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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安的帳篷外面,巫都干的長發遮住刺青那半邊的臉龐,手上拿著一小塊油石,慢條斯理地打磨著她那把黑色的小斧,邊上有敏安的軍士看著,便對她說道:“巫都干,斧子刃不用磨得太薄。”斧是用來砍劈、斬斫的,又不是切割的刀劍,太薄的刃口,只會教它碰著諸如盔甲、骨頭之類的硬物時,容易缺刃罷了。
巫都干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繼續磨著的她的斧子。
那軍士也是個倔性子,又或是她沒有刺青這半邊臉還算姣好,惹得這軍士有了某些想法。看著她不聽勸說,就搖頭伸手來拿她的斧子,誰知剛一伸過手去,便慘叫一聲跳了起來,定睛看落,手背上已是青腫,卻是被巫都干用斧面拍中,如若剛才用的是斧刃,怕就不是青腫,而是留下一只手了。
“下次我不會砍你的手。”巫都干的聲音夾雜在油石擦過斧刃的聲響里,“我會砍你的頭。”
敏安聽著這邊紛爭,卻就帶著手下走了過來,拉過那受傷的軍士的手看了,一巴掌就將那家伙扇得摔倒在地:“沒睜開眼的雛鳥,就想展翅飛向天空?你只會從鳥窩的邊緣摔死!蠢貨!”
因為這個軍士手背上的青腫,并不是接近在手腕或小臂,而是接近在手指關節的手背,要拍中這個位置,那么就說明巫都干出手的準確性、時機、力量都遠遠比這個軍士強出太多了――他剛有了伸手的動作征兆,斧子就拍下,或者說,他想伸手時,巫都干已看破了這一點,開始做出下拍的動作,而這個軍士自己把手遞到斧子下落的軌跡上。
敏安沒腦子,連百人隊都指揮不來,但他手底下的水準是極高的,否則也不會說他若有點腦子,早當千夫長了,沙場上不是那么好活,千夫長的戰功不是那么好掙的東西。所以若論刀弓,他是極高明的存在,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手下和巫都干的差距。
“你跟那明人交過手?”對于身手同樣強悍的巫都干,敏安倒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向她問道,“有多強?比你如何?”他看得出來,如果生死相搏,他跟巫都干對陣起來,并不就見得輕松,所以用巫都干的水準來衡量丁一,有一個直觀的體現。
巫都干終于停了下來,收起了油石,用手指在斧刃上撫了幾下,滿意地把它收好,然后方才對敏安道:“比你強。也許他的刀沒有你快,也許他的箭沒有你準,但如果你跟他對上,死的一定是你,你相信不?”
“信。”敏安點了點頭,粗短的頸部上肌肉如鋼鐵一般,他對于廝殺,有著自己的見解,說他腦子不好用,不如說他是一個武癡。他知道巫都干說的這種人,也許刀不如對手快,也許箭不如對手準,但他總能殺死對手,因為敏安在他少年的時候,也是扮演著這樣的角色。
巫都干有些出乎意料。
不過這種意外讓她感覺是種好事,至少這個五十夫長并不是一個自大的蠢蛋:“你想怎么辦?”
“我不知道。”敏安老老實實地回答,因為伯顏帖木兒提出,不能殺死丁一,所以他不知道怎么辦,他只會殺人,也只擅長殺人。這一點上面,他跟丁一,似乎有著共同的技能與局限。
巫都干想了一個主意,草原上的漢子,沒有誰不會套馬的,丁一身手再好,總不會比駿馬跑得更快,所以她告訴敏安,除了她和敏安之外,其他人都藏匿起來,等到丁一到來的時候,便拋出套馬的繩圈,幾十根繩子只要有一半命中――事實上很難相信會有人套不中的――丁一便再如何尚戰,也不可能掙脫,人力終有窮。
而只要被幾十根繩子套住了,巫都干冷笑著說道:“我就斫掉他雙手的拇指,雙腳的拇指,然后閹了他!我想,這應該算是對他的污辱了吧?他想來會用盡所能來詛咒我,你看仔細他詛咒我的每一個細節,然后報給那顏。”
“好。”敏安并沒有說什么堂堂正正交鋒之類的話,他做為一個武癡能活這么久,能在那么多的戰役里活下,不是因為他的身手好,而是他清楚知道,自己是一個武癡,只是一個武癡。他知道聽從正確的命令,而不是盲目的自大。
丁一與袁彬還沒行出幾步,身后又有人趕了上來,卻是哈銘,落在他身后的,還有重傷未愈的吉達,與那個叫做阿鼠的少年。哈銘一臉的熱切,手里提著刀身后背著長弓和箭壺,如果不是袁彬馬上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幾乎都要叫嚷起來:“打殺那敏安,怎么能少得了我?”
一瘸一拐趕上來的吉達,有些喘氣,但他的腔調卻堅定:“主人,吉達活過來了,就要替你賣命!”
丁一有些頭痛,只好對他說道:“我要去找的是敏安的麻煩,他可也是瓦剌人,你不為難么?”
“主人的敵人,便是吉達的箭該在的位置,沒有什么為難。”吉達這么說道,他只知道丁一對他很好,是極好的主人,他愿意替這樣的主人去賣命。要這個年代的草原男子,知道什么是國家和民族,實在是有些麻煩的事情。
阿鼠湊過來,摸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還沒長開的身體,實在對于將要面對的戰斗,起不了多大的用處:“主人,阿鼠有用,等你們殺了他們,阿鼠就會將他們的盔甲、刀弓都背回來!”
丁一笑了起來,卻對吉達說道:“我讓你守著那桿旗,你可記得?很好,那么守著它。”
“如果吉達的頭顱沒有掉下來,它不會倒下!”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往回走去。
“照顧好吉達,去吧。”丁一對那叫阿鼠的少年說道。
阿鼠自然不會拒絕,其實他也害怕,只是丁一實在對他不錯,有肉的話,便會分他一份,也不會打罵他,他總感覺自己欠了丁一許多,所以才鼓起勇氣跟了上來,倒不是他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幫上什么忙。
“不要勸我,我來了,就不會走。”哈銘止住要開口的丁一,笑道,“爺爺跟前,有他們侍候著,也不缺我一個人。”
誰知丁一伸手扯住哈銘衣領把他拖到自己跟前,瞪著他問道:“你拋了家小父母在這里,是為了侍候皇帝,還是為了和我去打架?這是會死人的,你可知曉么?你想清楚,你是想為幫我打架而死在這里么?”
哈銘被丁一訓斥了,一時間愣在那里反應不過來,等他抬起頭時,丁一和袁彬已經走遠了。他想趕上去,但終于還是黯然地搖了搖頭,正如丁一所說的,他是來侍候皇帝,不是來幫丁一打架,他倒不見得怕死,只是如死在這里,卻就太冤枉了。
袁彬行在路上,因為丁一沒有開口,他便也沒有說什么,但行了百來步,終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如晉,你不勸愚兄回去么?”
“你想回去?”丁一不動聲色地問道。
袁彬搖了搖頭道:“你莫要看輕了人,跟你過來,哪里還會想著回轉?”
“那我為何要勸你?”丁一語氣里,有著許多的詫異。
袁彬便愣住了,想想似乎也是這樣的道理。
這時丁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一樣蹲下,然后跟他說道:“咱們包圍他們,我從左邊兜過去,你從右邊繞過去。一旦你看見我動手,你就動手,要是你始終沒看到我動手,你只管把自己藏好就是…這幾個手勢,你記牢。”說著給他比劃了幾個戰術手勢,又重復了幾次,直到袁彬沒有出錯為止,“不要出聲,一個字也不要出聲。”
袁彬點了點頭,從懷里摸出一塊碎銀子,咬在牙間,沖丁一得意地點了點頭。
丁一沖他伸起大拇指,但馬上又慎重地對他說道:“文質兄,千萬不能哭!”
袁彬臉色極難看地點了點頭,但當丁一的身影,從前方帳篷的陰影里消失時,袁彬不知不覺,眼眶卻就紅了起來,他想起在京師的妻兒家人,他想起若是自己死了,他們卻便無人照料。
幸好他牙間咬著銀子,盡管淚水淌下,終于是沒有出聲。
已經潛入帳篷外圍的長草之中的丁一看不見袁彬臉上的淚,只看見袁彬那騰躍之間還算利索的身姿,倒是放心不少。其實帶上袁彬,丁一只是覺得這件事本來一開始就和袁彬的關系。
最開始就是因為敏安的手下在虐待袁彬,撞見丁一而開始了這一連串的事情;敏安那三個手下袁彬也是有份殺的,而丁一不太能認同,當吉達為了這樁事被打的時候,袁彬倒一副看熱鬧的態度。
如果真的是看熱鬧的倒也罷了,明明吉達是在代丁一和袁彬做出的事情,承受結果啊。袁彬憑什么那么興高采烈地形容著吉達如何被打?僅僅因為吉達是瓦剌人?但正如丁一所說,吉達就算是條狗,也是丁一的狗。
所以他不會勸袁彬回去,丁一不是圣母,不會一肩膀扛下所有的事情。
他打賭在自己動手以前,袁彬會事先讓敏安的手下發現。
那么至少可以起到一個牽制的作用。、
但事實證明丁一錯了。
當他在戰馬的鼻息聲里隱藏去自己的腳步聲,慢慢接近敏安駐扎的那些帳篷外圍。當他離那個半蹲在帳篷外圍草叢里、手里扯著身邊繩圈、全神貫注望著帳篷中間那堆已熄去昨夜篝火的瓦剌人,只有不到四寸也就是十公分左右的距離時,袁彬那一頭,依然沒有任何聲音。
于是丁一開始做他所擅長的事。
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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