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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決斗(六)

  丁一所提到的雅克.德.莫萊,是當年圣殿騎士團重建之前的末代大團長。±頂點小說,他臨死之前,詛咒法王腓力四世和教皇克雷芒五世,說他們會在一年內面臨永恒的審判。教皇克雷芒五世一個月后暴病而死,“美男子”腓力四世半年后打獵時突然身亡。

  紅衣主教和他的同伴,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典故。

  “不,我不會詛咒您。”丁一笑著搖了搖頭。

  “我請您留下來,是想告訴您,盡管您告訴我,教廷已冊封我為圣徒,但我并不知道神是不是喜歡您;我所不明白的,是您這位虔誠的人,為何不蒙主恩寵,去到神的身邊侍候呢?我想,如果我真的是圣徒,那么,也許神會感覺到我的疑惑——畢竟,若它真如經義里所說,無所不在、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話。閣下。”

  這是一種赤果果的威脅,就算丁一再怎么用溫和的語調來表述,再怎么露出八顆牙齒,也不會改變其中的本質,也絕對不會有人誤會或聽錯——蒙主恩寵,去神的身邊侍候,這不就是死么?

  在接下來去活動里,路易十一按著禮節陪同丁一游覽,并且共同用餐之后,他也邀請丁一入住王宮。盡管羅浮宮和凡爾賽宮在這個年代都還沒有建成。盡管王宮對比之于華夏京師的皇城來說,丁一是認為不在一個檔次的了。但不論如何,王宮還是要比巴黎的其他地方精美得多。

  但丁一婉拒了這種好意,他住進了巴黎近年來名聲鵲起的一座酒店,都音酒店。

  “波塞冬想用血腥來嚇退穆罕默德二世。卻不知道,他正因此暴露了自己的短板。”路易十一在仆人幫他換下衣服的時候。向著來訪的紅衣主教這么說道,“穆罕默德二世不是會被血腥嚇退的人。唉,他在玩火。”

  但紅衣主教卻眼神里還是有些怯意的:“是的,的確如您所說。但是,請恕我直言,如果那位陛下真的有什么神力的話…”這才是他關心的問題,因為丁一在城外的一眾人等之下,給了他一個詛咒。

  關于丁一的傳說有許多,而其中對于丁一擁有神力和法術的說法,無疑是最多的一類。

  據說正是憑仗著神力和法術。才讓穆罕默德二世吃了虧,才讓埃及被他取下之后,贈予他的妻子。如果說紅衣主教不緊張,那才是見鬼的事。

  “神力?”路易十一不屑地笑了起來,他甚至諷刺這位紅衣主教,“他又不是神,怎么會有神力?波塞冬不過是一個外號,難道主教覺得他真的是活在人世間的波塞冬么?”這種指責頗尖銳,甚至可以推到這位紅衣主教觸犯了戒律。有拜偶像的嫌疑。

  但這位主教卻沒有什么憤怒的表現,反倒是松了一口氣,似乎確認為丁一并沒有他所擔心的神力,是一件極為嚴肅的事情。他于胸前劃了個十字,然后又跟路易十一閑聊了幾句,便辭了出去。

  “波塞冬的本事。也許就是靠著吹牛,把這種家伙嚇壞吧?”路易十一看著紅衣主教離去的背影。輕笑了起來,對著他的侍從官說道:“派些人去保護這個家伙。以防波塞冬派出殺手。另外,盯住都音酒店!”

  說到這里,路易十一就憤怒起來:“真是讓人丟臉的事!你們為什么一定要在迎賓臺階上大便!你們看到我邀請波塞冬入住王宮時,他的表情嗎?上帝!”其實不只是宏偉的迎賓臺階上有糞便,幾乎王宮中甬道的每塊石頭上,都少不了穢物。

  “難道除了都音酒店之外,巴黎就沒有一個干凈的所在,哪怕是王宮也不例外嗎?”路易十一很憤怒,就算他被稱為萬能的蜘蛛,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事實上不止是他無可奈何,在他之后的法國國王,也面臨著同樣的苦惱。

  歷史上大約一百年后的法國國王,不得不下令起床之前把宮殿刷洗干凈;但大約一百五十年后,亨利四世的王儲,仍然在自己房間里對著墻壁便溺。曹吉祥的大國沙文主義,不是憑空而來的。相對之于華夏京師,法國巴黎絕對當得這么三個形容詞:貧窮、愚昧和骯臟。

巴黎就是一座臭味之城,這也就是丁一為什么會拒絕入住王宮的原因  也是為什么都音酒店會在巴黎名聲鵲起的根本原因——它座落在巴黎城外,它不用塞納河的水源,塞納河為巴黎居民提供飲用水,但排泄糞便的下水道都通往塞納河。除了安排水車去取得山區的凈水之外,還有就是打井,取得地下水。

  都音酒店在巴黎,就代表著高貴和干凈,每一位進入用餐、住宿的客人,都必須簽署文件,保證使用酒店里裝修精美的廁所。否則的話他們的押金會被大幅度扣除。

  為什么都音酒店都夠從容地打出多口井來?因為他們有蒸汽機。

  它不擔心這么干,強制要求客人遵從衛生守則,會讓它沒有生意嗎?

  不,都音酒店并不在乎有沒有生意。

  沒錯,都音酒店都是丁家店鋪屬下的生意,而整座酒店不單有三層樓高,而且地下還有兩層。它的設計圖紙,第一稿的草圖就是出自丁一之手。如果必要的話,可以在極短時間里,把這座由竹筋混凝土結構的酒店,轉換成軍事堡壘。

  都音酒店很大,為了得到這一塊地皮,丁家商鋪在巴黎的負責人,付出了不少的代價,才從貴族的手里買下了這個地方。而在都音酒店里,丁一和他的隨行工作人員,以及整個警衛團的士兵,正在用餐,盡管丁一和隨行人員剛剛從路易十一的國宴上回來。事實上在宴會里并沒有誰,有心思去享用那些被法國人視為美食的菜肴。

  當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餐具時,幾乎隨了丁一,其他人都在抱怨巴黎這座城市。

  “蠻夷的都城,街上居然沒有鋪路石!”曹吉祥不放過任何機會來嘲笑他國的不堪,彰顯自己的大國優越感,“汝看這街路,狹窄而坑洼,連日頭都曬不著!”而邊上的招娣少見地點頭附和。

  她主要是作為防疫需要,而被衛生院派到丁一身邊的,對巴黎的衛生問題,她比曹吉祥有著更多的憤怒:“滿地都是由人便、腐水、垃圾、馬糞、豬屎、雞鴨鵝糞!彼等污物又踐踏成爛泥漿。”而且更讓她的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在這法國的首都,“大多數街區沒有更衣之所,行人隨意到處方便。大量的羊、豬等家畜以及拉車的牛、馬肆意排泄!”

  “莫說是京師,便是華夏的縣城,也不至如是!”這是招娣中尉的結論。

  的確,華夏的縣城,總也有石板鋪路,有露天的方便之處,怎么也不至于如此。

  更重要的是:歐洲人都不懂得使用糞肥,而華夏人清楚這一點!

  “不要抱怨了,你們應該慶幸,是在這幾十年里,西方人才用叉子。”丁一舉起手里只有兩個尖的餐叉,對著曹吉祥說道,“在此之前,平民是用整只手抓東西吃,而貴族比平民高明,他們只用三個手指。”

  在身邊參謀和警衛的轟笑里,丁一敲了敲桌子讓大家靜下來。

  “別老是一味在嘲笑巴黎的落后,要看到提出‘概率論’的阿伯拉爾,就是法蘭西人;要知道但丁、薄伽丘也是歐洲人。骯臟的歐洲,有著許多璀璨的思想。”

  曹吉祥馬上就掏出本子和鉛筆,把丁一說的幾個名字記下。

  丁一看著便向曹吉祥問道:“上次讓你派人去尋找的列奧納多,找到了沒有?”

  曹吉祥馬上就翻著那本子,在某一頁停下來,向丁一匯報:“陛下,列奧納多.迪.皮耶羅.達.芬奇,據返回的消息,老奴派出的人手沒有在芬奇鎮找到他。”列奧納多.迪.皮耶羅.達.芬奇的意思,其實就是芬奇鎮梅瑟皮耶羅之子——列奧納多。

  “不過得到消息,他前往一個名叫翡冷翠的城市。老奴派出的人手已向那個城市進發,暫時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

  丁一點了點頭,看著身邊的參謀人員,他發表了一番即興的演講:

  “我們要走進巴黎,沒錯,走進那座臭味之城。”

  “去嘲諷歐洲的落后,沒有什么意義。我們要看到,歐洲被壓迫的勞苦大眾”

  “走去巴黎,走進那些骯臟的酒吧,走進那不見日頭的巷道。”

  “去傳播我們的理念,去發展我們的同志,去教他們知道,所有的苦難,是來自于剝削,是來自于不勞而獲的貴族。”

  “也許巴黎的白天仍舊屬于路易十一,也許巴黎的上流社會仍舊屬于國王;但巴黎的黑夜,巴黎的貧苦大眾,可以屬于我們。讓這座城市,成為我們的城市,讓這座城市的貧民,成為我們的同志。”

  “巴黎、倫敦、羅馬…我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不,我們并不需要巴黎任何一寸土地。”

  “我們要成為燈塔,是的,在這黑暗的世紀里,引領底層民眾的燈塔。”

  當路易十一和他的盟友們,在計劃著怎么讓丁一走上決斗場時,丁一已經開始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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