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崢站在宣武門前回首望著金碧輝煌的宮殿,拿手拍拍面前的華表,感慨萬千。
剛才進宮的時候就看到這根又叫“望君歸”的誹謗之木,那時候瞅著它似乎要刺破青天上,面的石犼威嚴雄壯,此時再看,才發現石犼的耳朵是耷拉著的,樣子更像后世的一種狗…
“少爺,您身上哪來的血?”猴子牽著大青馬走過來,奇怪的問道,他見少爺步伐矯健,自然不可能是少爺自己的血。
云崢笑了一下說:“剛才和別人打了一架,很沒意思,六個人一點都不經打。”
猴子好奇的朝宮門望去,見里面鬼鬼祟祟的走動著幾個太監,就撇撇嘴,少爺揍幾個太監算什么事情。
“憨牛呢?這家伙跑哪去了?”
云崢四處看看沒見到憨牛。
猴子道:“魯家老爺告訴小的您今天可能有麻煩,會晚一點出來,憨牛就回家稟報去了。今天出門的時候夫人說了,要一個時辰一稟報的。少爺,您今天真的沒問題?”
“能有什么問題,揍幾個人而已,以前老冇子還殺人呢。”
主仆二人說說笑笑的上了馬,一溜煙的就回了家。
陸輕盈渾身顫抖著守在自家的門房,和葛秋煙兩個人不時地透過花窗往外看,老廖守在街口,見侯爺和猴子兩個人回來了,就一腳踢在旁邊小廝的屁股上,讓他回去報信,自己連忙迎住侯爺,見到他衣服前襟上滿是血跡,心里咯噔一下。
從云崢手里接過馬鞭,牽著大青馬跟在侯爺后面走,眼睛卻惡狠狠地盯著猴子看猴子搖搖頭,老廖這才松了一口氣。
云崢跨進大門見自己的兩個婆娘眼淚巴叉的迎接自己大笑道:“放心吧,云崢出馬百無禁忌,今天毆打了幾個御史言官,血是他們的,不過咱家少了五百斤銅,一年的俸祿也沒了,今年要省著點吃飯以后我每天只吃一碗飯。”
陸輕盈紅著眼睛道:“真的沒麻煩嗎?如果只是少了錢,妾身陪您一塊少吃飯不是問題,妾身就擔心您的安危。”
“皇帝還禁了我的足一年,這一年不能離開京冇城。”
“就這些?”
“還能怎樣?就這我都覺得冤枉。”
“您沒把御史言官打壞吧?”
“打掉了他們滿嘴的牙,好像還弄斷了幾個人的骨頭,這些人沒了牙就不會張嘴煩人,我們的耳朵根子也能清靜一點。”
云崢大大咧咧的摟著陸輕盈往家里走,平日里陸輕盈絕對不會讓丈夫摟著自己的樣子被下人看見但是今天她被嚇壞了,早就忘記自己需要在下人面前保持威嚴的事情了。
換好了衣服,云崢已經餓壞了,早上喝了一碗粥,吃了幾個包子,現在已經到了下午那里還忍得住饑餓。
全家都圍在邊上看家主吃飯,陸輕盈抱著閨女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嚇得閨女大哭起來,云崢接過閨女讓她冇坐在腿上,往閨女手里塞了一支沒肉的雞骨頭見孩子含著骨頭停止了哭泣,嘆口氣道:“該干什么都去干什么,我說了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
葛秋煙這才拉著臘肉從桌子邊上走開,沒事干老在院子里溜達的老廖也說自己應該準備莊子上的事情,拿腳踢著憨牛和猴子快速的從院子里消失。
陸輕盈擦干了眼淚給丈夫倒了一杯酒,又拿著筷子給他布菜,云崢一口菜一口酒吃的很是愜意他已經忘記了自己今天干的事情。
云崢吃飯吃的踏實,隔壁的狄青臉膛卻真的變青了,他雖然身在家中但是對朝堂上的事情卻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很清楚云崢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一把捏碎了手中瓷杯,胸膛不住的起伏,老妻在身邊小聲安慰道:“您不必擔憂,文信侯安然無恙,只是被罰了一些銀兩,要不然這些銀兩咱家出了也就是了。”
老妻原本出身就低,平日里因為不懂勛貴之家的往來,所以不明白云崢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么,還以為丈夫在為別的事情生氣,她隱隱覺得云崢這樣做好像是為丈夫解了圍,就想拿銀錢彌補一下云崢。
狄青發現自己失態了,喘息了兩口氣,笑著對老妻解釋道:“呵呵,這可不是一點銀錢的事情,論起家底,咱家和云家差的太遠了,你放心吧,事情解決了,陛下對我的判決也下來了,禁足而已,你去告訴那個不孝子,這些日子里不要出門,禁足要有個禁足的樣子,再敢翻墻跑出去鬼混,老夫會打斷他們的腿。”
老妻連忙搖手道:“泰兒最近很聽話,專心讀書那要都沒去。”
狄青苦笑一聲,就披上長衣打算去花園走走,進了花園就不知不覺的往東面望去,隔壁的云家如今非常的安靜,也不知道云家如今是個什么場景。
狄青自認這一次自己確實做事做的有些過了,大軍班師豈能沒有繳獲,而且誰都知道自己的大軍幾乎將大理國的東川郡,會昌府和建昌郡全部都搬空了,但是回到東京的時候卻是空空的行囊,這樣的狀態下,不被人詬病才是怪事情。
可是一想到窮困潦倒的西軍,想到那些軍卒滿懷希望的瞅著自己的時候,狄青實在是說不出將這些繳獲會部運回東京的話來,更何況,西軍想要振作,離了銀錢是萬萬不行的,朝廷雖然對西軍很優hòu,但是這種優hòu是相對廂軍而言的,也就是能吃飽肚子罷了。
自己這個副樞密使位同宰相,月俸料300貫,春、冬衣服各賜綾20匹、絹30匹、冬棉100兩,每月祿粟各100石,謙人衣糧各70人,每月柴草1200束,每年炭1600枰,鹽7石,這不能不說豐hòu,按照大宋俸祿四十一等計算,到了最后一等,也有不少。
更何況還有各種名目的、職錢、公用錢、職田、茶湯錢、給卷、廚料,龐籍和韓綺兩人的使相公用錢可高達二萬貫,而且上不封頂,而且“用盡續給,不限年月”。
這樣的待遇千古少有,只可惜這些東西和軍卒無關,都是文官的待遇,流外的軍卒連吃飽肚子都成問題,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啊,沒有糧草喂飽軍卒,軍隊那里來的戰力?
如今西夏在蟄伏,青塘人也在蟄伏,剛剛登基的遼國皇帝耶律洪基聽說正在整軍頓武,野心勃勃,整日里帶著軍隊在荒野狩獵,連舒適的皇宮都不居住…,
幸好這次自己和云崢聯手消弭了南方的隱患,否則大宋真的是四面皆敵,一旦這些國家聯起手來分瓜大宋,大宋立時就有覆國之憂!
那些文官只要肯降降自己的待遇,那就是一筆龐大無比的軍費…,狄青心酸的這樣想…,
一顆果子落在狄青的腳下,是一只梨子,梨子黃澄澄的怎么看怎么順眼,如果沒有摔成兩瓣,該是梨子中的上品。
“吃個梨子去去火氣,我沒你的本事,能扔的很準!”云崢兩條腿跨坐在高高的墻頭,嘴里咬著一只梨子朝狄青笑著說。
狄青是個好脾氣的,撿起地上已經摔成兩瓣的梨子咬了一口道:“梨子確實不錯,不過你爬墻頭做什么?后花園是我妾侍的住處,如果你看中了那個,說一聲我送給你。”
云崢待在墻冇頭上大笑道:“我可沒工夫偷人,老按,告訴你一聲,咱倆都被禁足了,沒辦法,想見你,只好爬墻頭了。”
狄青找了一處陽光能曬到的地方靠在樹干上笑道:“禁足好啊,倆個剛剛立下蓋世功勛的將帥一起被禁足也只有我大宋干的出來。一個是貪婪無度,一個是飛揚跋扈,弄成對聯都非常的工整,老夫老了,沒了火氣,你就沒打算大鬧一場?”
云崢又從身后的籃子里摸出一大把子香蕉,掰開之后扔給狄青一半道:“嘗嘗,這可是我從廣南帶回來的,廣南有一個高手匠人,能把這東西保鮮五十天,趕緊吃,吃完了就沒了。”
這一次狄青伸手接住了香蕉,一老一少就剝著香蕉咒罵那些該死的言官。
“聽說你昨日將大宋僅有的六個巡察御史的牙都給打掉了?”
“沒,他們跑的太快,只打掉了三個人的就被韓綺拉住了。”
“甚憾啊!你家的酒呢?莫要小氣,拿出來共飲一番才好。”
云崢搖頭道:“不成啊,現在是下午茶時間,我老婆最近不許我飲酒,吃點果子就當我為你接風了。”
狄青砸吧一下嘴巴道:“飲酒誤事啊,小子,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非要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說說,一人計短啊,老夫說不定能幫你補補漏洞。”
云崢笑道:“果然是狄公,還是和你說話比較暢快一些,小子最近擬定了一份改制計劃,您幫著瞅瞅,不過我覺得也沒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就算是讓您看看眼界算了。”
狄青伸手接住云崢扔下來卷軸,打開瞅了一眼開頭就笑道:“老夫剛才還在憂慮西遼,西夏和青塘,沒想到你居然也在打他們的主意,不是說改制么?怎么變成作戰計劃了?”
“好軍隊從來都是打出來的,可不是練出來的!”
狄青愣了一下笑道:“這話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