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道友,此次我收獲頗豐,離不開道友鼎力相助,這些物件便留給道友。”
畫卷突發出熒光,夜流蘇緩緩化形而出,仍是那副傾城之姿,只是面無表情,瞧不出喜怒,她盈盈禮道:“奴家不敢當道友之稱,老爺還是莫要再提了,至于這些物件,奴家已用不上,多謝老爺厚愛。”
蘇伏見了她這副姿態,便知她心頭怨氣沒有可能輕易化解。他目的亦非化解其怨氣,而是試探而已,既有這樣表現,反而叫蘇伏松了一口氣。
“既如此,我便不再勉強,然你我主仆一場,喚你姓名太過生分,是也不是?”
蘇伏臉上笑容叫人看了,就覺著說不出的可惡,尤其還在“主仆”二字上加重了音聲,叫夜流蘇心頭憤怒,卻不知如何反駁。
雖怒極,仍有一絲清明想著:“此時靈魄在他手上,卻不得不忍下,絕不能與他借口除掉我,倘日后…”
想著,她微微露出笑顏,竟有滿室生香感,紅唇微啟:“奴家既是老爺的人,老爺想叫甚便叫甚,奴家還能反抗不成。”
那笑顏酷似前世某人壞壞笑臉,長長睫毛微微抖動,兩道細長彎眉亦泛起柔柔漣漪。蘇伏微微一呆,旋即清醒,臉上的一貫微笑有些僵,便漸漸斂去,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似一潭死水泛起漣漪。
“小蘇…”
饒是夜流蘇已做好心理準備,此名亦讓她額上青筋跳動,不禁擰眉道:“老爺…”
“這個好,這個好,嘿嘿嘿!”
九命不知何時湊過來,一臉得意望著夜流蘇,笑地不懷好意。
夜流蘇狠狠瞪他,嫵媚眸子泛著冰冷殺機,室溫竟陡地降了幾度,九命渾身一個哆嗦,忙躲于蘇伏后面。
有一刻,她真的悔恨當初沒有將九命整死,只是當她將視線轉到蘇伏臉上時,殺機卻又緩緩退去。
蘇伏恢復了本來面貌,就著微光,可見其面異常俊秀,雙目淵遠深沉,一眼竟望不到底,兩道劍眉透著英氣,臉頰微微蒼白,兩片薄唇抿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蘇伏回過神來,見夜流蘇緊緊盯著自己看,便淡淡道:“為何這樣看我?”
“老爺在想些什么?”
夜流蘇不禁這樣問道,只是問出口便后悔了,見蘇伏面上漸漸冰冷,她強笑著:“老爺,奴家僭越了。”
“沒甚,想起了一個故人。”
出乎她意料,蘇伏卻淡淡答了。
聞著此言,她心頭微動,追問著:“老爺那位故人可是小蘇?”
“是又如何?”
蘇伏冰冷冷道:“莫想太多,給我理由殺你。”
夜流蘇反常地嫵媚一笑,身形緩緩散去,只留一句:“老爺,奴家以后便叫作小蘇,只屬于你的…小蘇…”
畫軸自動合上了,房內靜默下來。九命乖巧地化作黑貓形態,不發一言。
蘇伏宛如一尊雕像,一絲細微動作也無,只定定望著畫軸,約莫過了兩刻,將畫軸收起,指著身前淡淡吩咐:“這些物件你收著,日后或有用處。”
九命不敢怠慢,將之收入儲物袋內,他心頭便有了疑惑,為何蘇伏一直不曾讓他上繳儲物袋,不說別的,渡云舟便值一萬符錢,卻又不敢問,怕蘇伏只是一時忘記。
“我要入定,替我看著。”
蘇伏說著不管九命,徑自將心神沉入識海。
識海仍舊不變,伸手一握,就有魂幡出現,又一掃,邪靈主將擒著茍魔虎跳將出來。
那茍魔虎正模糊間,視線一清,驟然見著蘇伏執魂幡而立,面上清冷,不禁怒罵:“該死的小輩,不要叫我茍魔虎得了自由,有機會定要屠你家幾萬遍,叫你知道甚叫痛不欲生。”
“自由?不如先操心性命罷!”
蘇伏冷笑,轉向血海冷冷道:“老魔,你要的東西來了,還磨蹭甚?”
話音方落,就見血海翻騰,逐漸化作人形,魔靈作了打哈欠狀,不耐道:“就這次等貨也敢拿來唬弄…嗯?等等,竟是無相天魔道?”
而此時茍魔虎才打量了周遭,那血海中人形叫他打了個激靈,那氣息叫他幾無反抗之心,瞬間便明了,同源氣息,即是說,同是修無相天魔道,只是對方修為要高他無數境界。
他有一種逃跑沖動,卻被邪靈死死拿著,不由恨恨道:“小輩,你究竟是誰。”
以茍魔虎層次,尚不知魔靈來歷,只是本能覺著恐怖。
蘇伏懶得理會,見魔靈欲要搶人,冷笑說著:“老魔,你我交易不是頭一回了,我要的東西呢?”
魔靈聞言不禁微微瞇眼,蘇伏今日如此強硬,透著古怪。任他心思再如何轉彎,亦不知蘇伏今日只是被挑動心緒而已,只當著有古怪,便小心謹慎起來。
表面看,言辭間透著對蘇伏濃濃不屑,實則對蘇伏,早已領教了其厲害之處,怎可能小看?
不說別的,這二十年生死掙扎,外人見不著,他作為始作俑者豈能不知其中兇險。
“桀桀,那你接好。”
思緒一轉而過,面上卻絲毫不顯,揮出一道血光。
蘇伏無懼,將血光抓了個正著,一絲絲信息便流入心間,他微微訝異,此次魔靈真是下了血本。
《補天》便是魔靈與蘇伏的法決,此法決乃是數劫前一大門閥所有,現已灰飛煙滅,其滅門因由亦有《補天》一份。
法決共分七個層次,修到第三層時,便可隨意修改生靈記憶,且無絲毫修改痕跡,其詭異之處不下煉魂幡,被稱作“禁術”。
修到最高層,更是可以一己之力,重鑄生靈,死去之人亦可復活,與天道運轉相悖。
此信息屬旁注,乃是曾經修煉之人留下,具體如何還有待考證,就蘇伏感覺而言,死而復生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此界生靈皆帶有天道烙印,想以一己之力對抗天道,不過癡人說夢罷了。
不過其第三層,可隨意修改生靈記憶,此點才是蘇伏所需,是以他給邪靈主將下了命令。
就見茍魔虎整個人被甩至魔靈處,主將猶自舔舔丑陋大嘴,似為沒能吃掉對方感到可惜,他眸子本就閃著紅光,便愈發盛了。
魔靈接下茍魔虎,邪靈表現卻沒逃過他眼睛,冷笑暗忖著:“再有一二次,這主將便要反噬了罷,看你到時如何收拾,桀桀…”
蘇伏不知魔靈想法,收了邪靈,旁若無人般跪坐于小舟上。
魔靈見狀便將注意力放到茍魔虎身上,血海涌出一絲,只輕輕捆著茍魔虎,便叫他再無反抗之力,只能一臉討好望著魔靈,喊著:“前…前輩…”
“桀桀,莫喊老子前輩,老子可是你祖宗…”
魔靈操控著血海將茍魔虎湊到近前,伸出血手細細撫摸感受,怪笑不止。
茍魔虎身量本就高長,此時縮成了蝦米狀,亦是個大蝦米,就見他勉力想做點頭哈腰狀,順桿子往上爬,哀訴著:“祖宗爺爺,您要替我做主啊,那小輩欺人太甚…”
“桀桀,會給你做主的,先陪魔爺爺樂一樂,桀桀桀…”
魔靈話音方落,就見血海翻騰,幾次涌動,便將二人吞噬不見,血海再次恢復平靜。
蘇伏緩緩睜眼,冷笑著:“落到他手里,還想討好,不知死活。”
言畢再不關注,將思緒轉到新得法決上,其名便已透著猖狂,修之恐有后患,且從旁注看,沒有三五十年怕是修不到三層,只好浪費一頁“寶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