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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淡馬錫(一)(給大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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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風三公子濺得半身是血的徐副指揮愣住了,連忙道:“三少爺都這樣,管那什么狗屁秀才去死啊,趕緊,抬醫館去!”那金副指揮也連聲稱是,畢竟平日里風閑交結他們,出手極是大方,幫他們結賬養外室什么的,也算很夠朋友。這兩個副指揮跟來的兵丁,就來搶風家仆人手中的擔架,都是會來事的人,要不兩個副指揮也不會帶著他們出來。

  “慢!”賬房先生搖了搖頭,示意這兩位到邊上來,“兩位大人,你們知道金魚胡同的丁宅么?我家少爺要去賠罪的就是這一家。少爺先前是不知道地兒,所以才請兩位過來,你們看,一聽到地方,少爺都急昏過去了。兩位好朋友高誼我們風家銘記在心,不過這樁事,我看兩位還是不要沾為好,不如先散了吧?”

  那位金副指揮不太清楚,還想咋呼些什么大話出來,被邊上徐副指揮伸手扯住,卻對賬房先生抱拳道:“先生客氣,這實在是救了我倆個一遭啊!”卻轉頭對金副指揮說道,“那個駁倒國子監舉監生的丁秀才啊!”金副指揮愣住了,半晌反應過來拼命點頭,連忙各自帶人散去不提。

  風三公子再次的醒轉卻不是他自己蘇醒的,而是賬房先生使人把他弄醒。

  因為他們這一行人已經在金魚胡同丁宅門前,

  小門子是被嚇著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抬在擔架上,左右還跟著一大堆彪悍的家伙!

  趴在擔架上的風三公子勉力抬起身,對那小門子說道:“在下是如晉兄的同窗風閑,被人打成這樣,還求小哥通傳一聲,就說先前有千般不是,看在同窗的份,看在風某這身傷的份,無論如何,還求見上一面!”他是個機靈人,若說來賠罪指不定人家丁一就不理他了,他只說被人打成這樣,丁一就算看個新鮮怎么也會來看上一眼的。

  賬房先生上前幾步,把幾塊碎銀塞入門子手里,那小門子是藏不住事的小孩,一下臉上就有了笑容,這倒是他第一次在丁宅收到了門包!不過他很快又發愁了:“這、這我去給你通報,但是報不報給老爺知道,得劉管事才能做得了主…”

  他還沒說完,兩錠合起來足有十兩重的銀子就塞進他懷里。

  十兩啊,五十石米六千多斤啊!若是按明朝的官員俸祿來說,正一品官員的俸祿是每月支米八十七石,合銀子也才不到二十兩;一個七品縣令月薪也就七點五石米,半年工資還不夠十兩。當然,當官的大約除了海瑞,沒誰真靠這點工資來過日了。

  但小門子總之是被嚇著了,連忙把銀子塞回賬房先生手里:“別!別!一會劉管事出來,您自己給他!”他畢竟沒收過門包,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自然就慌張了。

  劉鐵很快就出來了,面對賬房先生遞上來的銀子,他臉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厭惡,望了望那小門子道:“您客氣了,丁家的人哪敢這么沒規矩的?若是給小孩子買兩糖葫蘆解饞倒也罷了,通報一下還有讓您破費的道理?貴客莫要玩笑,還請稍等,小的便去報與老爺知曉。”

  賬房先生暗暗點了點頭,這小管事不簡單啊,他借口到門房里坐坐,卻把兩錠銀子順手塞在枕頭下,只對那小門子眨了眨眼,小門子裝作沒看到,反正劉哥說了,他只要不是塞到咱手里,就不關咱的事。

  劉鐵很快就出來了,卻是對賬房先生說道:“我家老爺有請。”

  被抬入了書房,見著丁一端坐在官帽椅上忠叔肅立于后,風三公子便撐起身子重重磕了個頭,誰知道重傷之下,竟真的磕得昏死過去。那兩個抬他進來的風家家仆嚇得哭了起來,舉手到他鼻下去探,竟沒了氣息!不禁尖叫起來。

  “閉嘴!”賬房先生喝住那兩個家仆,理也不理風三公子,只對丁一和忠叔長揖到地道,“我家少爺實在是罪大惡極,老爺本想把他打死的,但想著這事是他惹出來的,無論如何也讓他給丁秀才和忠叔道個歉才是道理。能見得丁秀才和忠叔一面,少爺便是了死了,也是惡貫滿盈,死得其所,死得好!”這是風老爺子出門時交代他的,就得這么罵,簡單地說至少得把風閑和風家撇清。

  丁一搖了搖頭,從椅子上站起來,把血肉迷糊的風閑在擔架上翻了個轉變成仰面朝天,往他人中使勁掐了幾下,又在他心臟上按壓著握成空拳擂了下去。那兩個風家家仆有點看不下去,自家少爺死了,這還要鞭尸?

  便賬房先生卻扯住他們,慢慢搖了搖頭,別說鞭尸,就是碎尸風家也只能忍著,要知道風家產業也不是風老爺子這一房獨有的,而就算風老爺子這一房,也大小有七個兒子,總不能為了一個風閑,弄到風家海貿做不下去吧?按著那踢館的戰書,恐怕不止海貿,連鏢局也開不下去,到時風氏一族喝西北風去么?

  “痛煞我也!”風閑一口氣透了過來,開口便是這一句,只因他背上都是血肉迷糊的棒瘡,所以才趴著,被丁一這么一躺過來,哪里能不痛的?丁一笑了笑,走到旁邊木架子上的銅盆里凈了手,回到椅子上坐下卻問那兩個家仆道,“你們以為丁某人是鞭尸泄憤?”

  那兩個家仆連稱不敢,丁一看著掙扎著要翻身的風閑,卻對他道:“你要還不想死,最好別趴著,壓著胸膛氣息不順,閉過氣去給憋死的,不是沒有。有事就這么說得了,搞半天你這是給你家老頭打的,你找我有什么用?叫我去打你爹?不好意思,別說咱已割袍斷義,就算是同窗,丁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去幫你報這個仇的。”

  風三公子自己咬著牙翻過身來,卻是又磕了一個頭,口中稱道:“小弟對不住如晉兄,先前行徑實在可恥,經家父教訓之后,方知今是昔非,古人云,朝聞道,夕可死!但求如晉兄原諒小弟一回,自此之后,小弟必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末了風三公子似乎覺得還不夠誠意,卻又對丁一說道:“小弟房里五個侍妾,若是能蒙如晉兄青眼有加,小弟便教人送來,以謝先前唐突小娘子之罪。”

  話說到這份上,殺人不過頭點地,實話說也夠有誠意了。

  “行了。”丁一看著風三公子,終于開口了,他笑了起來對那風家的賬房先生說道,“快抬你家公子去就醫吧,這傷看著蠻磣人的,別落下什么病根才好。那事,過了就過了,你先出去吧,我和你家公子聊上兩句。”

  那風老爺子派來的賬房先生自然不會去逆丁一的意,馬上行了禮,招呼了兩個家仆退到外面去。

  “你有什么可以給我?”丁一坐在椅子上,端著茶盞笑問著風閑,“你總不會以為小孩子打架,你爹狠抽你一頓,登門道歉然后就沒事了吧?你看,忠叔這六十多歲的人,你一點尊重都沒有,還要砍他腦袋呢,這事,你說怎么整吧?”

  “如晉兄…”

  “別!”丁一笑了起來,對著風閑說道:“風三公子,風三爺,風三太爺,您省省,別叫這么親熱,不怕告訴你,丁某就是這么個性子,我要的是真真切切的好處,好聽話您就別說了,再這么整麻煩你還是早點就醫去!”

  “紋銀二百兩!這是我全部私已了。”風閑咬了咬牙,這可是一品大員官面上十年的俸祿了。

  丁一笑著搖了搖頭。

  “容城還有一百二十畝良田,是我瞞著家里留下的,原來準備給我房里那個小妾的哥哥…”

  丁一仍舊是搖了搖頭,不過這一次丁一開口了:“你在想什么?你覺得用你個人的私已能讓我滿意?那你還用得著挨這一身棒瘡么?”

  這話倒是讓風三公子一激靈清醒了起過,這事已經不是他和丁一之間的事,是他風家和丁一之間的事了。他不覺心里又對丁一和忠叔猶多了幾分恨意,但他真的是個聰明人,馬上把這情緒壓下,開始想著拿出什么能讓丁一滿意。

  但風閑一想實在想不出來了,正常來說人生在世,不外就是權錢勢色。

  說到色,就丁一身邊那兩個大小美婢,特別是雪凝已經讓嘗試過許多女色的風閑不能自控地迷上她了,他不認為自己或風家一時之間能拿出什么美女,以讓丁一動容而揭過這事的;至于勢力,風家在大明仍有許多鏢局,但人家發個英雄帖都能讓風老爺子想把風閑打死的,風閑再蠢也不往這上面動腦筋。

  那就只有權力和錢財了。

  “我知道一點誰逼如晉兄來京的內幕。”風閑想了想,終于搜刮出一點丁一應該感興趣的東西。

  “不夠。”這次丁一沒有搖頭,只是他不可能為此就松口。

  但聽在風閑耳里卻大喜,不夠沒關系,只要找對門路就可以了,但他想了想其他實在也無法給予丁一什么有誘惑性的東西,最后他實在無法,苦笑道:“如晉兄,這樣吧,小弟告訴你那點內幕,然后以死謝罪就是了,只求不要牽連家人,還望收回英雄令。”

  “你的命?你死了對我有什么好處?”丁一不禁聳了聳肩膀,要賣命總也得有人肯買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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