怪你。”

  “謝謝。”古河圖說。他的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笑容,隨后閉上了眼睛,與桑榆一起化為了晶瑩的粉塵飄灑,如同一條彩帶一樣往天際投去,投入昏暗的斜陽余輝。

  “爹爹,他們會幸福嗎?”蘇瞳哭著說。

  蘇伏默然片刻,道:“這要看你如何看待他們,若你覺得他們此時是幸福的,那么就算再多的不幸,都不能阻擋他們的幸福。”

  蘇瞳抹了抹眼淚,用力點頭。

  幸福是否只是一個傳說,我們永遠都找不到。

  “蘇瞳,你怎么哭啦。”瞳瞳的小伙伴小白醒了,她沒能望見讓人既心碎又心醉的一幕,興許也是一件好事。

  “那個壞人呢?桑榆呢?啊!雪姨你怎么倒在地上呀。”小白緊走兩步,想扶起蝶葉雪,雙手觸到她的雙肩才發現盡是冰涼。

  她的動作緩了下來,忽然蹲在地上開始哭泣。原來她早已經醒了,但她不懂什么是心痛,只覺不該死的人死了,所以傷心難過。

  蘇瞳走過去,抱著她,安慰她,兩個小姑娘都哭成了淚人,想必今日此事,會成為她們心底永遠的記憶,而她們,也終將因此得到一些什么,失去一些什么。

  “你們這是?”便在此時,花音駕馭著一件法器從遠空落下,見兩個小姑娘哭得如此傷心,下意識瞪了蘇伏一眼,“你欺負她們了?”

  旋即瞥見氣息全無的蝶葉雪:“她怎么死了?”

  蘇伏搖了搖頭,道:“此事稍后再說,找到青衣下落了?”

  花音嘆了口氣:“沒找到,不過找到她曾被關押過的地方了。”

  “走!”

  半盞茶功夫,蘇伏等人抵達目的地,早已人去籠空。

  留守的花巖低聲道:“沒想到就在我們眼皮底下,這牢籠有些特殊,能阻礙探查,沒能早些找到,對不起。”

  蘇伏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了什么,心神頓時沉入魂幡空間內。

  在一片灰白的界域中,橫將軍顯化身形,意外說道:“尊上怎么來了?要見哪個囚犯么?”

  蘇伏沒有說話,在魂幡空間里有青衣的烙印,盡管魂幡已然失效,成了一個囚籠,他們的烙印卻還在。

  柳暮言的囚籠使青衣的烙印灰暗,如今沒有囚籠禁錮,那么只消她在方圓數千里內,烙印都能助蘇伏找到她。

  魂幡的變異既有好處,也有壞處。若是往常,蘇伏根本不用擔心青衣的安危,因為他隨時可以利用魂幡召回青衣。但如今魂幡儼然成為了心內虛空的附屬界域,他雖然仍能掌控由心,卻已然失卻了那些奇詭能力。

  此時凝神,烙印還在,并且能感應到她的所在地,在東方,那里是妖神宮所在。

  蘇伏正欲退出心內虛空,卻又停住,他的感應正在消失,烙印也由強減弱。

  橫將軍似乎也感應到了什么,忽然驚叫道:“靈女大人要做什么?”

  蘇伏深吸了一口氣,雙手驀然結印,無數道的玄靈引開始飛舞。他的心神分出無數道,深入魂幡核心結構。

  無數道光影在面前閃過,無數的畫面掠過腦海,有認識的,不認識的,慘叫的,哀嚎的,不甘的,憤怒的,哀怨的…

  蘇伏強忍著直欲漲裂的腦袋,努力地分辨著屬于青衣的烙印,正在減弱的烙印極難尋找,他就像漫游在數以億萬計的星辰海里,每一顆星辰都是那樣的獨一無二,他不得不去仔細辨別。

  “一定能找到的!”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悸動,仿佛有人用刀在心臟狠狠割了一下,疼痛還沒有來得及傳到腦顱里,但那種疼痛前的感覺卻如潮水一樣侵襲而來。

  突然,一幕似曾相識的密林映入腦海,蘇伏心里猛然刺痛,仍是咬牙闖入其中。

  密林,恐獸,青衣。

  蘇伏心里一抽,這里是石泰師兄死去的地方,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后望去,果然見到自己從遠處趕了過來。

  “你回來的目的,便是想將我救你的恩情抵消么?你將花音置于何處?管雨石窺伺在側,你就不懼她落入管雨石手里?”

  青衣說著話,心緒卻在微微激蕩起伏著。蘇伏能感應到她的烙印波動,原來那時,她并不如表面那樣平靜。

  畫面流轉,瞬息萬變,是青衣的記憶,是她此生關于一個喚作蘇伏的人的記憶。原來不覺已是刻骨銘心,如今回顧,往事歷歷在目,她卻在何方,做著一些什么?

  畫面中有無數次的,她看著他,他卻在修煉的場景。明明已然沒有距離,她卻只能那樣看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蘇伏只覺心酸,他的心神試圖穿過烙印,他一定要阻止青衣。

  記憶流轉,很快來到那一夜,兩人第一次親密接觸,第一次接吻。蘇伏能感受到烙印正散發出濃濃的眷戀,她不舍得這一切,可是有著不得不去做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理由?蘇伏不明白,但他知道隨著記憶的流轉,真相就在不久之后。

  玄靈引投入了一道又一道,一面維持烙印的存在,一面試圖將心神凌駕于烙印之上,惟有如此才能阻止她。

  隨后,他便得知了“改命術”。

  錦慈殿,柳暮言盤膝而坐。夕陽的余輝由頂上窟窿灑落在那獸面上,像似刷就了一層金漆。

  在他前面兩步處,青衣同樣盤膝而坐,手中不斷地凝結著一團光華結晶,那是由她的生命力提煉而成,她正在不斷積蓄著某種渴望。但她的身體看起來很透明,就像一道淡光的影子,又如風中火燭一樣隨時會熄滅。

  “真是嫉妒蘇伏。”柳暮言嘆了口氣,“為何他身邊的人都能真心對他,而我身邊卻沒有一個像青衣小姐這樣肯為我付出一切的人。”

  “試想若你不存在,每當我一個人讀書時,就會感覺曾經有這么一個人,可以與我交流讀書的心得,研究典籍的精妙,抨擊著作的弊病。在我埋怨寫得不知所謂時,會在一旁翻著白眼糾正我;若你不存在,每當我遍體鱗傷時,就會覺得應該有一道很溫暖很溫暖的光照耀著我,讓我的傷很快好轉起來。”

  青衣睜開眼睛,耳畔回響著那一夜蘇伏說過的話,她的嘴角泛起一個令人砰然心動的笑容:“他的好,怎是你可以想象。”

  她覺得已然無憾,所以站了起來。

  “可以開始了?”柳暮言有些興奮道。

  青衣點螓:“不要反抗。”

  “若你不存在,每當我陷入迷茫時,總感覺應該有那么一個人拉住我的手,帶我回到正確的方向;若你不存在,我就會一次次的故意埋怨,一次次的故意受傷,一次次的陷入迷茫,卻又不知道為何要埋怨、受傷、迷茫。”

  青衣臉上從未有過的開懷笑容如同美不勝收的星云般開去,似乎有什么正在深心底里萌芽,他狠下心來不去理會那冥冥中焦急的呼喚,開始回想著傳功爺爺說過的要點。

  掌中不知凝聚了多少生命精元的光華開始化蝶,在柳暮言身邊翩翩舞動。

  “也許,化蝶便是為了這一刻。”她閉上美眸,伸出手去覆在柳暮言的頭上,“蘇伏,你不能忘記我,不然我會很害怕,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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